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八十一

()再沒有什麼東西,比得上愛人的懷抱更能撫慰受傷的心靈,再沒有什麼方式,比一場酣暢淋漓的性|愛更能表達年輕男女之間的愛慕和依戀。

這場由郝靚主動發起的歡|愛,因為兩人全身心的投入,而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完美,十分盡興,也十分疲憊。

其直接後果便是,偵察兵出身的單爾信少校,一覺醒來便發現佳人已經不在身側,隨着佳人消失的,還有她的行李。

晃晃腦袋,單爾信對親眼所見的事實不可置信,他真的睡死到這種程度了?這要被大隊長知道了,他還不得直接退役啊!不過很快他便罵自己怎麼還有空考慮這些,現在關鍵的問題是——郝靚不見了!

她這又是玩的哪出啊!昨晚的一幕幕猶在眼前,彼此交纏的肢體,迷離的眼神,動情時耳畔的呢喃,一切都那麼的完美那麼的快樂,幸福的有如夢境,或者,果然是夢境?

眼睛下意識地掃視四周,伸手拿起旁邊書桌上一張薄薄的紙片,單爾信臉色更黑了——看來不是夢,還玩留書出走啊!更鬱悶的是,她都還有時間和精力去留書,而他卻睡得死豬一樣,這真是男人的恥辱!

「單小二,看到信的時候先別忙着生氣。

首先,你之所以睡得這麼沉,是因為我在你睡後點了加深睡眠的安神香,並不是別的什麼原因,笑。

其次,我不是想不告而別什麼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去求證,有些心結需要我自己打開,或許你能幫我,可是我考慮了很久,覺得那對我們太殘忍,我們的關係不應該因為這些陳年舊事而蒙上陰影。我不會離開太長時間,我們的假期只有半個月不是嗎?半個月後我們回基地見面,到時候不管事情進展的如何,我都會給你個交代。

另外,我知道你最近在捯飭一種定位跟蹤系統,上次在飯館找到我,還有這次順利找到郭海亮,應該都是你那系統的功勞。我這次之所以悄悄走,就是不打算讓你跟過來,你要是不識趣的話,哼哼,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

最後,如果你願意,你周圍也沒有人強烈反對破壞的話,我們回來就打結婚報告。到時候如果有人欺負我侮辱我,比如季月誰的,那就看你的了。

呵呵,我是不是有點恃寵而驕了?不過不管怎樣,有你在真好,單小二,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其實一開始就不討厭你,現在還越來越喜歡了?

祝:假期愉快,不要太想我哦。

郝靚。」

單爾信看完信后哭笑不得,有些不可置信,這麼活潑的語氣真不像是出自於郝靚,可那清秀方整的鋼筆字,隱隱可見柳體風采,分明又是郝靚的手筆。

不過單爾信還是很快就抓住了重點:結婚!郝靚向他求婚了!

然後他便在聽老婆的話乖乖等候和不聽老婆的話想辦法追過去這兩種選擇之間糾結徘徊。

郝靚乘火車南下,來到C城又換大巴前往大姨所在的村子,坐在靠窗的位子,外面便是久違了的江南秋色圖。

江南的秋天,沒有B城那種天高雲闊,也沒有狂風掃落葉的肅殺感,而是一種平淡的,成熟的,安靜的美。

近處的山上,楓葉微紅,不知是柿子還是桔子,紅紅的燈籠一般掛滿枝頭,公路兩旁是雖已微微泛黃但仍顯示旺盛生命力的野草。山下一馬平川,齊刷刷的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黃橙橙的稻田,散發着一股略帶澀味的稻香,偶爾一陣風吹過,一道金黃色的稻浪便從田野中掀起,左右延伸著向前翻滾,一直消失在遙遠的天邊。在金黃的田野中,三三兩兩散佈着大大小小的村莊,村子旁邊的池塘里,是幾千年來詩人畫家為之黯然吟詠的殘荷。參差不齊的老荷都已殘敗不堪,甚至於葉子亦已隨風而去,只剩下光禿禿的荷梗在默默地遙對青天。而在乾枯的荷梗下,在水面上,卻又零零星星地飄浮着不知是來得太早抑或是來得太遲的幾片新荷,相互映襯,卻也別有一番滋味。村子的一旁,一條小河正緩緩地向東流去,兩岸是青青的竹林和茂密的水柳。河邊的草地上,牛兒正悠閑自在地吃着草,而牛的主人、幾個頑皮的小牧童正在水邊相互嘻鬧追逐,清脆的笑聲,不時驚起一群群正在荷塘棲息的水鳥……

自從父親去世,郝靚沒想到自己還能用這樣平和,甚至可以說是安詳的心境來看待家鄉的一切,這一刻,她被自己感動了,藉著整理頭髮,她輕輕抹去眼角溢出的水滴,提起給大姨買的禮物,下了車。

家裏條件變好之後,大姨的兒女都進了城,大姨幫忙看孫子,也在城裏住了一段時間,等孫子上學之後,年近七十的老兩口卻無論如何不肯再住在城裏,仍回了老家的祖宅,守着一口池塘幾畝地。大姨的兒女也孝順,逢年過節回來探望,給老兩口帶來些日用品,加上樑青也時不時地寄錢寄物,所以大姨的生活應該還是不錯的。

