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車禍

時間2031年12月7日，凌晨4:00。

大圍山山頂，林錚迎著冷風思考人生。

自己到底哪根筋搭錯了，要大老遠跑過來找罪受，程放家裡的零食暖氣席夢思，它不香嗎？

天上稀稀拉拉劃過的幾顆流星，林錚無力地瞥了一眼之前費了老大勁才架好的天文望遠鏡，滿臉生無可戀。

而在距離林錚137.6公里之外的C市，程放正開車經過出城的高速收費站。

繳費，放行，牧馬人駛上長永高速，頂著濃濃的夜色，風馳電掣地趕往大圍山國家森林公園。

……

在山頂挨過漫長的一宿，終於等到天光放亮。

林錚徹底對2031年最後一場流星雨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胡亂收拾好裝備，一刻也不想過多停留。

驅車經過值班室，看到房門已經被打開。

林錚探頭往裡面瞧了瞧，被子掉落在地上，房間里沒有人影。

「奇怪，老頭一大早上跑哪去了？難道遛彎去了？」林錚緩緩開車繞著周圍溜達一圈，並沒有發現老頭的身影，只得作罷。

想到再過幾個小時就能吹上空調，睡著溫軟的席夢思，鬱悶了一晚上的林錚歸心似箭，他打開車載音樂，忍不住跟著歌聲不著調地哼唱起來。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沉浸在歌聲中的林錚，並沒有注意到後視鏡里，一個跌跌撞撞地身影正從自己的視野盲區爬出來，抬起頭，赫然露出一雙渾濁不堪、眼球外翻的詭異眼睛！

朴樹滄桑而低沉的嗓音飛出窗外，汽車再次啟動，飛快駛離露營點，很快就將聞風而動、踉蹌起身追趕的身影遠遠甩在後面，不見蹤影。

冬日清晨，山間多霧，尤其是半山腰上，可視範圍不足二十米。林錚不得不放緩車速。

他眼角的餘光瞟到手機一閃黑屏，是程放的未接來電。

林錚接入藍牙耳機戴好，給程放回撥電話，這次很快就接通了。

電話那頭，程放率先開口問道：「你到哪了？」

「還在山上，好大的霧。」林錚回答，語氣難掩失落，「我還想著跑過來看今年最後一場流星雨，結果什麼也沒看到。」

林錚聽到有狂按喇叭的聲音從程放那邊傳來，問：「你在哪呢？怎麼那麼吵？」

「路上，注意安全。」簡短地交待了一句之後，程放掛斷電話。

前面高速路段因為車禍造成的擁堵終於被交警疏通，車流開始緩慢有序地向前推進。

經過車禍地點，程放至少看到三四輛車連環相撞，好幾具屍體被停擺在路邊，等待醫院來人處理。

程放皺了皺眉，打開手機雙向定位，按照路牌指示，飛速下了高速匝道。

大圍山蜿蜒的盤山公路上，林錚轉過一個彎，黏密的迷霧中，從遠處射來兩束晃動的車燈。

林錚急忙鳴笛，提示對面即將會車。但是對方似乎並沒有聽見，燈光快速逼近。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狹窄的山道上，時速超過60公里的越野車飛出了迷霧，直衝衝撞了過來。

一側是峭壁，一側是懸崖，無法掉頭、無法轉向，一旦撞上，必然車毀人亡！

林錚猛踩急剎拚命打方向盤，企圖力挽狂瀾。車輪抓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砰」的一聲迎面撞上疾馳過來的越野車，小車被無情鏟飛，在半空中翻滾著飛出山道。

車裡，林錚系著安全帶，上半身陡然往前趔趄，猛烈的撞擊下安全氣囊及時彈出，隨後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伴隨車輛撞上石頭髮出的巨響，林錚感覺眼前一黑，旋即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