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相遇

夕陽正在慢慢下山,似乎還眷戀着白日的一出出好戲,不想離去,用餘暉曬在清潭的街道道。

「啪。」

鎮北的一處大宅中,一個三十齣頭的中年男子狠狠的甩了持棍漢子一個耳光,「什麼!你連一個小蹄子都抓不回來,我養你們這幫廢物有什麼用,還不如通通滾蛋?」

「老爺,實在是沒想到半路殺出來個臭書生,壞了事,本想連著書生一道收拾了,誰知他扯出一面考舉的黃旗,小的們也不敢打,這不是怕給老爺惹麻煩嗎?」

「連個小蹄子都管不好,你還有理了你?說吧!那人是什麼來頭。」

「只說是靖寧府來的舉子,姓張,叫張晉,又說叫什麼張德生,哦,對了,他還說自己是光緒十七年什麼科的舉子。」

「光緒十七年,光緒十七年那豈不是辛卯科。」蔣員外負手在正堂來回踱步思索,持棍漢子眼巴巴的望着也不敢出聲打擾,「光緒十七年中舉,那不是和我顯倫老弟是同科?」

「對,好像是和小王老爺同科,小王老爺也是光緒十七年高中的,那年爺不是高興,還賞了小的們不少酒錢嗎?」

「嗯……,小王老爺是你叫的嗎?要讓我姐夫聽到了,還以為我家多沒家教,自己掌嘴。」

「是,是,是,小的口無遮攔,笨嘴笨舌,不會說話,這就掌嘴,是王老爺,王老爺……。」

「啪,啪,啪,啪……」說着就往自己臉上扇去

「好啦,好啦,既然對方是顯倫的同科,還不知兩人熟不熟悉,如果不熟倒好辦,一個黃毛丫頭,放了也就放了,犯不着為這事得罪一個舉子,如果熟倒難辦了?」

「老爺,熟的話豈不是更好辦,他還感激您的大恩大得呢。」家丁諂媚的說道

「你懂什麼,他們讀書人之間的同科之誼,猶如兄弟,有時比兄弟還親,同科之間相互提攜,相互扶持在我大清兩百多年,早已經成了慣例,我豈能為這種小事惡了顯倫的名聲,要是處理不好,這傢伙宣揚出去或者告知顯倫,以後我姐還怎麼在王家做人?」

「那老爺的意思是……?」家丁疑惑道,做了個單手砍下去的手勢。

蔣員外飛起一腳就把家丁踹倒在地上,尤覺得不解恨,操起茶几上的茶盞砸到了家丁身上。

「你懂個屁,你想害的老子滿門抄斬是吧?你以為那傢伙是我們平時對付的那些鄉下小子,無權無勢,沒有根腳,你今天砍了他,明天湖南的讀書人就把咱們撕碎,後天朝廷就把咱們滿門都砍啰,我姐夫都保不了我。」

「老爺,老爺,小的滿嘴胡說,滿嘴噴糞,小的錯了,我掌嘴,我掌嘴。」

「啪,啪,啪,啪……哎呦……啪……哎呦……」

「最好打爛你的狗嘴!」

「老爺,小的不是替你咽不下這口氣嗎!」

「有什麼咽不咽的下的,咱們出來是為了求財,不是為了賭命,不然拼了命掙那麼銀子幹嘛使?這清潭鎮那麼多人看到了,你把他做了,誰不知是咱們的人做的,朝廷對舉子看的緊,犯不着把命搭上,一個黃毛丫頭,值不了幾個錢,他要,給他就是了,我不但給他丫頭,我還要給他銀子,讓他說不出二話來,萬一他將來真的高中進士,我們這也算提前結個善緣。」

