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醫院

好像又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裡各種場景交織變幻，紛繁雜亂。一時間是浩瀚的宇宙，數量龐多的太空艦隊在星系間穿梭遊盪；一時間是蔚藍色星球，廣袤的海面上雷電交加，波濤肆意洶湧。

畫面倏忽拉遠。

取而代之是一片繁茂的巨蕨森林裡，陽光從葉縫中灑落，露水折射出絢爛光影，清澈溪流潺潺流動，小小蝌蚪逆流而上；體型龐大的恐龍成群遷徙，懷抱幼崽的猩猩，岩洞里升起的火堆……夢境如同萬花筒一般支離破碎、瞬息萬變。

他同時聽到嘈雜的鳴笛、腳步、嚷喊紛紛沓沓……

林錚努力地想要探索聲音的確切來源，但隨後萬籟俱寂，感覺自己置身於冰冷而虛無的深海，飄飄忽忽踩不到底。

意識在清醒和朦朧之間遊離，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忽遠忽近：「林錚……林錚……」

林錚竭力朝聲音的方向伸出手。

一束光穿透漆黑的海面，帶來光明。

再次從昏迷中醒來，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味。

冬日的陽光穿透疏密有致的香樟樹葉，林錚抬起手擋在眼前，依舊感覺格外刺眼。他眯了好一會，才逐漸適應這個陌生的環境，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牆上的電子鐘顯示時間，2031年12月7日9:16。

——自己昏迷了將近3個小時。

小小的病房裡擺著四張病床，都躺著病人。

他起身想要上廁所，門被推開。

身高接近一米九、身姿挺拔的男人拎著保溫桶進來，低沉的聲音略帶沙啞，「你身上有傷，躺好！」

林錚乖乖地躺回病床上，驚喜之餘更多的是困惑，問：「你怎麼在這？」

平時這個點，程放應該在看店，即便是接到醫院電話趕來，也沒有這麼快。

「看到了你留的紙條。」程放熟練地從保溫桶里倒出一碗皮蛋瘦肉粥，濃香四溢。

林錚看到程放的眼睛裡布滿血絲，猜想他連夜從C市趕過來，應該一宿沒睡，感動之餘又免不了心疼，捧著粥碗瓮聲瓮氣地問道：「這是哪裡？」

程放回答：「張坊鎮中心醫院。來，先把粥喝了墊墊肚子。」

張坊鎮在大圍山腳下，歸屬於C市隔壁的L市管轄。？林錚低聲說：「我……有點想上廁所。」

程放把粥碗接過來放在凳子上，一把將他打橫抱起，順手取下支架上的輸液包。

「幹嘛？」林錚臉一紅。

病房裡其他三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氣氛一下曖昧起來。

程放淡定地說：「廁所在外面，你身上有傷，一個人去不方便。」

簡陋的病房沒有修建單獨的廁所，這層樓唯一的廁所遠在長長的走廊另一頭。林錚鬆了一口氣。

走廊上人來人往。

林錚羞赧地把頭埋在程放的懷裡，眼角餘光偷瞄，看見走廊的長凳上，擠滿了正在打點滴的病號。診室門口，還排著長長的隊伍。

病人實在太多了，醫生和護士們根本忙不過來。

回到病房，林錚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之前你出了車禍，打你電話沒人接，我通過手機定位才找到你。不過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下午就能出院。」

程放拉過凳子在床邊坐下，熟練地給林錚削了個蘋果，「交警做過痕迹鑒定，問題不在你。不過那名肇事者情況十分嚴重，已經送回C市搶救了。」

林錚又問：「怎麼這麼多病人？」

「聽護士說好像是流感，C市那邊也發了。」？

林錚想到了被緊急召回醫院加班的芸姐，疑惑地問道：「明明這幾天氣溫有所回升，怎麼反而一下子病倒這麼多人，全是流感嗎？真是可怕。」

他隱約覺得不對勁，這場流感來勢洶洶，感覺不像普通的流感。

程放寬慰他：「C市冬天氣溫多變，得流感很正常。別想那麼多。」

林錚點頭，啜了口粥，新鮮青菜的甜香充盈齒頰，兩天沒怎麼好好吃飯的他感覺胃裡暖洋洋的，「這是你特意從家裡帶過來的？」

「沒，剛才就近找農戶借廚房熬的。」程放削完一個蘋果后，又接著開始削第二個。

「夠……夠了，我一個都吃不完。」喝完粥，林錚已經有了些許飽腹感。

程放盯了林錚一眼，緩緩道：「這是給我自己削的，你吃那個小的。」

「小的脆，嚼起來沒那麼費勁。」程放遞過蘋果，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人群吵吵嚷嚷，隱約聽到有人在說什麼「3號房的病人又咬人了」「黃醫生被咬傷了，我去通知許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