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地點：女一舍305洗漱完畢，算著馬上就要熄燈，我鑽回自己的帳子里抓緊時間再翻幾頁周末買回來的《輕音樂》歐美版，把一些新推的歌都勾出來，好讓田立幫我去下來試聽。「何琳，我發現你怎麼沒有以前用功了呢？以前就算到熄燈之後，你不是還會開個應急燈繼續抗戰的么？現在倒好，一寫完作業筆一扔就鑽上床，翹著二郎腿看雜誌聽音樂。」對床的劉佳邊費勁兒往上爬邊喋喋不休的念叨。「這叫效率，晚上的優質睡眠是為了第二天的飽滿精神，而音樂呢，又是緩解壓力的良藥，你們要不要也試試？」「我就免了，上次數學單元測驗考砸了，再不抓緊奮鬥，別說我爸媽那兒，首先大臀那關我就沒法過！」睡我腳後跟的李小晴還伏在書桌上奮筆疾書。「對了，我差點都忘了！劉若希，你那表白男是怎麼回事還不快快如實交代！」我放下書，半支起身子伸出頭去，對著還在陽台上洗漱的劉若希喊。「對哦，我早就想問了，看你們都沒反應就一直憋著，都快憋出內傷來了。」劉佳立馬來了精神，也撲出紗帳兩眼放光。「信就在我桌面兒上，要看自己拿。」劉若希滿臉洗面奶，眼睛都睜不開，回過頭綳著嘴含糊地說。「親愛的~~~」「知道了知道了…」李小晴起身走到劉若希桌前，找到那張信，展開。「快念快念！」劉佳趴在床上，身子已經伸出來大半，激動得不行。「劉若希你好！」李小晴深情並茂的演繹，「我是二班的陳恆君…」「切……如此沒有激情的開頭！」劉佳嗤鼻。「別打岔，親愛的接著念。」我緊跟著說。李小晴清了清嗓子，「我們一起上過奧數班的，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過我。」這時劉若希拉門從陽台走了進來，一邊擦臉一邊補充道，「這個陳恆君好像是大臀的侄子，二班的數學達人。」「啊！原來他就是大臀的兒子啊？！」「是侄子！！」我們三人掛著黑線糾正道。劉佳總是這樣，一激動起來智商立馬降到負值，能把侄子說成兒子我也真服了她。如果他就是個普通學生也倒還好，可誰讓他還頂著個「大臀的侄子」這個高帽子，立馬就遭到我們的一致唾棄。因為大臀素來在我們學生中的口碑就不是很好，相當不得人心，而且常聽二班的人說，她極其偏袒她侄子，就拿這次的奧數輔導來說，每個班只有三個名額，也就是說奧數測驗下來前三名的同學才有資格參加。但是這個陳恆君雖然說平時數學不錯，可偏偏那次排在了第四，比第三名低了兩分。大臀仗著自己數學組長的身份，硬把陳恆君編入了輔導班，說是要給他一個機會展示。這件事還在年級里激起了民憤，最後教導主任出面說了話才給鎮壓了下去。「別看大臀那樣，她這個侄子在班裡人緣還是不錯的。」李小晴靠在椅子背上說。「看出來了，來送個信還有這麼多的後援團，說明這個人的情商還是挺高的，不是純粹的數學獃子，親愛的，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扒著護欄伸出頭去問到。晚自習時看到陳恆君，覺得看上去還蠻白凈的一個男生，當然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他就是大臀的侄子，不然一定會先注意看他是不是也是個大臀。「考慮什麼呀，人家什麼也沒寫明，就說了想認識我交個朋友而已。」李小晴也爬上了床鋪，道里打了一聲鈴，熄燈了。一片漆黑中，我們四個人的夜談會仍在繼續。「哎，戀人往往不就是從朋友發展起來的么？」李小晴壞笑道。「說到朋友啊，何琳！今天晚自習，我可盡聽見你和林維源在那兒打情罵俏嘻嘻哈哈，連寬哥來了都沒注意到！老實交代，你和林維源是不是已經從階級友誼腐化成資本主義戀情階段了？」「沒錯沒錯，我也看到了，你再說你們是純潔的友誼，你去問問班裡還有誰相信啊。」「對啊，下課那會兒，你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口水橫流，人林維源從你背後過都沒捨得叫醒你，硬把那桌子往後移開翻出去的啊，我都被感動了。」劉佳的一句話忽然在寢室這小小的空間中引起了共鳴，話題的風向忽然非常不妙的轉到我的頭頂心上來了。「同志們，你們看到的只是事物的表面，所以千萬不要被其表面現象所蒙蔽，政治老師常常教育我們說，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我還沒狡辯完，被劉若希無情地打斷，她說，「我們暗地裡有分析過，你突然失控跑去和黃新晨表白很可能就是個陰謀。」