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個好人
第四十章要做個好人
蘇綰找到機會從賀蘭逢那裡逃了出來，再次用時回香爐回溯過去，這次是回到他十歲那年。
還是那個倒春寒的三月，桃花開得正盛，卻仍有些許歲寒未除，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寒涼氣息。
蘇綰定定的站在一家員外的府門前，抬頭一看，門匾上上書高員外府四個大字。她回想了一下，這應該就是賀蘭逢為奴的那戶人家了。
她使了個隱身術，趁裡面有人開門進出時從角門溜了進去。
高員外家裡的確很富庶，進門入眼的迴廊繞的蘇綰眼暈。
這時候忽然有人吼道：「你個小兔崽子，居然還敢反抗！」
這吼聲十分大，許是離主人家的正殿偏遠，也不怕引得別人注意。
蘇綰循著聲音過去，便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奴僕正揪著一個少年的耳朵，一臉的兇相。
這少年十分眼熟，不過時隔三年，除了長高了些賀蘭逢的相貌倒是沒有很大的變化，蘇綰一眼就認出了他。
「你這小子竟然敢偷少爺的東西，真是活膩了，哥幾個上，好好給他個教訓。」那幾個奴僕一邊打一邊從他懷中掏出一塊玉佩，說是搶都不為過。
「我、我沒有、那是少爺賞給我的，你們還給我！」少年努力的掙扎，可仍舊沒什麼用，玉佩是搶不回來了。
好在那幾人的目標是玉佩，打了幾下便走了。
這個年頭一塊玉佩到外面能換許多錢，然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拿得了好東西卻沒本事保護它。
賀蘭逢一臉沮喪的蹲在院中的桃花樹下，任由悲痛侵蝕他的整個心臟。為什麼，為什麼他想好好活下去都這麼難呢？他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頭埋進膝蓋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傷心不已。這個現實再次提醒了他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他強你不強，那你就失去了活下去的資格。
見四周無人，蘇綰現了身，遞了一條帕子過去。「別哭了，擦擦臉吧，男孩子不好哭的。」
賀蘭逢原本埋在膝上的頭聞聲忽然抬起，面前一個身穿桃粉紗衣的絕美仙子站在他面前，還朝他遞了個手帕，這突如其來的人讓他有些驚慌失措，忍不住縮著身子後退了幾步，警惕的道：「你是誰？」
蘇綰有些詫異，這也不過才三年的時間，這小子怎麼這麼快就不認識她了？不過這警惕的性子還一日既往沒變。
「我啊，你不認識，不過對你沒什麼惡意。就是看你一個人在這哭的可憐，所以過來看看。」
蘇綰順勢坐在他旁邊，將袖中提前準備好的桃花酥遞了過去：「餓了嗎？吃吧！」
賀蘭逢聞到這濃濃的香味，沒在她身上感受到惡意，忍不住接過去吃了起來。味道是真不錯，總覺得有分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吃過。
見他吃的嘴巴周圍都是糕點屑，蘇綰笑了笑，果然還是那個貪吃的他。
「你是在這府里做事的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啊？」蘇綰趁他吃桃花酥的時候打聽道。
嘴裡嚼著半塊酥，他說話含糊不清：「我是少爺身邊的小廝，之前在因為哄了少爺開心，所以賞賜給了我一塊玉佩。可是被他們搶走了，不然能換不少錢。」
見他吃的急，蘇綰道：「你慢點吃，小心噎著了。」
正說著，蘇綰想要替他拍拍背，可手剛碰到他的背，就聽見他哎呦哎呦的叫疼。蘇綰一怔，隨即拉開他的上衣，本來白皙的皮膚上都是淺淺深深的紅痕，有些地方已經結了痂。
她的動作停住了，聲音有些沉：「你、經常挨打嗎？」
身旁的少年滿不在乎道：「還好吧，少爺心情不好的時候經常打人，上一個小廝就是被他打死了所以我才頂替上去的。不過他心情好的時候很大方，之前那個被搶走的玉佩就是他賞給我的。」
見他之前吃的急，蘇綰又問道：「那你在這裡幹活經常吃不飽嗎？」
他沉默了一下，道：「還可以吧，最起碼比以前強。」
蘇綰忍不住心疼他，這樣一個少年在她那個時代還在上小學的年紀，如今卻要為生計發愁。
「你伺候那個少爺多久啦？」
「兩年吧。」
兩年，蘇綰難以想象他竟然就這麼過了兩年，當時他舅母不是說那個富戶人家挺好嗎？怎麼會……
