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主意

回程途中，天色漸暗，從田裡勞作的人們扛著鋤頭陸續趕回家。四周寂靜下來，老黃牛的喘息聲、風吹樹葉嘩嘩聲，聲聲入耳。夜色籠罩著大地，一輪彎月高掛天邊，借著月光可以隱隱約約看到路面，李大牛駕著牛車趕往烏雲鎮。

烏雲鎮李家，兩個兒子已經歇下，丈夫和女兒還沒有回家，黃氏擔心不已。灶里的柴火被燒成灰燼，黃氏往灶口添了柴火，鍋里溫熱著飯菜。

亥時，遠處傳來咚咚聲，聲音越來越近，黃氏連忙跑出去。夜色朦朧，隱隱約約看到一架牛車往這邊走來，李大牛駕著牛車從黑暗中闖出來。看清牛車上的人，黃氏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跑回廚房去端飯菜。

牛車顛簸了一路，李珠跳下牛車，伸展腿腳。這麼晚了，楊家人肯定歇下了，李大牛把牛車趕進院里，只好明天再去還牛車。

堂屋裡，熱乎乎的飯菜已經端上桌，黃氏點了油燈，又給李大牛四人打了熱水洗臉。

「信寄出去沒有？」黃氏問。

「寄出去了，在碼頭碰見福生，讓他幫忙捎的信。」李大牛說。

「夜路不好走，怎麼不歇一晚再回來？」黃氏問。

「住客棧貴，沒捨得。」李大牛埋頭吃飯。

「該花的就要花，晚上天冷，萬一著涼了還得看大夫抓藥。」黃氏說。

「娘，爹是怕你在家裡擔心。」李珠插話道。

李瑤春燕在一旁偷笑，李大牛和黃氏訕訕一笑，轉了話題。

「明天我扯幾尺布給你，你去還牛車的時候記得給楊嫂子，怪不好意思的，借了他家的牛車一整天。」黃氏說。

「唉，曉得了。」李大牛應了聲。

楊發和李大牛關係不錯，兩家常來往。楊家早已分家，楊發是長子，他爹娘住在他三弟家。楊發膝下有兩女一子，長女楊小芳嫁給表哥，楊大嫂的娘家侄子；兒子楊小平在私塾念書，和李瑞是同窗；幼女楊小蘭和李瑞同年，兩家人常開玩笑說要做親家。

吃過飯，李大牛去喂牛，李珠梳洗了一番就回房睡覺去了。折騰了一天，李珠在回來的路上就困了，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李珠一覺睡到自然醒，是李家起床最遲的。黃氏沒有出去，見李珠在堂屋吃早飯，神神秘秘的走過來。

「娘，怎麼了？」李珠問。

「你的銀子要藏好了。」黃氏說。

昨夜回房后，李大牛把李珠在萬氏銀樓賣圖紙一事說了，得知李珠賺了一百二十兩銀子，黃氏嚇了一跳，當時就想找李珠問清楚，被李大牛拉住了。黃氏一整夜沒睡好，今天一大早就醒來了，結果李珠卻還在睡覺。

「娘，等會兒我把銀子給你。」李珠說。

「不用，你收著也是一樣的。」黃氏說。

「也行，反正這筆銀子我已經想好了怎麼花。」李珠說。

「瞎說，你存著，以後當嫁妝。」黃氏不贊同的說。

「娘，我沒瞎說，我已經想好了，這筆銀子用來買鋪子。」李珠說。

「買鋪子？」黃氏詫異的問。

「是，我們開個食肆，有個進項，總比壓在箱底強。」李珠說。

「開食肆？」黃氏說。

「租出去也行，每個月都有租金。」李珠說。

「你說真的？」黃氏問。

「娘，這事你好好想一想，跟爹也說一聲。二哥、瓊哥兒上私塾，萬一我們家祖墳上冒青煙，往後考秀才、考舉人，沒銀子是不行的。」李珠說。

「這倒是，前幾天瑞哥兒買了本書就得一兩銀子，明年瓊哥兒也要上私塾，花銀子的地方更多了。」黃氏說。

「可不是，我們家那五畝水田，每年的收成只夠自家吃的。」李珠說。

農閑時，李大牛會去打短工補貼家用，從早忙到晚，體力活，一天也才二十文錢。況且，活計不是每天都有的，農閑想打短工的人一大把。空閑時，黃氏和李瑤也會做些綉活換銅錢，一個月下來才幾十文錢。

「我回頭跟你爹說說，看他怎麼說，我估計是不成的。你爹先前倒是說過想多買幾畝水田，往後瑞哥兒、瓊哥兒成了親，勤快些總不會餓著妻兒。」黃氏說。

李大牛和黃氏是傳統的小農意識，把解決溫飽放在第一位，優點是老實勤奮，缺點是眼見不夠。

「娘，江州陳家氣派吧？」李珠問。

「氣派。」黃氏點點頭。

「陳家往上三代也是農民，和我們家一樣種田。到了陳老太爺這一代，只是個地主，後來陳大爺、陳二爺考了功名、當了官，才有了這一份家業。」李珠說。

為了說服黃氏，李珠費勁了口舌，磨破了嘴皮，終於把黃氏說動了。

晚飯時，一家人都在，黃氏把李珠的主意說了。李瑞才知道昨天李珠賺了一百二十兩銀子，嘴巴都合不攏了，三妹太讓人意外了。

「沒聽說南街誰家的鋪子要賣呀。」李大牛說。

「我們去虔州買鋪子，或者去青山縣、桃李縣，都行。」李珠說。

鎮上消費水平較低，鋪子租金不高，李珠就沒想過在鎮上買鋪子。

「人生地不熟的。」李大牛搖搖頭說。

「二哥，你上了幾年私塾，往後有什麼打算？」李珠問。

「夫子讓我明年不用去私塾了，我想去城裡找份活計，聽說賬房先生的工錢高，我以後想做賬房。」李瑞說。

「你們夫子叫你去做賬房？」李珠問。

「不是的。」李瑞低下了頭。

「這孩子，你們夫子怎麼說的？」黃氏問。

「夫子把我們幾個年紀大的叫去，讓我們明年參加童生試，說是通過後可以去縣學讀書。」李瑞小聲的說。

「怎麼先前沒聽你說過？」李大牛問。

李瑞低頭沒說話，他是長子，理應承擔起家裡的重擔。

「家裡的事情爹娘來操心，你好好念書就行。」黃氏說。

李瑞想減輕家裡的負擔，要是之前，黃氏會贊同李瑞的想法。但是，經過李珠一番洗腦之後，黃氏覺得兒子還可以再進一步！

「爹，要是二哥考上了秀才，我們家那幾畝水田就不用交稅了。」李珠說。

「還有這種好事？」黃氏問。

「買個鋪子，我們家做買賣，或者租出去，二哥讀書的銀子就有了！」李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