水閣

水閣

()秋風習習,青絲輕揚,眸光落在湖面。湖上荷蓮雖無盛夏時的美,但在此時見其開花,實屬難事。不知他用何法使這些荷花保持這麼長時間?身著淡綠色襦裙女子抬手撫過石欄上雕刻的曇花,心道:這便是譽兒所說的美景,確實美。

憶起譽兒言,這是用最短的時間所築。清清側眸望向身旁之人,只見石之軒負手而立,俯視著石橋邊搖曳的菏葉,唇角微微的上揚,眉宇之間自有一股風采洋溢。

「這等美景,只剩三日可觀。」石之軒微微笑道,轉過身望向清清。

清清搖首笑道:「這種美,看在眼裡是短暫的;刻在心裡,便是永遠。」笑,淡淡的,卻使人移不開視線,只因那眸光中不曾掩飾的真摯情感。

這便是她的不同,清清身上似集正邪於一身,帶著邪派的隨意,若認定一人,她定是毫無保留的對待。多年以琴為伴,那隱含的邪性被恬雅的氣質掩去,只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真情。這種獨特氣質無人可模仿,卻也成了掩飾心事的屏障。石之軒是幸運的,至少清清於他眼前展現的是唯一。

眸光似繞過石之軒身,向他身後不遠處的閣望去,清清伸指道:「我想去那瞧瞧。」石之軒眸中隱含的蘊意被清清發覺,不想他以此問出個所以然來,雙目緊視雅緻的閣。

抬步踏上石階,抬首望向水閣,外形除木欄上雕刻曇花精緻典雅,只為與九曲橋上的石雕相一致外,遠處看外形只是極為普通的賞景閣。

水閣中央木門緊閉,門兩側牌匾刻有詩句:皚如山上雪,皎如雲間月。

清清側眸,望著身側的人,眸中閃動著難以言喻的神思。這首詩名為《白頭吟》,牌匾上未刻詩中「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反取了首二句,卻能震撼她心,與子偕老於她不是言,而是行。此詩用意亦告予清清,石之軒已不能抽身離江湖、朝堂,但他能做到承諾過的事,只盼這些不會成為兩人的阻礙。

良久,一絲輕嘆溢出:「之軒,你累嗎?」

凝視著清清,石之軒將她的深慮看在眼底,聞言仍使他恍惚,累嗎?從未有人問過他是否會累。即便是追隨他之久的石氏兄弟,也覺高處是他應去的地方,他亦不願作弱者。柔軟的手輕握住他的手,引得石之軒回神,反手緊扣。對上清清的笑容,凝眸不語,無需言語,他們似知彼此的心中所想。

抬起左手撫過他那因風飛揚的黑髮,清清淡笑:「你不說,我也知道。」簡單的話語,卻是道不盡的情。

清風襲來,帶著秋日的寒涼,吹入心底的卻是暖意。

見石之軒欲語,左手快速往前移去,伸出一指貼上他的唇。停留片刻,手又往回縮了小段距離,慢慢地上移,在移至眼下方時,忽而垂落。清清柔聲再道:「我知你現在想說什麼,可那是不必道出的兩字,這是你說的。」

笑意,在石之軒臉上加深了幾分。知清清為何會有此話,她的動作已然告知!他的眼,道出心中所思,將欲語之言全部傳達予她。這不過是他心底一剎那閃過的念頭,沒想到僅僅只是這一剎那,她便明了他的心。

聰明的女子懂得話說三分,點到為止。心中再明白,她亦不會多說其它,點點暗示予人心安便可。此為攻心之策!於石之軒而言,清清是懂他的,在他道出裴矩二字時,未用「情」讓他取捨,反是關心他的安危。石之軒心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這個女人,誰也別想從他身邊搶走!

被他這般望著,清清雙頰上泛起淡淡的紅暈。視線轉向閣頂端,緩緩道:「只有站在高處,才可比較,何處最美,那又是另一番感受。我想上去瞧瞧!」

「它的主人,是你!」石之軒悠然笑道。

微微一笑,邁步至木門前,伸出手來。只見木門洞開,裡面的陳設比外觀看起來更美。如一座小殿,雖無宮殿的華麗,卻是精緻典雅,身側四根大木柱似撐起整間閣,柱上刻著曇花。正面望去,只見石壁上懸挂的法書,一幅秀麗山河圖,壁下案台一個散著香味的香爐放置,陣陣清香縈繞四周。

望著眼前的景,清清輕嘆了口氣,轉過身面向步入屋子的石之軒,笑嗔:「你可是想學漢武帝「金屋藏嬌」?」

「你非是陳皇后,我亦非漢武帝。」石之軒搖頭否認。

清清抿了抿嘴,續道:「你若是漢武帝,我寧做陳皇后,」神態靦腆,目光中流露出羞意。慢慢轉過身,朝登木階走去。

清清邁著步,心中暗忖:我寧做陳皇后,只因她是漢武帝妃子中唯一「善終」的女子。至少陳阿嬌愛過,得到過,只可惜她身在帝王家。像之軒這樣的男子,他的身邊應是不缺女子的,或許有一日會有另一個女子替了她。

