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辭行
柳如煙不耐煩地打斷風若塵的話：「風若塵！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爹雇來的賬房先生，莫要得寸進尺。」
「我今日心情不佳，語氣沖了些，還望公子擔待。」她接着說，「風公子，我實在沒有心思與你探討兒女情長之事，也沒多餘的心思去關心如何維繫柳宋兩家的關係。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了！風公子請便……」
「如煙！」風若塵突然直呼柳如煙的名字，語氣中帶着些許悲傷，想說什麼，終是什麼話都沒說。他盯着柳如煙的眼睛，輕嘆一聲，揮揮衣袖側過身去。
適才那番話，風若塵倒是存了點試探的心思，卻也不全是為了試探。只是未曾想，柳如煙聽完這樣的玩笑話會突然臉色大變。
柳如煙瞧著風若塵的模樣，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再一思量，自己適才的言語似乎太過於冷淡，於是撇撇嘴，接着說：「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不過……不合時宜的玩笑，並不好笑。」
風若塵本已經背過身去，聽了柳如煙的話，忽地回身望她，眼神是她看不透的深邃：「柳如煙小姐，你何以見得，在下適才那話，是在開玩笑？」
「不……不然嘞？」柳如煙的心跳莫名慢了半拍，支支吾吾開口，「你……你我認識，不過寥寥數月，如何……如何能有這種男女之情？」
「一見鍾情又當如何？」
「不過是見色起意。」
「日久生情總不會錯。」
「寥寥數月談不上日久，更不會生情。」
二人你來我往，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既如此，」風若塵輕皺眉頭，「柳姑娘又故與那宋霽公子解除婚約？」
「我視宋霽公子如兄長，並無半分男女之情，如何能相守相知？」柳如煙頓了頓，接着說，「但是！此事與旁人無關。我不喜歡宋哥哥，不代表我喜歡上了別人。我不願意嫁給宋哥哥，也不代表我要嫁給別的人。我宋哥哥取消婚約，不為別的，只是不願耽誤彼此傷害彼此，你懂了沒有？」
風若塵不動聲色：「當真？」
柳如煙也面不改色：「自然！」
「若是……」風若塵重又轉身，背對着柳如煙站定，「我說我喜歡你，你又當如何？在麵館說的話，也並非開玩笑，你又當怎樣？柳如煙，柳姑娘？」
「你……」
不等柳如煙的話說完，風若塵連忙補充一句，略帶自嘲的意味：「柳姑娘如此反應，想來，是在下自作多情了。」
「風公子！你不必多說！」柳如煙慌忙打斷，「你今日所說的話，我權當沒有聽過，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好！在下明白了。」風若塵淡淡應着，聽不出任何別樣的情緒。
柳如煙暗暗探過身子想要看一眼風若塵此刻的表情，卻什麼也沒看清。
她也就不再多費心思，抿了抿嘴唇，轉身便走。
事實上，對於風若塵在麵館突如其來的表白，柳如煙已然亂了方寸，再加上剛剛他說的那番話，她更是心神不寧，不知如何接下話頭，只好粗魯地打斷，斷了彼此的念想。
「我本就是匆匆過客，無意，也不該和這裏的任何人有感情上的糾纏。」柳如煙一心只想救回畫中柳如煙，也好早日回到現實世界裏。
但她哪裏知道，畫中柳如煙再也沒有可能救回來，所謂的「救人先救己」不過是敷衍她的借口，一切都只是騙她留下的謊言。
「姑娘！」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姑娘請留步！」
柳如煙只當是風若塵，於是沒有搭理，繼續朝前走，快要跨進院子大門的時候，她卻被人伸出胳膊攔住。
「這位姑娘！您讓在下好找。」那人語氣急切，呼吸卻十分均勻，一點也不像到處找不到人的樣子。
「你……」柳如煙稍稍抬頭，與那人對上眼，立馬驚呼一聲，「你？！你不是那天那個……木……木公子的屬下？」
「姑娘好記性！」那人的臉上依舊平靜，看不出任何稱讚的意味。
柳如煙認出來，那人是在長樂仙人的葯廬中，對自己揮刀相向的黑衣男子。
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姑娘莫怕！」那人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露出一絲絲笑容，但他那笑容非但沒有令柳如煙安心，反倒更覺得害怕。
「你……你有何事？」柳如煙磕磕巴巴。
「在下奉公子之命，前來送還姑娘的衣衫。」那人解釋道。
柳如煙低頭一看，那人帶來的，正是自己的衣裳。
「啊……」她略帶羞愧地低了低頭，「可……可是你家公子的衣服……」
那公子的衣服，她早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
「無妨。」那人畢恭畢敬地將衣裳遞到柳如煙的手中，「我家公子說，務必要將姑娘的衣衫交還到姑娘手裏，至於公子自己的衣服，他並未提及。姑娘可自行處理！」
柳如煙的頭垂得更低了：「替我謝謝木公子！」
「木子凜。」那人突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是我家公子的名諱。」
「啊！對……」柳如煙模模糊糊記得那位公子姓木，卻有些不記得名字，「木子凜，木公子！替我好生謝謝他。不過……我身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柳如煙想了想，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交到那人手裏：「這樣吧！這塊玉佩，雖然不值什麼錢，但也算是我的心意，就當……報答木公子當日借小女子衣裳，解小女子尷尬之恩。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木公子不要嫌棄才好。」
那人借過玉佩，仔細端詳一番，接着鄭重其事地拿出手帕包含，這才塞進衣兜。
「姑娘大可放心！只要是姑娘所送之物，我家公子必定不會嫌棄。」
「那就好。」
「他會視若珍寶。」
那人的這句話說得很輕，柳如煙有些沒聽清。
「誒？你說什麼？」她追問道。
「哦！」那人輕輕搖搖頭，「時候不早了。姑娘留步，在下告辭了！」
轉身剛走了幾步，那人又停下，轉頭看向柳如煙：「我家公子有要事在身，不能親自前來，向姑娘辭行，還望姑娘莫要怪罪。公子有句話讓在下務必轉告姑娘——青山常在綠水長流，你我會有再次相見的一天。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