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突圍（3）

爆炸后的滾滾余焰在巷口迎風張揚，時間彷彿在一剎那凝固，幾名特種兵盯著巷口，屏氣凝神。

霍堯的腕錶秒鐘滴答，清晰可聞，一秒鐘過去，兩秒鐘過去……

彷彿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三秒后，一道殘影風馳電掣般衝破火海，機車手上身俯到極限，悍然撞碎教學樓後面的落地玻璃窗，裹挾漫天玻璃碎渣轟然落地！

沉默……

隨後直升機上面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幾名特種兵欣喜相擁，緊緊摟在一起，由衷地為機車手的生還感到高興。

霍堯緊抿的薄唇動了動，繃緊的面部神經鬆弛，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直升機盤旋了一會，在教學樓頂天台安全降落。

另一邊，運送學生的大巴安全抵達教學樓前坪，大虎端著槍率先下車，關好車門，交待靠車門的學生，「我沒回來之前，誰都不許下車！」

那名學生懵懂地點頭。

大虎衝進教學樓前的大廳，觀察四周，沒有看到喪屍，走廊兩邊的教室空蕩蕩的，學生撤退的時候，甚至連一片廢紙屑都沒有留下。

他逐一將那些虛掩的教室門推開檢查，確保沒有任何潛在的危險。

一層樓只剩下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門緊閉著，裡面似乎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大虎透過門上濺著血點的玻璃望向裡面，呼吸猛地窒住。

面前是一隻血淋淋的女性喪屍，白色的連衣裙上血跡斑斕。

此刻它正面對著門口，俯在一具男屍前，嘴裡發出嗬嗬的喘氣聲，忘情地從男屍破開的胸膛里掏出臟腑，大快朵頤。

男屍的褲頭半解，下身處鮮血淋漓，清俊的臉上還保持著臨死前萬分驚懼的表情。

大虎眉頭微皺，一手持槍，一手輕輕握住門把手，向下擰動，發出「咔嚓」細響。大虎順勢推了推門，發現門從裡面鎖住——大概是在災難發生時，兩個人慌不擇路躲進這間辦公室，沒想到女生卻在此過程中感染變異，然後將同伴活生生咬死。

大虎往後退了一步，後背突然抵住什麼東西。他感覺渾身血液霎時凝固，驟然驚嚇之中轉身準備開槍，緊接著感覺右手一麻。

一股巨大的力量扣著大虎右手腕，五指痙攣，手中衝鋒槍掉落。

大虎左手刀劈向襲擊者後頸，但襲擊者速度更快，一手抬臂格擋，長腿橫掃，閃電般將他摞翻！

大虎「砰」的一聲摔倒在地，襲擊者用腳一勾，衝鋒槍落到他手中。

大虎想要起身，卻在同一秒被黑洞洞的槍口頂著腦門。

「是你？」襲擊自己的竟然是之前那名機車手。

機車手收槍伸手，將大虎從地上拽起來。

大虎揉了揉胳膊肘，道：「謝了！」

「不客氣。」程放摘下頭盔，將槍還給對方。

另外幾名特種兵在霍堯的帶領下，逐層清理掉零星的感染者，也在這時抵達一樓，與隊友會合。

「霍隊！」程放雙腳一碰，背脊挺直，抬手向霍堯行了個標準軍禮。

幾名特種兵面面相覷。

「程放？」霍堯怔了一下，問，「你怎麼在這裡？」

程放回答道：「說來話長，容后再敘。」

霍堯在某次軍演競賽中與程放有過一面之緣，但對這位後輩翹楚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某軍區高官之子，應召入伍不到兩年，就被組織派去執行某項絕密任務，其他一概不知。

現如今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再見，霍堯著實意外。轉念一想，若非特種兵出身，尋常人面對這些喪屍怪物，哪能有程放這樣的魄力和身手？

時間緊迫，眾人不再寒暄，確保整個教學樓安全后，學生在特種兵的維持秩序下，排著隊下車。

樓頂直升機轟鳴聲響，劫後餘生的學生悲喜交集，抽泣大哭，相互扶持著走進教學樓。

林錚抱著小平平，和朱海峰、吳多林站在隊伍末梢，一眼就看到那道熟悉、挺拔的身影。

程放剛經歷了一場極其兇險的突圍，此刻略顯狼狽，夾克上滿是玻璃碎碴，眉毛也被火燎了一小塊。

有人注意到了程放，從他服裝認出他就是之前的機車手，朱海峰擠了擠林錚，道：「這不是之前跟你關係特好那學長嗎？」

吳多林激動地道：「居然是他！我以前和他一起吃過飯！」

程放抖落肩上的玻璃碴，向林錚微微張開雙臂，隔空擁抱。

林錚鼻頭驟然一酸。

兩人隔著人群遠遠相望，片刻后，程放眼底浮現淡淡笑意，林錚也笑了起來，之前的擔心與恐懼，在這一刻，煙消雲消。

沒有更多時間留給他們敘舊，霍堯開始清點人數，原本等待撤離的數千人，到此時已經只剩下不到三十個人，全部集中在樓頂。

飛行員打開艙門，在颶風中大吼：「從前頭上，別去機尾——快快快！不要擁擠，一個個來！」

「位置不夠！」飛行員對霍堯喊道，「隊長，只能先送一批人走，待會我們折返！」

霍堯扯著嗓子喊：「先送女生們離開！全部男生和我留下，等下一趟！」

程放走到霍堯身側，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霍堯神色凝重起來。

林錚正疑惑程放怎麼和霍堯搭上話，不期然和霍堯對視，他微微一怔，見霍堯撥開人群朝自己走來。

「這是你孩子？趕緊上去！快！」霍堯不由分說拉著林錚肩膀往直升機上送。

被留下的男生們瞬間不滿：「他也是男生，憑什麼他可以先上？」

「是啊，不公平！」

「憑什麼？說好女生先上的！」

一片質疑聲中，林錚道：「我可以等下一批！讓女生們先走。」說完抱著小平平退到程放身邊。

霍堯沒再堅持，沖學生們吼道：「都排好！排好！別插隊！」

男生們被安排到另一邊等待，然而剩下女生也坐不下，大家爭先恐後的往直升機上擠，有些體型瘦小的險些被擠到直升機尾部，差點被高速旋轉的螺旋槳掃到頭，登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擠不下了擠不下了！」喇叭聲震耳欲聾，飛行員大喝，「等下一趟！！」

然而大家唯恐自己被落下，沒有人聽他的，場景一度混亂不堪。

砰——

霍堯在這個時候掏出手槍，衝天開了一槍，終於威懾住了學生們。

「必須有人留下！等下一趟！不然誰都走不了！」霍堯神色冷峻。

學生在操場混亂爆發的時候，見識過霍堯的雷霆手腕，知道他言出必行，沒有人再敢亂來。

螺旋槳轟鳴，學生鴉雀無聲。

霍堯環視所有倖存者，其他隊友分別站立在艙門兩側，這時，一個長頭髮女生站了出來，她什麼也沒說，就默默地站到男生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