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炮的代價

第4章 開炮的代價

連夏曉昌也沒有想到,他來到這個世界裏所打的第一發炮,就會那麼准,一彈命中了敵船的船桅。他知道,此時的大炮炮彈,大部分還是實心的彈丸,並不能爆炸,擊中船隻之後,也只會在落點處打出一個洞來,除非是命運使然,能夠一彈正好將敵人的船長打死。

在每一條船上,都會配有數名木匠,這些船工木匠的主要任務,就是搶修被炮彈擊穿的船體上的洞,以防海水從那些洞裏湧進底艙。

所以,夏曉昌在開炮的時候,也並不指望着能夠一炮將敵船擊沉,這也是他選擇擊斷海盜船的主桅,以降低它的航速的原因。

他相信,那些海盜們要修復折斷的主桅,必須要停靠碼頭的,就算是勉強重新將主桅立起來,也需要時間,那個時候,太平號肯定已經跑得沒有影蹤。

果然,小獵犬號的主桅一倒,儘管它還有一根次桅杆,能夠藉助著風力繼續前行,但是剛才如飛的速度已然放慢了下來,與太平號漸漸縮短的距離,也在慢慢地拉長。

「誰開的炮?」旋梯上,老范怒火沖沖地跑了下來。

「是我們!」黃鶯鶯十分得得意,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著夏曉昌:「是曉昌哥調的炮口,就一發炮彈!你看,海盜船的船桅斷了!」她說着,又手指著後面還在追趕的小獵犬號,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與自豪。

老範本來是帶着肚子的火,聽到了黃鶯鶯這麼說,畢竟是船東的女兒,他也不好發作,便將滿腔的怒火沖向了夏曉昌。

「你這個小兔崽子,是想要讓全船的人死嗎?我他媽的救上來了一個催命鬼了!」

夏曉昌被他罵得莫名其妙,愣愣地望着他,一時間錯愕在當場。他還以為老范進來,要誇獎自己呢!

黃鶯鶯馬上不高興了,責問道:「老范,你糊塗了?要不是他,我們怎麼可能擊斷了海盜的船桅呢?」

老范只得緩和下了聲音:「我的大小姐呀!他這哪裏是在幫我們的忙,他是在闖禍呀!這一炮,肯定會把那些海盜忍毛了,到時候,咱們全船的人,只怕都逃不了他們的虎口!」

「他們的船桅斷了,還怎麼追得上我們?」黃鶯鶯十分得樂觀。

老范怔了怔,有些不相信地通過瞭望窗向後面看去,果然發現小獵犬號的速度減了下來,而且與他們的船距也越拉越大。他不由得怔住了,呆立在那裏,有些不敢相信。

黃平和幾名水手也出現在旋梯處,他們已經聽到了老范對夏曉昌的責罵,也聽到了黃鶯鶯的反問,有水手跟着歡呼起來:「是呀!海盜的船慢了!」

這一聲歡呼,讓所有的人剛剛還懸在心頭的石頭,彷彿一下子落了地。

「老范,不要為難孩子!」黃平十分和藹地走下來,到了夏曉昌的身邊,此時他對這個長相異樣的美少年有了幾許的喜愛,拉住了他的手,表揚道:「不錯!你幹得不錯!如果這一次,我們真得能夠虎口脫險,你就是第一功臣!」

聽到黃平的誇讚,剛才還有些委屈的夏曉昌,臉上也綻放出了笑容來。

老范卻板着臉,不快地道:「東家,只怕那些海盜不會善罷甘休的,就算是咱們能夠逃脫,他們也會將咱們太平號盯上!那個基德船長,就是一個魔鬼,十分得記仇!」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黃平不以為然。

船上的人還沒有從興奮中緩過神來,忽聽得「轟」「轟」「轟」接連着三聲如同霹靂般的聲響傳來,那聲音驚天動地,緊接着所有的人都感到了地動山搖般的劇烈晃動,太平號上的水手齊齊發出了「啊」的呼喊聲來,又聽到了「咔嚓」的一聲響,整條船就好像又經歷了一番風暴,來回得晃蕩著。

在劇烈的晃蕩之中,夏曉昌摔倒在船板上,若不是他手疾眼快,抓住了炮架的木腿,可能就會從窗戶被甩進了底艙。

黃鶯鶯也沒有站住腳,跟在夏曉昌的身邊倒下,整個人撲在他的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還聞到了一股沁人的蘭花的香味,那是黃鶯鶯髮油的味道。

他們隨着船隻的晃悠,由內側撞向了船的側舷,黃鶯鶯眼見着被甩出去,一頭撞向了佛朗機炮,幸虧夏曉昌及時用胳膊攬住了她的脖子,否則,她一定會頭開血綻。

倒是黃平與老范,畢竟在船上很久,儘管太平號晃得厲害,他們還是扶著船舷,保持了身體的平衡,沒有摔倒。

「怎麼回事?」黃平還有些發矇,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炮!是小獵犬號打過來的炮!」老范非常得清醒,向著他作著解釋。

夏曉昌也從慌亂中明白過來,他的手抓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猛聽到黃鶯鶯「啊」地叫了一聲,才驀然驚醒,他是摸到了黃鶯鶯的胸口,連忙縮回了手來,一臉得通紅。

黃平和老范已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了,如今他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來應對,哪裏又顧得那兩個少年的尷尬。

「上去看看!」黃平第一個反應過來,當先地衝上了旋梯,奔向甲板。

老范也跟在他的身後,跑了上去。

夏曉昌已然顧不得去向黃鶯鶯賠理,透過瞭望窗,看到剛才還跟在他們身後的小獵犬號,不知道什麼橫了過來,正以船的側舷面對着太平號,剛才那三聲響,就是它打出來的炮彈。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以小獵犬號上身經百戰的炮手能力,擊中太平號,並不是什麼難事。那三發炮彈,都打中了太平號,只是不知道太平號傷到了哪裏。