「是,還是老爺高瞻遠矚,英明神武,猶如那孔明再生睿智無雙,眼光看得長遠,難怪老爺是老爺,小的們只配給老爺牽馬墜蹬。」

「把你那馬屁收起來吧,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句,老爺我都聽膩了。」

「嘿,嘿,嘿……小的不就是從那三國里學了幾句詞嗎。」

「走,去會一會這張老爺,讓我也見識見識他的膽量!」

張德生等人坐在石台上,只見一伙人緊緊簇擁著一錦衣公子往買醉樓而來,小姑娘以為蔣員外帶人到了,緊緊的握住母親的手,小三子手持長凳護在母女兩人面前,張德生心裏也一緊,對方帶這麼多人來,人多勢眾,怕是不願善了。

待快要走到近處,突然錦衣公子很欣喜的開口喊道「張先生!」

張德生一聽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正在疑惑中,待來人走進又喊了聲「張先生,您怎麼也在這裏。」原來卻是先他們半日出發的於元儒等人。

「於小公子!」「哎呀,真是於小公子!」張德生此刻是開心的,內心裏原本的一絲緊張也消失殆盡,看着帶着刀護衛在旁的於向武等人,能在外鄉遇到故鄉的人,似乎有種節后餘生的感覺。

「於小公子,你什麼時候到的清潭?怎麼沒在靖寧呢?」

「爺爺讓我去京城國子監讀書,我也是剛到清潭,聽客棧掌柜的說此處美味頗為出名,我們就尋來了,沒想到這裏碰到您,真是有緣。」

「德生見過於二爺。」張德生對於向武行禮道

「不敢當張先生大禮,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家鄉貴人,真是可喜可賀啊,今晚必與張先生連喝三大碗,今天真是出發以來最有驚喜的一天,哈哈哈……。」於向武瞧這持長凳而立的小三子,又看向石階上渾身是血的母女兩人,有些疑惑道,「張先生,您這是……?」

「讓於二爺見笑了,」說着便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

於元儒顯示出青年人特有的仗義,愛打抱不平,義憤填膺道,「豈有此理,這蔣員外良心被狗吃了嗎?如此欺辱孤兒寡母,二叔,這事我們必須得管一管,不能讓這幫惡棍小瞧了咱們靖寧人。」

於向武沒有回話,反而對張德生說到「張先生不愧為我靖寧府人人敬仰的大德先生,如此險惡情形下敢拔刀相助,向武佩服。」說完向張德生深深鞠了躬。

「哪裏哪裏,於二爺說笑了,當時確實不知此事有如此兇險」,張德生苦笑道。

「既然張先生約了那蔣姓惡人在此地等候,我們陪着先生便是,必定護得先生安全。」

「如此,德生謝過二爺,謝過小公子出手相助,德生感激不盡。」說完對着小三子說道「三兒,快快過來與於小公子,於二爺見禮。」

小三子也很高興,有這樣一幫帶刀護衛的相助,想必救下這對母女的機會大增,趕緊放下長凳,走過來學着張德生對兩人行禮道,「小三子見過於二爺,見過於公子。」

「呵呵,這是我的半個學生,大名喚作杜玉章,說起來,他跟小公子還頗有淵源。」小三子頗有些疑惑,自己不是老爺的長隨嗎?什麼時候成了學生。

「哦……跟我還頗有淵源,張先生倒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可否請張先生解惑?」

「他大名喚作杜玉章,是貴府杜四哥推薦與我,正是杜四哥的本家侄子,且與小公子同歲,算不算的與小公子有淵源?」張德生笑道。

「啊,哈哈,杜四叔的侄子,豈止有淵源,這就是自家人啊,今日真是高興,不但遇到了張先生,還遇到了杜四叔的侄子,二叔,今早我沒早起,延誤了出發時辰看來是天意啊,不然豈能遇到張先生和這位玉章兄弟,哈哈哈……」

於向武看着侄子藉此事為今早睡懶覺,延誤了出發時辰開脫,有些無奈的苦笑搖頭,自離開家鄉后,這小子到越來越顯出年輕人的跳脫,不似以前那班老學究,看來以前在家是被壓制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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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薇花大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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