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玉石俱焚

在孩子出生前，他們才從宋誠清留下的東西，查到了那個淮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宋家。

姑娘此事也才徹底絕望，暗自神傷，以為宋誠清是身份高貴的宋家人，所以才在幾度春宵后離開。

直到她跟孩子一起被抓進了地宮，再次見到了他，才知道一切真相。

那個孩子，就是宋琛。

老人眼眶濕潤：「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來得及給你取名字……」

宋誠清原本在出逃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外面宋家人的不滿，而在查到獵戶的女兒，還有孩子之後，宋家人更是憤怒無比。

他們認為必須嚴懲宋誠清，嚴懲宋家地宮裡的所有人，才能讓地宮裡的人知道，他們在外面維護這一切，花了多大的力氣。

所以，他們把運送補給的時間調整成了一年一次，並且要求地宮裡的人徹底交出地宮裡的資源。

是的，這麼多年，近兩百年的時間，外面的宋家人對他們的「辛苦」感到不滿，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辛苦地保守著一個秘密。

只為了保護地宮中那些永遠不能見天日的「老鼠」。

那些本該在兩百年前就死去的人。

因為他們的存在，外面的宋家人，即便在勢力越來越大，宋家地位越來越穩固，宋家莊越來越繁華的情況下，依然不能盡情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們只能夠蟄伏在淮南，永遠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們也彷彿生在一個名叫淮南的巨大地宮裡。

他們如此憤恨，卻依然沒有對地宮裡的人趕盡殺絕的原因，就是因為地宮裡的人掌握著真正的資源。

真正讓宋家數百年前成為皇帝的根本，以及在李家王朝推翻了宋家王朝，卻依然還要維繫對宋家表面尊重的原因，就是這些資源。

他們不是沒豪取強奪過，也不是沒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過，可是，地宮裡的人死守著這個秘密，絕不讓外人知道。

宋誠清的這一次逃脫，讓外面的宋家人終於能夠明目張胆地做自己早就想要做的事了。

他們抓住了年幼的宋琛，告訴宋誠清，如果不交出地宮的秘密資源，這個孩子就會死在宋誠清面前。

那個時候，地宮裡的人已經很少了，只有不到百人。

地宮裡的人祈盼著離開，如果離開無望，他們也期盼著孩子的誕生，跟新的人的來臨。

獵戶的女人抱著宋誠清，哭得不能自已，她到現在才真的明白，讓她恨了這麼久的人，當初為什麼要離開。

原來他背後是這樣的危險。

可能越是見過光明的人，就越是無法忍受黑暗，所以，宋誠清敗退了。

他乞求他的父親，也就是眼前的老人，交出地宮的秘密。

老人的眼角流下眼淚，他望著地宮上方的天空，終究是搖了搖頭。

因為他知道，交出去了，就是徹底的死亡。

地宮裡的人，是根本沒有辦法對付外面的人的。

只有守著這個資源，他的兒子，他的孫子，甚至還有孫子的孫子，才有一絲活路。

這讓宋誠清絕望，兩相之下，他選擇了同歸於盡。

他帶著人再一次闖了出去，經過一場廝殺，搶回了孩子，然後跟獵戶的女兒一起重新走進地宮。

一把大火，燒滅了一切。

老人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依然痛不欲生：「若是我早知道他會這樣做，我就不會留著那些資源。」

留著那些東西有什麼用，人沒了，一切也都沒了。

當時當家做主的，還是外面的宋家老爺子，不過宋大成作為近乎內定的繼承人，也時常下來地宮。

原本是沒有這麼頻繁的，但是因為宋誠清的事，所以外面的宋家人來的頻繁了一些。

唯一能跟老人說得上話的，也就是宋大成了。

倒不是因為老人跟宋大成有什麼忘年交，而是宋大成跟宋誠清的關係不錯。

老人甚至一直懷疑著，當年宋誠清能夠逃出去，或許也跟宋大成有關係——在宋誠清出事之前，上頭送補給的時間最長也不過是三個月一次，事實上或許還要更頻繁一些。

老人看著宋琛，迄今仍然不敢相信：「出事之前我兒曾經跟我說過，你養父宋大成是個寬厚仁愛的人，他跟宋家人不一樣，他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他曾經說過，或許你養父會有辦法。」

「只不過那時候你養父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煩，宋家似乎有意換繼承人……」

宋琛心中瞭然，若說那個時候的麻煩，只怕就是因為宋大成接回了宋威吧。

宋大成在京城跟宋威的母親有過幾次神交，所以在宋威母親的託付下，把孩子帶回了淮南。

因為他覺得這裡最安全——誰都有秘密，那就誰也別說。

但是宋家其他人是憤怒的，覺得宋大成不該有這種多餘的同情心，這樣會給宋家祖宅帶來麻煩的。

所以宋家人決定換掉宋大成。

而此時宋大成也已經知道了宋誠清的事，破釜沉舟之下，他跟宋誠清到底謀劃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連眼前的老人，宋琛的親祖父都不知道宋誠清跟宋大成是幾時又聯繫上的。

後來事情出的太突然了，宋誠清是如何殺出，又是如何帶回來那個孩子，然後一把火燒死了自己跟妻子孩兒的，沒有任何人能夠明白。

這舉動激怒了外面的宋家，但是，眼見地宮裡的人如此堅決，寧可死也不會拿出地宮裡的秘密進行交換，外面的人也只能死心。

他們只能夠繼續往地宮送東西，維持著地宮裡的人們的生活，然後換取自己想要的資源。

老人說完了，臉上不知是喜是悲：「出事之後，我以為你不可能活著，因為沒燒完的骸骨里，的確有一副孩子的。」

「可是因為你爹曾經說過的話，讓我心裡始終存了一分祈盼，我盼望著你能夠活著……」

老人渾濁的眼珠不住流淚，他打量著宋琛的臉，一遍又一遍，覺得宋琛跟宋誠清長得真的很像。

越看越像。

宋琛跟夏青竹聽完這個長長的故事，心中唏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個故事裡，太多不可窺探的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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