進了村口,郝靚的腳步反而慢了下來,「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宋之問人品雖差,詩還是寫的很真切,很能表達郝靚此刻的心情。村口河邊的幾個孩子停止了嬉鬧,睜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郝靚,郝靚沖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善意地笑了笑,那小姑娘卻紅了臉蛋低下頭去。

她旁邊的小男孩膽子就大多了,刻意揚高了聲音調皮地叫道:「美女,你找誰啊?」

他這一聲「美女」,把郝靚眼中寧靜淳樸的鄉村圖畫打破,一下子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的當下,郝靚也笑了,報出了大姨家的名號。

從包里掏出一袋巧克力分給他們,幾個孩子蹦蹦跳跳地跟着她來到大姨家的大門口。

房子顯然修正過,對開的大木門漆色光亮,缺了口的門檻也修補好了,只有門前的石墩還是那麼光滑,油光蹭亮,那是被好幾代孩子的屁股打磨出來的,看着便有一種極親切的感覺。

村裏的人都相熟,白天是不關大門的,郝靚輕輕叩了幾聲,聽見大姨蒼老卻仍然中氣十足地喊了聲:「他二嬸?自己開門進來!」。郝靚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出聲,推開了門進去,繞過影壁,發現大姨正在院子裏拿着晾衣桿拍打被子,嘴裏還嘟囔著:「連着下了十來天的雨,被子都霉了,今天天好,拿出來晒晒。」

常年做慣農活的大姨,儘管頭髮已經幾乎全白,身體看起來還很紮實,只是身材似乎比記憶中矮小很多,背也有些佝僂,郝靚眼眶微微濕潤,輕輕喊了聲:「大姨。」

大姨瞬間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卻過了很長時間才慢慢回頭,「啪」的一聲,晾衣桿墜地,大姨抖索着手往兜里掏東西,許久才掏出老花鏡戴上,聲音仍然透著不可置信:「你是…靚靚?」

郝靚再也忍不住,幾步走上前彎腰摟着大姨比原來單薄了不少的肩膀,輕聲啜泣:「大姨,對不起,是我太任性,這麼多年都沒回來看您,我錯了,您罵我!」

「傻孩子,說什麼呢!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大姨今年養的幾隻小母雞都開始下蛋了,這就給你炸荷包蛋吃。」大姨的手關節粗大,觸感粗糙卻溫暖,輕輕推開郝靚的頭,摩挲着她的臉:「看看,都瘦成這樣了,我再殺只小公雞,還有自己家池塘里養的蟹,回頭讓你姨夫撈出來,大姨給你蒸了吃……」說着說着,眼淚也流了出來。

自釀的黃酒,肥美的螃蟹,還有熱騰騰的雞湯,油汪汪的荷包蛋,喚回了郝靚兒時的記憶,心裏一片溫暖,郝靚不時說着逗趣的話哄老兩口開心,並頻頻敬酒,姨夫忙活了半天,很快便不勝酒力,郝靚親自扶着他去躺下了。

大姨卻興奮異常,又拉着郝靚話當年,酒喝多了,加上太高興,她的記憶已經有些混亂,很多時候會把梁青和郝靚當年的事記混,郝靚都微笑着聽她講,並不糾正,只是適當的時候或撒嬌或假嗔,鼓勵她繼續講下去。

看着不管是把她當誰都是一臉疼愛表情的大姨,郝靚內心很愧疚,酒後套詞,似乎有利用的嫌疑,可是不這樣的話,誰會告訴她真相?只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大姨明天一覺起來,把自己說的話都能忘卻。

大姨的思維混亂,言語也顛三倒四,但郝靚何等樣人,把那些話統統吸收到腦海里,在心裏進行了邏輯重組,拼湊出了當年的真相。

竟然和她的猜測**不離十,也因此讓郝靚的心情愈發複雜。

心情激蕩之下輾轉反側,自釀的酒雖然口感上佳,後勁也是不小的,一宿不眠,郝靚的頭隱隱作痛。加上久居北方,也不再適應江南的陰冷天氣,儘管曬過,那被褥似乎都不怎麼暖和,若有若無的潮氣蔓延,讓郝靚身上有些發癢。

雞叫三遍,天空微微泛起了魚肚白,郝靚果斷起床,換上運動鞋出去繞着村子跑步,等到朝陽初升炊煙四起的時候,郝靚已經渾身熱氣騰騰。路上遇見昨天叫她美女的小男孩,拎着一袋糖嘻嘻笑着和她打招呼:「美女姐姐,昨天你給的巧克力很好吃,今天的美女阿姨給的糖也很好吃。」男孩不過五六歲,還沒到上學的年紀,一張嘴已經有一顆牙漏風,顯然是吃糖多蟲蛀了牙齒,郝靚忍不住想發笑,笑容卻忽然僵在了臉上。

美女阿姨?看看男孩手上的高級太妃糖,郝靚笑不出來了。

果然,回去的時候還沒進門,便聽到大姨那熟悉的大嗓門:「哎呦,阿青,這麼多年沒見你怎麼都沒變樣呢,跟靚靚站一起跟姐妹似的,我都分不出來誰是誰了。」

梁青的一貫優雅清冷的聲音透出暖意:「大姐你就別笑活我了,我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頭髮這是染的,要不都白了一小半。」

聽了這句話,郝靚心中有些異樣,腳步就略微踟躕,風華絕代的梁青,讓單勇念念不忘,讓郝敬甘願付出的梁青,竟然,也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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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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