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身世
當年那個王爺帶著皇帝的幼子，還有自己的家人回到了這裡，背負著罵名。
足有十多年不曾離開淮南。
也沒有人知道他帶回的人裡面有皇帝的血脈。
而十多年之後，李家皇帝親自來淮南，請宋家出山，做李家太子的帝師。
這可是不俗的殊榮。
而當時的那個王爺，竟然也真的出去了。
夏青竹略一沉思，只怕當時李家皇帝來也不只是為了請宋家出山，也有探查淮南宋家祖宅的意圖吧？
請宋家王爺出山只不過是個借口而已，搏一搏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美名。
而那個宋家王爺，必然是看出來了李家皇帝的意圖，所以不得不答應下來。
只有這樣，李家皇帝才會離開，不會發掘宋家的秘密。
也才能為宋家換得一絲生機。
就這樣，在世人眼裡的帝師世家，皇帝三顧茅廬求賢若渴的故事，其實充滿了勾心鬥角和不得不為。
宋家人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家族的命脈跟繁榮，不敢太過高調，只怕惹得李家皇帝嫉恨。
又不敢不盡心儘力謹小慎微留上一手，只因怕李家皇帝過河拆橋。
就這樣一代代傳下來。
而當初那個被帶出來的小皇子呢？
他被宋家人送進了地宮——只有這裡，秉承著先人為大的想法，才沒有人過來。
而且地宮地形複雜，不易為人所察覺，便是李家皇帝來，也未曾查到這個地宮。
只是當時世道紛亂，便是宋家內部也四分五裂，老王爺無奈，只能把小皇子送入地宮。
一同進去的還有當時從京城來的所有人。
對外只說路上都陸陸續續病死了，走丟了。
但只有宋家真正核心的人才知道，地宮裡住著皇子。
皇子長大了，在地宮裡好似也生活的不錯，還從當時的宮人和老王爺安排的人家當中，挑選了幾個作為妃子和皇后，誕下了孩子。
在這地宮裡，皇子就是皇帝，而皇帝的孩子，也被大家當做皇儲一樣對待。
最繁盛的時候，這地宮裡有數千人，跟皇宮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老王爺讓人定期送東西過來，只是當時這陵墓為了殉葬，只能從外面開，不能從裡面開。
而打開這地宮的方法，也只有歷代家主才知道。
一開始是老王爺，後來是老王爺的子輩當中，跟皇子關係最好的一個。
老王爺留下話，說他這輩子沒辦法為皇家再做什麼了，只能做到這裡了。
讓宋家皇帝的血脈流傳下來，是他唯一能夠做的事了。
除了最早的一些宮人之外，後來這地宮中的人，常年居住在這裡，也並不覺得需要去外面。
當然，偶爾也是能夠去地面上的，宋家山莊，宋家莊……便是這麼一步一步開拓出來的。
可終究一代一代人下來，地宮中的人還是越來越少。
而老王爺跟老王爺的子輩、孫輩過世了，後人也就越發對這個地宮不在意了起來。
他們出生在李家王朝，根本沒有辦法理解地宮裡還住著一個皇帝。
而地宮中的人也越來越少，及至白髮老人這一代，地宮裡只剩下不足一百人。
而外面的補給，也從一旬一次變成了一月一次，一季一次，乃至如今一年一次。
還得是在大雪封山的時候。
因為只有這樣，這山裡才不會有人來。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這地宮裡的人逃出去了，在這大雪封山的時節，也逃不出去。
宋琛沉聲問道：「以前有人逃出去過？」
老人的笑容滄桑又絕望：「當然，很多，無數人……可他們最終都回來了。」
「只不過，有些是活著回來的，有些，則是屍體。」
「外面的宋家過慣了逍遙日子，如果不是還有要依靠這地宮的地方，只怕早就不會有人來了。」
所以這老人一開始才會對誤入地宮的宋琛等人沒有什麼好感。
只是後來看到他們確實是不小心闖進來的，才關停了那些機關。
現在想想，未必不是冥冥之中註定的，若是老人當時沒有因為一時憐憫關停機關，以宋琛他們這幾個人的體力跟武力，只怕早就成為了這地宮裡的亡魂了。
宋琛聽完老人說的，才想起來問：「所以，我的……父親跟母親，是怎麼死的？」
宋琛看向屋子裡的另外兩壇骨灰，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這麼冷靜接受他的身世。
老人很淡然：「生死有命，我們早就看開了，看不開的是外面那些宋家人。」
「為何這麼說？」
老人這才說道：「對我們而言，最大的願望不過是去到地面，過一過普通人的生活——我父親曾經逃出去過。」
老人的臉上，直到此刻才露出一絲笑容來。
「那時候他還很年輕，我也很有力氣，趁著外面的人來送東西，也要從我這裡拿走一些東西，就闖了出去。」
「你父親是逃出去最久的一個，我在外面待了足足一個月，他們才找到了。」
老人說起那段往事，依然心潮澎湃：「一個月的時間就足夠了，他沒有跑的很遠，因為一個姑娘……但他也見識了一些事情。」
也許是因為這次逃脫，讓宋琛的生父宋誠清感受到了平凡的生活有多可貴。
他原本可以繼續逃，逃到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的。
但是逃亡的路上他受傷了，被迫闖進了一個獵戶家裡求救。
獵戶家的女兒救了他，也跟他產生了感情。
她有了他的骨肉。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宋誠清沒有停留太久，傷勢剛剛恢復，他就離開了。
他沒有辦法跟那個姑娘解釋，如果他留下來，那個姑娘也會跟他一起被抓，從此進入那暗無天日的地宮。
地宮裡的陽光，算不得真正的陽光。
他必須離開，才能讓姑娘跟他的孩子永遠自由。
所以他留下了他能留下的所有東西，因為他無以為報，無以表達心中的愧疚。
宋誠清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可這也沒能讓他跑多遠。
宋誠清離開后的三天就被宋家莊的人抓回去了，但是因為他的提前離開，姑娘跟姑娘腹中的骨肉，一直到顯懷之前都還沒有被人留意察覺。
只有獵戶一家知道，他們從憤怒到不解，到查清宋誠清的來歷，用了足足九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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