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陳氏

來人是李老太太陳氏，李大牛的親娘，李大牛的爹李老頭沒有一起來。李大牛的爹娘住在柳樹村，走路來烏雲鎮要花半個時辰，很少到鎮上來。

李老頭和陳氏膝下有四子三女，三個女兒早些年已出嫁，四個兒子也娶了媳婦，大女兒、大兒子連孫子孫女都有了。

李老大李大虎娶表妹小陳氏為妻，是陳氏娘家哥哥的女兒，李大虎和小陳氏育有兩子一女。長子李長生已有兒女，女兒李杜鵑前幾年已出嫁，小兒子李觀生尚未成親。

李老二李大壯娶妻蔡氏，育有一子一女，女兒李蘭花去年已出嫁，兒子李寶生年十五，尚未成親。

李老四李大柱娶妻周氏育有一子一女，女兒李月梅，兒子李元生，年紀尚小。

李家家貧，給四個兒子娶了妻后，原本一貧如洗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李老頭做主分了家。大房分到房子和田地，承擔起贍養父母的重擔，其他三房各分到兩袋糧食，幾乎是凈身出戶。

分家后，父母有大哥一家照顧，李大牛又沒田產，帶著黃氏出來討生活，在烏雲鎮安定下來。

李家人勤快，十幾年過去，沒有餓死一個人，各房日子越過越旺。

見陳氏來了，一家人起身問候，猜到她還沒吃午飯，黃氏添了一副碗筷，正要去多炒兩個菜，被陳氏制止了。

「老三家的，快坐下吃飯，要多學學你二嫂，做家。」陳氏說。

黃氏知道婆婆的性子，最是勤儉節約，不是客氣話，訕訕的坐下吃飯。

見到孫女李珠回來，陳氏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多高興，反而搖搖頭，嘴裡碎碎念。

「一個女兒三個賊，還帶了三個賊來。」

李珠聽見哭笑不得，奶奶性子和以往一樣，這是說她和春燕。

陳氏偶爾會來鎮上，給三兒子一家送些吃食，都是自己種的，有時是半袋豆子，或是一籃芋頭，總歸是老人的一番心意。這次也不例外。

「老三家的，我帶了一籃子野菜來，擱在外頭，瑞哥兒喜歡吃。」陳氏說。

「唉，晚上就炒了。」黃氏應了聲。

李家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這一套，李大牛問起李老頭的健康情況，得知他爹身體不錯，又問三個兄弟、以及侄子們的生活。

李珠伸手拿了一個野雞蛋，抬頭正好看見陳氏瞪著自己，不知所措。

「珠兒最乖巧懂事，不會鬧著要吃野雞蛋，不像你哥哥弟弟一樣不懂事。」陳氏說。

聽見陳氏的話，李珠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感覺手裡的野雞蛋發燙，連忙遞給陳氏。

「奶奶吃。」李珠說。

「唉，乖。」陳氏見李珠識相，沖著她笑了笑。

除了年幼的李瓊，其他人沒敢去拿野雞蛋吃，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

陳氏親自剝了一個野雞蛋，放到李瑞碗里。

「瑞哥兒吃，讀書費腦子，補一補。」陳氏說。

陳氏糾結了半天，想到春燕是客人，不能在客人面前丟了老李家的臉面，一臉肉疼的給春燕分了一個野雞蛋。

「李奶奶，我不愛吃野雞蛋，給瓊哥兒吃。」春燕說。

聽了這話，陳氏又高興起來。

「你不愛吃野雞蛋呀？真是嘴挑的姑娘，那算了，給瓊哥兒吃吧。」陳氏說。

盤子里剩下的幾個野雞蛋，陳氏也不放過，分給李家的三個男人。

李珠看了看李瑤。

奶奶偏心。

早習慣了。

李珠和李瑤又看看李瑞，奶奶重男輕女，李瑞差點把頭埋在碗里。

陳氏很快吃完飯，放下碗筷，一臉凝重。

「娘，怎麼不多吃點？」黃氏問。

「吃不下。」陳氏嘆了口氣。

「娘，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李大牛一臉擔憂。

「呸，家裡沒什麼事，」陳氏頓了頓，「聽說瑤丫頭和況家退婚了？」

「是。」李大牛說。

「村裡人把這事告訴我，我和你爹氣得整晚睡不著，老李家姑娘被人退婚，這讓我們老李家的臉往哪擱？你兄弟侄子們在村裡也抬不起頭來，況家欺人太甚！」陳氏說。

「挨千刀的，不要臉的爛貨，害苦我孫女。況家窮得屁都打不出來一個，瑤丫頭，你放心，奶奶一定替你找一門更好的親事！」陳氏怒道。

「都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們當爹娘的不聽我的勸，看吧，把瑤丫頭害慘了！要是先前答應你二姐，哪有這種事？」陳氏埋怨李氏夫婦。

陳氏罵了半天，見李大牛和黃氏不敢吭聲，滿意的點點頭。

「珠丫頭，去端碗水來，說了半天話，奶奶口渴了。」陳氏說。

「…唉。」

飯後，陳氏不閑著，在李家院子里到處轉悠，看見不順眼的地方直皺眉。

「老三家的，水缸里沒水了。」陳氏喊了聲。

「老三家的，怎麼不種些南瓜？老三打小就喜歡吃南瓜餅。」陳氏喊道。

「老三家的，餵雞了沒有？」陳氏問。

「老三家的…」

李瑤房裡，三個姑娘在做針線活，春燕在綉嫁衣，李珠和李瑤在綉手帕。

陳氏進屋來，瞧見春燕手中的嫁衣，坐到她旁邊，拉著她問話。無非是男方家裡做什麼的，是哪裡人，家裡有幾個兄弟。

「這門親事不錯，春燕呀，等你過門后幫瑤丫頭和珠丫頭留意一下，有條件不錯的替她們牽個線。像魏家這樣的就行，上面沒婆婆，嫁過去就能當家。」

春燕害羞的低下頭，一聲不吭。

「春燕呀，我就當你答應了。」陳氏說。

「奶奶，你難得來一趟，要不我帶你去鎮上逛逛？」李珠插話。

「有什麼可逛的？還不如在家呆著。」陳氏說。

「點心鋪子的綠豆糕做的不錯，買給你嘗嘗。」李珠說。

「浪費銀子，嘴饞的丫頭，不是才吃完飯嗎？」陳氏撇撇嘴。

「奶奶，要是你不去，那我繼續綉帕子，也能換銅錢。」李珠說。

「這才對，女兒家就應該勤快些，以後嫁人了才不會被婆家嫌棄。」陳氏說。

「唉，知道了。」李珠說。

「你手上戴的什麼？」陳氏眼尖手快，抓住李珠的左手。

「鐲子。」李珠答道。

「你戴不好看，讓你娘收起來，以後你哥哥訂親肯定用得上。」陳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