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治病

第7章 治病

顧掬塵走上前來,伸手搭上了陳柬的脈門。

少年手腕細瘦蒼白,脈息微弱虛浮。這應該是胎里就中了毒。

「怎麼樣?還能治嗎?」陳柬問得淡然,彷彿說的是別人的事。

可是顧掬塵卻聽出了他的緊張。

如果真的不在乎,何必要問。

紫檀木月洞門架床上,床上掛着的煙青色半舊羅帳,隨着闖開的木格窗棱吹進來的夜風輕輕搖動。渡金鑲玉的鳳帳鈎在暗夜裏還彰揚著厚重的富貴氣息。可惜,無論在何種的富貴金窩裏,蒼白少年那種濃郁的死氣也帶不來一絲祥和。

「本來是救不活的,不過,你運氣好,遇上了我——神醫弟子。那本來是問題的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顧掬塵聳了聳肩,一副牛刀小試的痞氣。

聽到對面著夜行衣的小女孩如此大言不慚吹噓,陳柬淡然的神情終稍稍發生了變化,嗯,也就是右邊的眉毛稍稍挑高了點。

真能裝。

聽到困擾自己十多年的病有可能冶愈,這個少年表現出來的這種硬裝出來的淡然,讓顧掬塵不禁撇了撇嘴。

「真的。少爺真的可以治好?!」

一個雀悅的聲音加入了這一室夜色。一張圓乎乎的包子臉顯露在卧室微弱的燭光中。

顧掬塵大驚,右腳後退,左手向前,已經條件反射般作出了防禦的姿式。

「嘿,不要害怕,丁山是我的小廝。」懶洋洋的聲音十分的欠揍。

顧掬塵有些尷尬的收回了腳,放下了手。

她還是如此的莽撞。

她揉了揉眉心,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顧掬塵下意識抬手搓動眉心,試圖將不動如山的冷靜搓進她耿直莽撞的大腦中。

哎,這個病怏子怎麼會沒幾個高人保護?要不然他也不能活到現在吧?

她重習武功才不過一個多月,怎麼就失了警惕?

眼前的這個蒼白少年,可不是象他看起來的那樣無害呀。

這不好,很不好。

就算是有前世的經驗,因為時間太短,她的內力還很淺薄。內力這玩意只能滴水成川般慢慢累積。

顧掬塵壓下心中萬千思緒,看着圓圓臉喜氣洋洋的丁山,點了點頭,

「可以。脫衣。」

「好。」

喜氣小廝來到陳柬面前,動作一氣呵成的開始給陳柬脫衣服。

看他如此熟練,看來這個動作他已不知做過多少遍。然而就在丁山伸手要脫陳柬褲子時,剛才還淡然自若的少爺突然劇烈的咳了起來。

陳柬的兩隻手顯得有些慌亂的按住了小廝的手。蒼白的臉也染上了紅暈,也不知是不是咳的?

「怎麼啦?少爺。這個小神醫也是小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夏天的時候,我們幾個一起到溪中洗澡也是常事,少爺,你怎麼就突然害起羞來。嘿嘿……少爺,我幫你更衣……」

小子?陳柬一怔,是了。對面的女孩著夜行衣,但頭髮卻挽的是男兒的髮髻。如果不是他天性嗅覺靈敏,自這不速之客飄進來之時,就聞到了一股少女才有的體香,他也不會知道來人是女子。

可是無論怎麼樣,對方畢竟是女子,雖然對方也只是個半大女娃。

他陳州陳家世族嫡子,自幼熟讀聖賢書,深得儒家教化。

男女七歲不同席。

無論如何,讓他光溜溜在一個女子面前……這……決對不行!