腳步頓了頓,清清不願再想,雙眸似不經意地往身後瞥了眼。

惜得眼前,方為佳。

凝望著清清的背影,石之軒若有所思,一步步的跟隨。心裡想著清清所語,金屋藏嬌,那個看似很美,亦如牢房的金屋。

走上最頂端,發現頂端有兩間屋子。與木階向連的是一間小書房似屋子,清清的琴正擺著屋子中央的琴案上。清清移著步子,目光落在東面石壁上,緩緩靠近,不同於之前所見,石壁光滑亮澤,手輕撫只感陣陣涼意。

「這兒怎與它處不同,是有機關么?」清清不覺問道,眸光於石壁上流轉。

「解暑。」石之軒邊說邊走到清清身後,右手握成拳往清清眼前伸去。

清清疑惑地望著他的手,只見石之軒反過手來,修長的手指慢慢伸開,一支「銀簪」映入眼帘。這支「銀簪」似與女子所戴發簪不同,到有點像小錐子,錐上打磨的曇花極是好看!

石之軒低聲道:「帶著它。」

聞言,清清伸手接過,望著「簪子」的尖端。眼珠微轉,笑問:「可是用來防身?」若真是用來防身,這麼美的飾物卻是用來沾血,未免可惜了。

「必要時,沾上血無妨。」石之軒的聲音很輕,似遠處飄來般。

眉心微皺,手緊緊的攥著「簪子」,清清不語,怔怔地望著光滑的石壁。直待石之軒的手覆上她的手,帶著她的手,用特殊的「銀簪」在石壁上刻畫著。回神時,牆上已然刻畫出她的容貌,清清忙道:「怎在這石壁上畫我呢?」

「這壁上畫了你,到是賞心悅目幾分。」石之軒凝視著壁畫道。

清清不由撅起嘴來,聲音極緩:「原來你是想添上美人圖,不如清清在為你畫上幾個貌若天仙的美人。」

石之軒聽后,笑聲溢出唇畔,響徹整間水閣。

清清愣住,慢慢轉過身面對石之軒,不解地問道:「你笑什麼?」

「水閣的主人是清清,怎能畫不相干的人。」石之軒笑答,話中帶著意味深長。

「你......你逗我!」清清原本沉重地心情,似在此刻放下。抬手輕捶石之軒的胸,不痛不癢地輕捶,反被石之軒借勢將她抱入懷中。

緩緩低首,望著懷中人,唇角微微的揚起,石之軒輕聲問道:「清清,告訴我,你心裡藏著何事?」聲音輕緩,似能使人迷失自己。

「我......」

吱嘎--

開門聲響,元譽跑進閣廳,快速朝木階跑去。一陣急切的踏步聲,清清聞聲退出石之軒懷中,轉而走至口處。

石之軒微皺眉,只差一點。回首望了眼向石壁上半成一半的畫,嘴角邊露出淺笑。

「娘。」元譽喘氣道,汗珠從額角滑下。

取出綉帕輕拭譽兒滑落的汗珠,清清嘆道:「怎跑得這麼急?譽兒去哪了?」

元譽正要回答,卻在看見石之軒時,忽而笑道:「爹,隆叔在閣外等你。」

「你們先歇息,自有人入閣伺候。」

***

邁出水閣,石之軒走上九曲橋,朝站在橋中央等待的安隆走去。待到兩人距離接近,石之軒雙手負於身後,問:「怎樣?」

安隆恭敬道:「陌言已無礙。」猶豫了一會,再道:「主上,陌溪回了。」

陌溪回了,《天魔**》卻未得到!祝玉妍對冉依依帶回陰癸派,陌溪重傷而歸,他們的計劃失敗。未料到冉依依會這麼快發現此事,用不了多久,主上花間派傳人身份也會被冉依依知,到時候多個強勁的敵手,於他們行事不利。

湖中荷葉輕搖,淡淡花香瀰漫,秋風拂起袖角,石之軒慢慢轉過身。嘴角帶著笑,那種笑蘊含了一種詭異,好似獵物落入陷阱。

安隆微愣,望著石之軒從眼前走過,主上有計應對?