夏曉昌也跟在老范的身後,向甲板上跑去。

黃鶯鶯怔了怔,遲疑了一下,跟在了夏曉昌的身後,已然將剛才夏曉昌對自己的非禮,拋在了腦後。

甲板上,已然一片的狼籍,雖然小獵犬號發射過來的炮彈也是實心彈,並沒有爆炸,但是海盜們打過來的炮彈要比剛才夏曉昌打出去的炮彈大了一圈,如果剛才太平號發射的炮彈是足球的話,那麼,小獵犬號回敬回來的炮彈就是籃球,甚至比籃球還要大。

這三枚炮彈,一枚將太平號的船舷打斷了一米多寬的口子,那枚炮彈也跟着滾落進了海里;一枚就落在甲板上,將厚厚的甲板,打穿了一個直徑一米的窟窿;最要命的一枚炮彈,也跟夏曉昌剛才發射的那枚一樣,竟然擊中了太平號的船桅,巨大的船桅倒將下來,就像是一棵大樹,正砸船樓上,沉重的中式硬帆撲將下來,將船樓砸塌了半邊。

那枚襲擊了船桅的炮彈,此時還滾到了船舷的邊上,還在隨着船體的搖晃,來回得滾動着。

剛才太平號劇烈的晃動,除了那三枚炮彈擊中的原因,最主要還是因為船桅倒下來時引起的。

船桅的折斷,令太平號再也無法前行,只能在原地打着轉,隨波逐流。

「東家,怎麼辦呀?」老范急切地問著黃平,雖然他也是一個經歷過狂風暴雨的老船工,但是面臨着此時的絕境,也失去了主意。

黃平一籌莫展,跟船上所有的船員一樣,剛才還覺得可以逃出升天,而此時又變成了已入地獄。

夏曉昌向後張望着,小獵犬號上的海盜們,此時應該是欣喜若狂吧,他們正在急速地調整著轉向,將船身再一次調轉了九十度,藉著僅有的次桅船帆,向著太平號緩緩駛來。

也許對於那些海盜們來說,太平號就是一頭肥羊,他們還要心痛自己的炮彈,所以並不願意多開一炮,更怕把肥羊打成了死羊,到頭來連血都喝不上了。

「沒有好辦法了,只能拼了!」見到黃平不作聲,夏曉昌不由得喊了起來。

「拼?你怎麼拼?」老范十分得憤怒。

「把咱們的四門炮都排在一側,調轉船橫過來,用側舷對着他們的船頭,四門炮一齊發射!」

「還打?」老范罵着:「咱們的炮哪打得過小獵犬號呀?你沒看到他們的炮彈有多大嗎?他們只打過來三炮,就把咱們的船打成這個樣子,要是再來三炮,咱們的船隻怕要沉了!」

夏曉昌愣了愣,不明白這位救起自己的老船工怎麼這麼怕事。

黃鶯鶯卻在維護著夏曉昌:「不打,難道真得等他們衝上咱們的船嗎?」

「衝上來,只要咱們把財物統統交出來,他們幸許會放我們活命!要是再打下去,肯定也沒法逃脫,到頭來還是要成為他們的俘虜,被他們殺害!」

「不要怕!」夏曉昌不相信海盜會有那個良心,他還是在鼓動着:「也許老天會暗中幫助咱們,幾炮下去,就可以將敵船打沉呢?」

「你剛才一炮打斷了海盜的船桅,你以為這種運氣一直有嗎?」老范搶白着他:「運氣這種東西,用一次就會用盡,再等運氣來,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夏曉昌並不理會他的諷刺,接着道:「就算是咱們打不沉海盜船,也應該束手就擒,咱們船上不是還有這麼多人嗎?大家都拿起武器來,跟海盜們拼了!」

「拼個屁!」老范再一次怒道:「我們怎麼可能打得過那些海盜呢?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惹怒了他們,我們肯定會被他們血洗!」

「剛才我們已經打了他們一炮,難道他們就會放過我們嗎?」黃鶯鶯反問着他。

老范怔了怔,馬上又道:「剛才那一炮本來就不應該打!只但願沒有打死他們的人,基德船長只會去找肇事者,而放過大家!」

夏曉昌一愣,聽着老范的話,分明是要將他當成替罪羊,送給海盜。

他想要辯解,卻聽到邊上的水手們紛紛附和著老范的話,已然知道,這些貪生怕死的人,是真得想要把自己當成一個擋箭牌推出去,他們天真地以為,只要把自己交給了海盜,他們就能夠得到平安了,殊不知,這些人之所以能夠當成海盜,他們的兇狠,根本不能用人類的腦子去思考。

「爹!」黃鶯鶯也急了起來,對着父親叫着:「你別聽他們的話,他們都是怕死!」

「東家,你還是要為大家考慮考慮吧!」老范在邊上勸著。

「是呀!」「是呀!」其他的水手也跟着附和著。

黃平有些無可奈何,回頭看了夏曉昌一眼,這個少年畢竟只是他們剛剛從海里救起來的一個人,並沒有多少的感情,總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而壞了大家的性命。

「好吧!」他終於點了點頭:「那就像海盜投降!」

聽到這個決定,眾人緊張的面孔,紛紛放鬆了下來,彷彿他們真得得到了赦免一樣。

但是,夏曉昌只覺得自己一下子,又被人拋進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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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航海時代之碧海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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