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生日

林錚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了，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鬆軟溫暖的席夢思床上。

廚房飄來讓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就在不久前，小區短暫地恢復了一次供水，程放抓緊時間煮了兩碗面。但這次供水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電也停了。

林錚從碗底翻出一個荷包蛋，意外之喜后，他伸出筷子去撈另一隻碗，果然，程放的碗里清湯寡水除了素麵什麼也沒有。

林錚極力剋制著內心深處的某種憤怒，聲音微微顫抖：「這算什麼？最後的早餐？」外面的情況複雜，誰也不知道吃完這頓，還有沒有下頓。

氣壓低到了極點，沉默了片刻，程放解釋說：「冰箱里只有一個雞蛋了。」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沉穩，隨後補充道：「今天是你生日。」

「……」林錚恍然記起今天已經是12月8日了，自己的24歲生日。

但這兩天遭遇的變故太多，車禍、流感、喪屍……幾乎完全擾亂了他的思緒，竟然連生日都忘了。

林錚鼻頭泛酸，他划拉著筷子將唯一的荷包蛋一分為二，夾起其中一半放到程放的碗里。

林錚說：「咱倆一起吃。」

程放沒有拒絕。

林錚皺了皺鼻子，又強顏說道：「下次給兄弟過生日，好歹訂個蛋糕嘛。」

「提前一周給你訂了最愛的慕斯蛋糕。不過現在這種情況，蛋糕估計是沒法送到了。」

程放的話讓林錚一怔，他慢慢咀嚼著那半個雞蛋，彷彿是世間最難得的珍饈，一時捨不得下咽。

兩人的手機幾乎同時響起，是通訊公司發來的系統簡訊——

「為控制高致病性流感進一步傳播，保障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政府將組織全市人民進行安全撤離，請廣大市民接到通知后，立即趕往就近撤離點等待撤離。」

簡訊後面還附有各大撤離點地址。

距離林錚他們最近的撤離點，是河西大學城。

兩人快速吃完面，程放交待道：「再檢查一下，衣物儘可能少帶。藥箱、食物、水，這些東西能帶的一定記得帶上。那些書你別裝了，把充電寶裝上。」

林錚從一箱子幾乎全新的教材底下翻出個巴掌大的硬紙盒，小心翼翼地裝進背包。

程放問：「這是什麼？」

「一點私貨。」林錚將盒子小心翼翼的放進背包，將裡面的東西視若珍寶，從大一珍藏至今。

程放沒有繼續追問，順手遞過來個東西，叮囑道：「把這個拿上。」

林錚接住，是一根高壓電棒。作為軍品店老闆，從家裡翻出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並不奇怪——

組合工兵鏟、多功能刀、防風火柴、望遠鏡，甚至還有針線包，後期可能用上的東西，全部被程放有條不紊地裝進行軍背包。

林錚眼巴巴看著，滿懷期待地問道：「能不能給我也整一套？」

程放拉好背包拉鏈道：「東西太多了，這些交給我背就行。」

林錚揮了揮拳頭以示抗議。

程放轉身脫下寬鬆的居家T恤，露出線條優美、結實有力的肱二頭肌和背肌，林錚默默收回拳頭，順便咽了咽口水。

程放從衣櫃里拿出衝鋒衣換上，最後一次提醒：「學生證帶了嗎？」

林錚點頭。

一切就緒，程放搭箭上弦，透過貓眼確保外面走廊沒有感染者后，兩人拉開房門。隔壁家房門洞開，鄰居不見蹤影。

電梯停轉，林錚和程放推開了火警通道快速下樓。

砰砰的聲音從下面的樓層傳來，有人在用什麼東西敲擊著欄杆，在密閉的空間里傳出有規律的迴響。

林錚試探性地問道：「誰？！」

半天沒有人回答，敲擊聲還在繼續，林錚快步奔下樓梯，程放舉著弓弩緊隨其後。

樓道里，消防應急燈在微微閃爍。

舉起手電筒往樓梯下照去，林錚看到一個女人癱倒在地上，長發垂落，看不清臉，手裡的鍋鏟正一下一下有氣無力地敲擊著欄杆，期待能有人回應。

終於見到其他活人，林錚大喜，跨下台階，扶起女人問道：「大姐，你怎麼樣？」

女人突然伸手攥住林錚的腳踝，抬起頭，赫然露出翻著渾濁眼白的眼眶，嘶吼著咬向林錚。

程放大吼：「躲開！」

同時扣動機括，一箭射中女人眉心，釘透她的腦顱！

林錚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撐到黏糊糊的地面，他顫巍巍地舉起手電筒，看到身下一片殷紅的血泊。

女人的左腳腳踝被咬斷，血跡是從緊閉的消防門後面一路拖過來的。

馬丁靴一腳踩住女人的腦袋，「噗嗤」一聲血漿飛濺，程放抽出箭矢重新裝回弓弩上，把林錚從地上拉了起來。

黑暗中傳來「達」、「達」的腳步聲，正在一層一層往上逼近。

林錚探頭往下面看了一眼，微弱的燈光中，相隔約莫三層樓的位置，有一團黑影正在緩慢地拾階而上。

「走這邊！」程放當機立斷，一把拉開沉重的消防門。

林錚緊跟著衝進去，霎時全身血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