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星光鋪蓋，月色昭然，晚風拂過平原，掀起一陣草浪與飛蛾低語。

洛佩斯跟著馬匹擺動的節奏搖搖晃晃的向前走。他感覺自己隨時能在馬匹上睡下，但那場景實在不值當深思。被堅硬的蹄子狠狠踩上一下因此落下殘疾，又或者被胯下馬匹的突然興起而不知被帶往何方。

那都不是他樂意見到的事情。

但若是真有這種愚蠢的境況發生，身上的鎧甲可幫不上他什麼忙。所以他強烈要求自己那該死的眼皮待抵達西維爾鎮后再繼續那熱烈的擁抱。

他向前走，繼續向前走。解開傑克遞來的袋子，捏起一塊肉乾塞進嘴裡。他沉重的咀嚼，那味道就像是半生不熟的煎羊肉隨便加了些能加的香料，又狠狠撒上整整一袋鹽巴般讓人難以忍受。

他險些吐了出來，但強忍著沒吐又讓他從睏乏里稍稍解脫。洛佩斯用力憋住氣，忍受酷刑般把肉乾咽下去，又趕緊咕咚咕咚吞下半袋水。

後來，他露出比在庫特勒山脈里酣戰後還乏累的表情，搖搖頭決定打起精神，以便思考些事情，好挨過這段不算漫長的路程。

他們依仗著封印從庫特勒山脈安然離開，但這不全然是一件好事，至少對洛佩斯來說顯然如此。

洛佩斯尚不知道那森林的意志還有什麼其他神奇的法子，但禍根仍舊扎在庫特勒山裡，這點沒有任何改變，並且他也不認為除了遏制根源外，還有其他更有成效的法子。

他抬頭望一眼盤旋的冕雕，心中料想，這本就不是他該思考的事情。作為一個獵戶，他眼下應當思考的事情也只有在完全入秋之前還能找到什麼其他的活計好繼續糊口。

若是他仍舊固執的前往庫特勒山脈打獵顯然危險重重。況且，他現在倒想找一個稍微清閑一點的活計了。

只是海斯看起來像是已經為他安排好，他也就不想再操心。

即便他猜測那不是什麼好做的活計。

洛佩斯踹踹腳蹬，讓剛才低頭吃草的馬兒繼續向前，趕上隊伍的行進速度。

「我差點以為你睡著了，親愛的。」艾德文娜落在隊伍末尾，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我想我能撐到西維爾鎮，艾德文娜。要是食物豐富的話，我還能再擠出些時間。」

「那你今晚就有事可做了。納爾塞那可有不少好東西。」她咂咂嘴：「今晚海斯離開前還在抱怨，納爾塞不肯多給他幾桶特德·昆西城的葡萄酒。」

洛佩斯看著勒馬在原地等待的海斯，露出笑容：「一金幣一桶，海斯一定不想讓我知道這事。」

「當然，離開之前他就把酒都埋起來了。」艾德文娜瞪著海斯，舔舔牙齒：「他叫我別告訴你這事，只說納爾塞送了他幾桶麥酒。」

「要我說，在背後議論老人可不好。」海斯的臉垂的像一根苦瓜，白色的鬍子又攜帶著少許不滿：「艾德文娜一定把事情全告訴你了。哦，真搞不懂她為什麼總是喜歡出賣老頭子。」

他看著洛佩斯的笑臉，良心發現般喊著：「好吧，該死的！就讓我藏在酒窖下面了，但我最多只分你一桶。」

顯然，他正在做出一個艱難的抉擇：「我是說開封的那一桶！」

「怎麼了，你又被隔壁的瑪西亞奶奶甩了？」艾德文娜笑了出來。

「啊，得了吧。」海斯拽動韁繩：「我們到了。」

他向後揮動手掌，叫他們停下。然後踹踹馬鐙，馬匹便向前幾步。

西維爾鎮城牆上守備森嚴，每隔一段距離安插的火把將上面照的通亮，騎士冷峻的臉龐甚至清晰可見。

哨兵注視騎士高舉的旗幟便開口喊：「阿蘭漢城騎士，打開城門！」

洛佩斯隨後聽到吱嘎不停的陳腐聲響。西維爾鎮的城牆可有些年頭，最早被堆壘出來的時間還是在幾百年前西維爾鎮成為對生命之森的駐軍城鎮之前。

若是現在用這堵缺乏修繕的城牆來抵禦惡魔的進攻，多少有些強人所難。

「好了，我們走！」海斯打聲招呼，甩動韁繩。馬匹因此不緊不慢的向城內悠閑前進。

「大人！」城牆內的守衛騎士走上前，對馬匹上的海斯說：「納爾塞公爵在教堂等待。」

「我知道了！」海斯點點頭，又向里走了幾步，翻身下馬，讓騎士把馬牽去馬棚。

天空中，冕雕盤旋著降落，掀起陣陣灰塵。

「什麼時候咱們也能找幾隻大鳥騎騎。」約翰饒有興趣的注視：「嗯，或者騎騎精靈也行。」

他緊接著又注視起向他們走來的帕忒希雅與她身旁懸著的掃帚，隨後用力搖搖頭：「不過女巫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在床上時被燒掉老二。」

顯然，那鎧甲上突然燃起的火焰現在還讓他心有餘悸。

「她們的耳朵可靈得很，約翰。」菲利普拍拍約翰的肩膀轉頭離開。

「這可唬不住我，菲利普。」他注視越來越近的帕忒希雅，皺住眉頭：「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他戀戀不捨的回頭看了幾眼，才勉為其難的離開。

「讓人記憶深刻的一夜。」

傑克傾聽木柴燃燒的噼啪聲響，身體才從緊繃中脫離

他站在洛佩斯身旁，感受晨光熹微，露出笑容：「看來還不到我離開這裡的時候。」

「希望這次有人能出手闊綽一點，不再拿肉乾招待我。」

「一般情況下，我都不捨得用這種珍貴的食物招待客人。」

「真叫人感嘆。」傑克扶著胳膊：「希望在休息之前我還有時間寫信控訴一下西維爾鎮人的民風淳樸。」

「我可還沒嘗過信鳥是什麼的味道。」

他笑了笑，目光又挪向與愛絲琳協商的海斯。帕忒希雅乾脆的做起了翻譯。

「那些冕雕不能在城牆上待著。」

「當然。」愛絲琳表示贊同：「誰也不想見到流血事件發生。而且冕雕不熟悉騎士，與他們待在一起也會讓它們煩躁。」

海斯思考可行的方法。他也不能讓它們在馬棚待著，它們會把馬兒都吃了。

過了一會，他才繼續說：「這只是暫時過渡的方法。我會讓騎士儘快清理出一片空地。但在此之前，就讓它們去廢棄的羊圈待著。」

愛絲琳聽著帕忒希雅為他轉述，先是眉頭一皺，然後又諒解的點點頭：「但每隻冕雕必須達到一天半隻羊的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