還好有人出聲救了場,「我說的是脫衣,沒讓你脫褲。你耳朵沒毛病吧?」顧掬塵說得慢悠悠。

「這個,是……是是都怪小的。是奴才耳背。」丁山十分的好脾氣。

脫了衣的蒼白少年背脊窄瘦,看着十分的可憐。

顧掬塵閉了閉眼,掩去了眼中的憐憫。

她走到蒼白少年陳柬的背後,拿出銀針,開始行針走穴。一不會,少年的前胸後背就佈滿了長長短短几十根銀針。

有大滴大滴的汗從少年額上,身上湧出來。那汗滴散發出不同於常人的臭味。丁山拿着帕子不斷給他少爺擦著汗。

顧掬塵看着緊蹙雙眉的陳柬,他薄唇緊抿,強忍針炙帶來的痛楚。

是很疼的!顧掬塵知道。

可是這種疼痛卻是必須的。

長期毒素侵襲,已經讓少年的神經麻木。她必須刺激他的神經感覺,使這種痛感讓神經系統開始重新緩慢工作,讓神經系統不能懈怠。

這一次行針,時間並不長。

一盞茶之後,顧掬塵就取下了銀針。

就在她取下銀針之時,她迅速的跳開了兩步。一旁幫少爺拭汗的丁山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他訥悶之際,少爺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團黑色血塊出來。

丁山嚇得都要哭出來了,「少爺,你怎麼啦?」他顫抖着手指著顧掬塵,眼中已有淚流下,「你是不是醫生,你是怎麼治的?……少爺怎麼吐血了?……你這個庸醫……」

「他是不是前幾天受傷了?!現在好了,瘀血吐出來,他胸口也不會再疼了。」

丁山向少爺望去,見少爺神情確實輕鬆了些,整天緊蹙的眉也舒展開來。丁山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痕,馬上笑道:「沒事就好,好……」

顧掬塵也鬆了口氣,少年太體弱,治病得慢慢來。

「我寫一張方子,你們按方抓藥,我明天再過來……」

顧掬塵拿起書案上那支上品的狼毫,鋪開宣紙,正要開出方子時,就覺左手腕上突然一涼。有冰涼的東西正沿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上。

顧掬塵手一抖,左臂頻率極快的一顫,一線銀光一閃而落。

受不住她顫臂的力量,那個東西向下跌去。

顧掬塵凝眸間,已看清是一條手指大小的白色小蛇。

她站了起來,抬起腳來,就要將跌落的東西踩死。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隻大手如一朵黑雲般飄過她腳與地面的縫隙,將那條細細的白蛇捧了起來。

委屈的聲音帶着氣憤道:「大白是喜歡你才爬到你身上的。你怎麼還要摔它,你你你……還……還想踩死它,你……你是哪裏來的壞孩子……」聲音居然還很糯軟。

看清說話的人,顧掬塵再次忍不住抖了抖。

顧掬塵右手捋著剛才那條小白蛇爬過的地方,她不斷地搓著,總感覺還里還是粘乎乎。這種粘乎好象透過那處的皮膚鑽進了她的心裏了。她感覺心裏也是冰涼涼的。

一條鐵塔般的大漢用受氣小媳婦的表情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大白很乖的,它從不亂咬人。就算咬,它也是沒有毒的。它就是跑過來和你玩,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它?你怎麼能……」

「閉嘴。」兩個聲音幾乎同時想起。

顧掬塵實在受不了他祥林嫂的似的絮叨,忍不住開口喝斥。

顧掬塵看了看陳柬,又看了看那個捧著小蛇的大漢,問道,「這也是你的小廝?」

「嗯,他是丁水。他很喜歡動物。」

「丁水,哎,他確實柔情似水。」她撫額嘆息。

顧掬塵看向窗外的天空,暗沉的天際似有微白的光芒隱現。

要天亮了。

她該回去了。

顧掬塵再次提筆,這一次沒有什麼事再來打擾她。她用筆如飛的開了兩張單方。

「你中毒太久,不但要針炙,還需泡葯浴,而且還要輔以湯藥。」

不知不覺就快天亮了,她必須在天亮之前回去,一家子還等着她做早餐。

顧掬塵神情着急,「我明天再過來。」

她開完方子交代完,腳尖已然點地,正要縱躍出窗。

「你有那種吃了看起來象是傳染病的葯嗎?」蒼白少年安靜問道。

顧掬塵扭頭,「此處莊子十分僻靜,你住的地方更是偏僻。這樣還不安全?」

陳柬清雅的聲音靜靜道:「她等不及了!她的兒子要起蒙了。」

顧掬塵點頭,從窗口躍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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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花拂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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