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撤離
走廊上四處都是血跡，四名男性感染者背對門，啃噬著一具體無完膚的屍體。聽到開門聲，他們遲緩地把頭擰了過來，滿嘴鮮血，其中一個感染者手裡，森森血骨皮肉粘連，是一隻斷腳。
林錚險些吐了出來。
程放將林錚護在身後，一箭射穿最近一名感染者的喉嚨，其他三名感染者蹣跚著衝過來。
來不及搭箭，程放猛然用肩膀撞破旁邊的消防櫃，從裡面拽出消防斧，大吼一聲上前，將其中一個感染者的頭顱劈成兩半，血液潑灑而出。程放踹掉屍體后，又順勢甩著斧頭將後面的感染者掄倒在地。
那名感染者掙扎著要爬起來，程放一腳踩在他的頭上，同時抬腿勾住最後一名感染者的脖子，發出一聲暴喝，猛然夾斷了他的脖子！
屍體軟趴趴地倒了下去，走廊的危機暫時解除，程放拉上消防門，扒下一名感染者的衣服，將門把栓緊。
樓梯間裡面傳來重重的撞門聲，有東西試圖從裡面將門撞開。
林錚和程放快速穿過走廊，從另一邊消防通道下樓逃生。
整棟樓感覺不到一絲生氣，期間碰到一兩個遊盪的感染者，都被程放無情地解決掉。
兩個人有驚無險地出了單元樓，小區的花園裡，還有零星幾名感染者在漫無目的地遊盪。
程放伏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繞開這些感染者，從花園繁茂的灌木後面潛到小區門口，招呼林錚跟上。
林錚咽了口唾沫，恐懼地看了眼十米開外的一名男性感染者。那名感染者的臉被啃得稀巴爛，肩膀也被咬掉一大塊肉，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粘連著手臂，無力地垂著。
這名感染者似乎察覺到什麼，突然停止漫無目的的遊盪，轉身向林錚藏身之處緩緩走來。
程放揮手示意林錚蹲下，舉起弓弩，瞄準，隨時準備射擊——
感染者靠近過來，在距離林錚不到五米的距離踱了幾步。林錚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暴露出來的血紅色肌肉。
林錚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屏著呼吸等它走遠，剛鬆了口氣，就看到越來越多感染者從別的單元樓走出來。
林錚往後退了一步，不小心將腳下的易拉罐踢飛，撞到花壇上發出一聲「哐啷」輕響。頓時，所有行動遲緩的感染者如同接到某種指令，都聞聲聚攏過來。
程放一箭射穿最近的兩隻喪屍，大吼：「跑！」
求生的本能戰勝恐懼，林錚霍然使力，一把撞翻靠近過來的喪屍，連帶著後面兩隻跟隨者疊摔在一起，給林錚騰出突圍的時間。
兩個人一路疾跑，直到徹底甩開小區里的感染者。
經過小區大門時，林錚聽到保安室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從窗口看到一個瘦削的小男孩瑟縮在值班室的書桌下面，不過四五歲的樣子。
門被人反鎖，從外面打不開，程放用斧頭劈開窗戶。
小孩抬起頭，是保安劉叔的兒子劉小平。
劉叔中年得子，一直都很寶貝小平平，加上劉小平性格乖巧懂事，一直很受小區居民的喜歡。林錚偶爾沒事的時候，也會逗他玩一會，小平平認得他。
程放把小平平從值班室裡面抱出來。
小孩沒有哭鬧，但控制不住顫慄的身體，出賣了他內心的恐懼。
林錚隨手脫下背包丟後座，自己坐在副駕，把平平裹在自己的大衣里，感覺到他渾身滾燙，「他發燒了。」
程放發動車子，語氣凝重：「這時候，沒發送醫院了。」
之前被誤診患有流感的感染者，大都被集中送去醫院治療，現在病毒爆發，醫院肯定第一時間淪陷，誰也不知道那裡聚集了多少恐怖的感染者，但去了無異於送死。
程放最後把車子停在距離小區不遠的社區診所門口。
玻璃大門沒有關，也沒看到值班醫生，現場一片凌亂。藥房里各種藥盒東倒西歪，散落一地，常規用藥已經被上一批來的人掃掠一空。
林錚翻找半天，只找到幾盒阿司匹林和一些酒精、棉簽，一股腦全部塞進背包，臨出門，他掏出一沓零錢丟在了櫃檯上。
程放繼續開車出城，車載地圖上，前方的道路一片刺眼的紅色。
林錚打開廣播，交通頻道正在循環播放政府組織市民撤離的消息。
河西大學城。
Z大、H大、S大三所著名高校鼎立於此，是全C市的科研教育中心。林錚曾和程放在這裡度過了整個青春最美好的四年。
林蔭道兩邊是繁茂的香樟樹，經過一夜雨水洗滌，愈發蒼勁。
路面上積滿了水坑和落葉，有大巴車輾過後留下的車轍印。
林錚半倚著車窗，頭搭在胳臂上，任由寒風割面，「我們好像很久沒有一起走過這條路了？」
這是大學城有名的情侶大道。當年在H大讀書，林錚經常見到有小情侶出雙入對，在樹蔭下面嬉嬉鬧鬧，甚至毫不避諱地當街擁吻，熱烈而美好。
此番故地重遊，恍如隔世，心中不免感慨萬千。
程放專心致志地開著車，並未注意林錚異樣的情緒：「這是我畢業后第一次回學校。」
林錚苦笑：「我知道，你不是失蹤了兩年嘛。」
沉默了一下，林錚嘆氣道：「如果有機會，真想回到本科那會，平時上課答個到，期末求著老師划個重點抱抱佛腳，每天混混日子多好。」
程放問：「所以，這就是你經常掛科的理由？」
林錚：「……」
程放搔了搔頭，「剛才的梗不好笑嗎？」
「梗？……什麼梗？」林錚一頭霧水。
「我自創的梗。」
林錚氣極反笑，說，「好笑，就是有點冷。」
「冷就把窗戶關上吧，當心感冒。」程放順手按下關窗按鈕，並體貼地打開了暖氣。
「……」林錚徹底無語了。
程放降低了車速，前面的車子又排起了長隊，正在以蝸牛般的速度緩慢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