與會同志們在黑暗中默默點頭。哈？陰謀論都出來了，我倒是要洗耳恭聽。「嗯，真相只有一個——」劉小晴也來了精神，接嘴到，「就是你和林維源鬧彆扭了，所以你故意去和黃新晨告白，然後林維源一著急，就跟你低頭認錯然後你們又和好了，所以黃新晨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只是無辜的路人。」好嘛，黃新晨從主角的位置突然跌倒打醬油的角色了，我忍不住在黑暗中露出兩排白歷歷的牙。「我說你們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別的不說，何琳你到底喜不喜歡林維源啊？不喜歡的話，還有好多姑娘們在摩拳擦掌準備前赴後繼吶！」「劉佳！你這麼說，難道你就是那些虎視眈眈的姑娘們之一？」我又激動了，沒想到林維源那小子的行情這麼好，一個夏雨看來只是冰山一角嘛。「哼，我虎視眈眈也要人家眼睛能看到我才行啊，你們說說看，他眼裡除了你還有別的女生么？喂，親愛的，你別扯開話題啊，你到底喜歡他不？」完了完了，寢室里也有林維源的粉絲。「親愛的？」跟她們說不清楚了，我只能裝睡挺屍。劉佳喊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李小晴，上！」腳后的床鋪開始晃動起來，杯具了，李小晴果然翻起來往我這邊爬，透過走道透進的光線，看到她故意把頭髮披到前面，裝著貞子，邊爬邊鬼叫，「何琳~~~你再裝睡~~~~」對面的劉佳和劉若希都在帳子里「嘻嘻嘻」地笑得花枝亂顫，我仍舊瞪著眼憋著氣裝睡。李小晴不幹了，一把掀起頭髮，大吼：「同志們，沖啊！」登時，早已經坐不住的劉佳和劉若希一起「噔噔噔」地從床鋪上翻下來，拖上鞋就啪嗒啪嗒的朝我的床位奔來。這下我怎麼也沉不住氣了，趕緊坐起來告饒，那三人怎肯罷休，哼哧哼哧地全爬我床上來了，二話不說按著我就撓癢，邊撓還邊說，「讓你裝睡、讓你裝睡……」，一時間嬉鬧亂成一團，可憐我那吃重的床鋪「嘎吱嘎吱」不堪重負。「錯了沒？」「錯了錯了，再也不敢了……哈哈哈癢……」「305別瘋了！快點睡覺！」寢室管理阿姨在門口喊了一聲。「噓……」我們趕緊停下動作收聲，縮著脖子把食指放到嘴邊，聽到她遠去的腳步聲，又低聲笑出來，七倒八歪的團在我床上。「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鬧累了的劉若希忽然發聲。「哎喲，行了，我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我喜歡的人是黃新晨。這個答案各位客官還滿意嗎？」「不是你！你真的不喜歡林維源啊？？」劉佳一下子蹦起來，她那噸位這麼大一動作，我的床架備受壓力。「唉，可憐林維源一顆脆弱的少男之心就這樣被你給蹂躪了……暴殄天物啊你何琳！！！」李小晴拍拍我的大腿，無比惋惜的嘆息。「噯對了，你們聽說過二班一個叫夏雨的女生么？」既然說到這兒，我索性還是提出來問問。「夏雨啊，我知道，她和陳恆君一起來參加奧數輔導的，怎麼了？」世界還真是小，難道二班的孩子最近為了準備奧數心力交瘁，以至於都用表白來舒緩壓力？這也行？我跟她們說了今天下午在道口發生的故事，她們都唏噓不已，劉若希說，「我看那夏雨平時挺文靜一女生，沒想到還挺有勇氣的。何琳，你要是真的不看緊林維源，到時候後悔不死你！」劉佳也憤憤不平的說，「是啊，林維源多好啊，你幹嘛非要這麼好高騖遠的去喜歡什麼黃新晨啊，熟也不熟的，而且人家又心有所屬的，這不是無用功么？到時候好好的林維源被什麼夏雨、秋雨的拐跑了，你可別來找我們哭。」唉，我又不能跟她們說我是不想讓杯具重演才堅持不和林維源發展的，而且當年林維源跟我告白之後，也是因為有她們這幾個的推動，我才姑且接受了，具體當時是怎麼個心情我也想不太起來，我是怎麼個一邊暗戀著黃新晨，一邊和林維源談戀愛的呢？果然是當年心智還不健全的緣故么？難怪大人總說讓我們不要早戀，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我嘆了口氣，說實話，心底還是不願意看到林維源和別的女生好，是佔有慾作祟，俗話中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指的就是我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