三個時辰過去,天色漸漸暗下,屋內被燭光映照。

一位身著深藍色儒服男子站於榻前,榻上正坐一位□上半身、雙腿相盤的男子,儒服男子右掌前伸,掌與榻上男子只隔三指距離,一道無形勁氣慢慢侵入榻上男子體內。一柱香過後,儒服男子右掌慢慢撤回,左掌停於胸前,體內真氣緩行小周天,左掌下移收功。

儒服男子轉身走出裡屋,外屋兩人正靜靜等候,見男子出現,擔憂之色漸緩。男子睨了他們一眼,坐於茶案邊,一杯茶早已置於案。

裡屋內的另一人緩步走出,只見他臉色蒼白,走至屋中央,面向儒服男子,霍然跪地,沉聲道:「石陌溪辦事不利,請主上懲罰。」

端起案上的茶,茗了一口,抬眸望向跪地的男子。石之軒輕搖首,道:「起來,與《天魔**》只算緣盡,你的任務已完成。」

石陌溪慢慢站起身,謝道:「謝主上。」他的主要任務是讓祝玉妍心甘情願將身子給他,若非從小追隨主上,以儒學為主,又怎能以才華騙得祝玉妍,女人最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的不過是一個可為她死的男人。費了不少心思,祝玉妍上鉤,唯一遺憾不能一併取了《天魔**》。

「主上,陌言願往陰癸派一探。」石陌言上前一步道。兩兄弟相貌相同,性格卻是完全不同。陌言性格烈,陌溪性格有些似石之軒。

「不用,冉依依心狠手辣,她絕不會容人欺她頭上。兩個月內,我們便會遇上,或許她會以假《天魔**》做場交易。」石之軒放下手中茶碗,冉依依的事他知的不少,唯獨不知她有女兒,師傅未說。

「主上指的是夫人?」安隆眼中精芒乍現。

石之軒站起身,走至安隆身前,微眯眼眸,淡笑道:「阿隆,有些事留在心裡就好。夫人若是聽到不該聽的,楚喬的命......留或不留就在你了。」沒有人可以利用清清,清清也不會容人利用,她太敏感。

安隆臉色驟變,微微頷首。石之軒收回視線,續道:「水閣......」

「屬下已按主上吩咐,稟告夫人。」

水閣。

「娘,楚喬是得爹的命令尋我們的人。」元譽對著正在彈琴的清清道,他之前問過那些伺候的婢子,楚喬受罰后被送至別院。

琴聲似清泉緩緩流淌,清清睨了眼元譽,輕搖下頭,指上動作未停。柔聲道:「譽兒,有些事不可執著,你是男兒,太過計較亦不是好事。楚喬的事真也罷,假也罷,不重要,娘只信自己的眼。」

「譽兒知道了。」元譽略顯悶悶不樂,跑向外面廊道。

清清停下彈奏,起身走至閣廊道,伸手撫上譽兒的發,勸道:「譽兒,夜深了,回去睡!」說著握住譽兒的手,母子二人轉身回屋。

躺在榻上,元譽閉著眼道:「娘,爹今晚不回了么?」未得到回應,元譽也不再問,入了睡夢。

為譽兒蓋好被,清清起身再次走向廊道。此時夜漸深,站在兩廊道上,俯視整座石府,點點燈火閃爍,而閣下護衛和僕人守候。想著安隆特來稟告,今夜之軒不會在府上,現下應是好時機。轉身進入閣內,找到午後準備的夜行衣,換上,熄了燭。

一盞茶的時辰過去,清清戴好面巾,小心翼翼地推開閣窗,一縷清風吹入,清清身形微晃,往無橋的方向飛下,腳尖於湖面輕點幾下,所過之處湖面泛起小小波瀾。

站在樹榦上俯視快速閃過的人影,石之軒眉心微攏,偷偷跟上,清清心在一物,未能發現有人跟隨。

出了石府,清清往城南的方向飛去,躍過幾條橫巷,穿房越舍。忽覺四周不對,清清停下站於宅舍最接近的瓦面處的地方,環望四周,終在左側不遠處發現人蹤,當清清細望此人時,大吃一驚,後退了一小步。視線所落之處,可見一名身著深藍色儒服男子背立向她,站於房舍頂上。秋夜風襲,衣袂飄飄,這般遠望,宛如神仙中人。

緩緩後退,清清貝齒輕咬紅唇,運起輕功轉身離去,先擺脫他再說。怎料男子身形快速一閃,人已至清清身前。秀眉微蹙,清清伸手成招攻向男子,男子側身躲過,左手輕抬擋下清清的右掌。清清猛然抽手,再次回攻,一掌左右快速移過,男子微微一笑,伸手扣住清清脈門,望清清的眼中帶了幾分玩味。

清清心中怒火突生,左掌用力拍向男子左肩,掌中勁氣朝男子襲去。也不知男子是否故意挨下此掌。順勢向後飛去,清清心下一沉,伸手拉住男子的手,不料被他順勢攬入懷中,動彈不得。

「石之軒,放開我。」清清小聲道,身子試著掙扎。

石之軒輕嘆了口氣,伸手扯去清清臉上戴的黑色面巾,道:「清清欲往何處去?」仍將清清禁錮在懷,石之軒在見清清往南行,心中自已明了,故尋上捷徑堵她。

「我……去……」清清猶豫萬分,不想他擔心。

目光落在城南方向,石之軒俯首,唇貼在清清耳畔,輕聲道:「凈念禪院,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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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清風(大唐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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