夜幕降臨，春風帶著絲絲寒涼拂過樹梢，吹到了人的心裡。桃花伴著風彎彎曲曲的落下，蘇綰的心也跟著彎彎曲曲了幾個上下。
「夜裡涼，去屋裡說話吧。」
高員外的宅子甚大，此處是柴房，晚上很少有人來。
進了屋后蘇綰見他穿的單薄，便生了把火給他取暖。
按照她一開始接收到的信息來說，這個時間點應該是賀蘭逢將主家的少爺打成了重傷后開始逃亡成為乞丐的。
不過話說回來，一開始她是沒有回溯到賀蘭逢七歲的時候的，那這個名字時誰幫他取的呢？他舅舅和舅母不像是會取出這般名字的人。
收起飄飛的思緒，趁賀蘭逢睡著后蘇綰隱了身，想去高府內探探情況。
誰知還未等她走出門，門就被從外面十分暴力的推開，十幾個人手上拿著火把徑直衝了進來，睡夢中的賀蘭逢被嚇醒了。
「好小子，怪不得到處找不到你，原來躲到這兒來了！」
「你們來幹什麼？」賀蘭逢小臉上滿是怒氣，這幾個人白天欺負他還不夠嗎？晚上還要來欺負他！
「幹什麼？」領頭的人哼了一聲，安插著罪名：「你也太不識好歹了點，老爺少爺對你那麼好，你竟然敢去老爺的庫房裡偷東西，真是活膩歪了！將他綁起來，押到老爺面前去！」
賀蘭逢搖搖頭，一遍一遍的重複著我沒有，可沒有相信他。還說在他平日里休息的枕頭底下找到了丟失的東西，罪證確鑿，不容他辯駁就將他押到了正堂。
高員外和唯一一個兒子高少爺都在大廳里坐著，賀蘭逢剛被押解過來，高少爺便拿起身邊的鞭子抽了過去，一邊抽一邊罵著白眼狼。
一開始賀蘭逢還試圖解釋說不是他偷的，可根本沒有人理會他說的話，他被打的蜷縮著身體，眼裡滿是狠厲和血色，心裡想著總有一天他要讓這些人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蘇綰在門外的樹上看著，心裡忍不住有些抽痛，她輕輕揮動手臂，一陣凌厲的風直直的刮進了大廳，將高少爺那握著的鞭子反方向送了回去。
本來應該抽到賀蘭逢身上的鞭子因為這一個調轉一下子抽在了高少爺的身上，疼的他瞬間扔了手裡的鞭子，齜牙咧嘴的捂著半邊臉叫痛。
高老爺見兒子誤傷到了自己，緊張的趕緊讓人去請大夫。
賀蘭逢見這裡一片混亂，趁別人不注意拿起地上的鞭子朝高少爺還有陷害他的那幾個人抽去。靠著一身的蠻力硬是將那幾個人抽的全都倒在地上，最後還狠狠朝他們身上踹了幾腳這才罷休。
府里的家丁馬上要趕過來了，蘇綰趕緊帶著賀蘭逢離開，走的時候還朝裡面放了一把火。趕來的家丁忙著救火，現場十分混亂，蘇綰帶著賀蘭逢趁亂離開了高府。
從這一日開始賀蘭逢徹底告別了他在高府當牛做馬的日子，又開始離開他顛沛流離的生活。
蘇綰也沒有什麼住的地方，兩人找了一個山洞，她生了把火，好在不缺吃的。她桃林里的桃子多的吃不完，幻化出來的桃花酥應有盡有。
賀蘭逢身上的傷很多，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基本都是鞭子打的。
蘇綰找了些止血祛疤的草藥搗碎了給他敷在身上，七天後他身上的傷口才掉痂。
對於賀蘭逢來說，這短短的幾天是他過得最開心最無憂無慮的日子，每天不用擔心被打罵，也不用為下一頓發愁，雖然每天睡在山洞裡，可卻讓他覺得比睡在綾羅綢緞的豪華大床上還要幸福，身邊還有個像仙子一向的美麗姐姐照顧他。如果這是個夢，他希望這個夢不要醒。
原來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只是他以前並未遇見罷了。
「姐姐，你真是個好人。」
蘇綰猝不及防被發了個好人卡，她輕笑道：「你也可以啊！只要你對別人好，別人也同樣會對你好的。播種一份善意，未來你會收穫兩份善意。而且你幫助過的人也會從心底里感激你，真誠的對待你。」
「如果我以後做個好人，我還會餓肚子嗎？」
「這個……我沒辦法確切的回答你。但若是你用自己的勞動真誠的付出了，一定會得到回報的。」
「那我應該怎麼做？劫富濟貧可以嗎？那些有錢人實在太討厭了，吃不完的東西就扔掉，簡直是浪費！」
蘇綰驚訝的看著他，這麼小就有要做土匪的覺悟了嗎？難道以後他佔山為王是天賦？還知道劫富濟貧，這應該怎麼將他往正道上引啊！
「我說的合理是指要用合理的手段，打劫是種不好的行為，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付出和回報是什麼了。」
時回香爐的一炷香流速和回溯到過去的時間流速不同，上次她因為法力虛弱只待了兩天就離開了，這次待了七八天才感覺到時回香的時間要到了，她得走了。
她走了以後即便賀蘭逢要去街上當乞丐，只要記得她與他說的話，應該對於長大后的他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