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上籤
這兩日，況家和李家退婚一事在鎮上傳開，況太太精神抖擻，逢人就笑，生怕別人不知況家和縣丞家要結親。相反，李家猶如被烏雲籠罩，沒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年初我病了一場，我們家沒去烏雲寺上香，今年諸事不順，今日瑞哥兒私塾放假，正好全家人去烏雲寺上香。」黃氏提議。
烏雲鎮因烏雲山得名，烏雲寺建在烏雲山山頂。每年正月，全鎮人出動，趕往烏雲寺上香，也有附近幾個鎮的人慕名而來。這兩日來，黃氏跟霜打茄子似的，如今她主動提出去上香，李家無人反駁。
去烏雲寺上香有講究，當天不能吃葷腥，要穿乾淨的衣服。相傳，曾經有個婦人去烏雲寺上香，爬山爬到一半，肚子痛的直打滾。肚子痛，不能再爬山，只好下山回家。婦人一下山，肚子就不痛了。大老遠來到烏雲山，肚子不痛了，婦人又上山。爬到一半，肚子又開始痛，真是太邪乎了！婦人回憶一番，想起早上出門吃了豬肉，必定是菩薩怪罪她。此後，烏雲寺香火更旺盛了，去上香的人都很自覺，不敢對菩薩不敬。
吃過早飯，全家人換上新衣裳，去鎮上買香燭等上香物品。
「娘，烏雲山山下肯定有賣香燭的。」李珠說。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在鎮上買便宜好幾文錢。」黃氏說。
李珠訕訕的，買好香燭，見李家人要走路去烏雲寺，李珠不敢提出要租牛車，只好跟著走路。
烏雲山不遠，走路也不近。出了烏雲鎮，一路往東，沿路經過兩個村莊，走了半個多時辰，終於來到烏雲山山腳下。烏雲山不止一個入口，山下有幾個村莊，把烏雲山團團圍住。
果然如李珠所說，山腳下有賣香燭爆竹的攤子，有一間茶棚，還有幾個賣吃食的婦人，都是附近的村民。
走了這麼遠的路，李家人沒有要停下歇息的打算，連年紀最小的李瓊也沒露出半點疲憊。李珠春燕對視一眼，搖頭苦笑，連忙跟上他們的腳步。
上山的路不好走，沒有台階，一家人踏著前人的足跡前進。到了山腰，李珠實在走不動了，提出要休息一刻鐘。
「你們兩個，腳力還不如瓊哥兒。」李瑤佯裝嫌棄的說。
「我跟珠兒很少出門。」春燕說。
「虧你們還在江州陳家當了幾年差。」李瑞笑了笑。
李珠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李瑞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把眾人逗笑了。
巳時，一家人終於到了山頂。牌坊上，用隸書寫的「烏雲寺」三個大字蒼勁有力，觀之若脫韁駿馬騰空馳騁。
從牌坊下走過，沿著台階而上，到了寺廟的前殿。殿內，手托凈瓶的觀世音菩薩雕像立在正中間，金光閃閃，大慈大悲，居高臨下地凝視著芸芸眾生。
菩薩像前，李家人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黃氏口中念念有詞，無非是求菩薩保佑全家人身體健康，大女兒找門好親事。一家人虔誠的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把三支點燃的香燭插在香爐里，黃氏拿起案台上的簽筒，一家人又跪下。
黃氏搖簽，見簽筒里掉出一支簽，拿了筊杯來擲筊。兩片朝上，為笑筊，黃氏把簽放回簽筒，重新搖簽。簽筒里又掉出一支簽，這回擲筊一正一反，為聖筊。把那支簽給李瑞看了，李瑞說是第一百零七簽，黃氏才把簽筒和筊杯放回原處。
殿外設有香爐，一家人朝著四面八方拜了拜，才把手中其餘的香燭插到香爐里。
李瑞把第一百零七簽的簽文取來了，告訴黃氏是上上籤，黃氏臉上有了笑容，去殿內找坐在角落裡的老和尚解簽。
「勞煩大師替我解簽。」黃氏把簽文遞給老和尚。
「阿彌陀佛，施主可是求姻緣？」老和尚問。
「正是。」黃氏答。
「月老傳言果不虛，緣如董永遇仙姬。螽斯衍慶歌麟趾，長發其祥不必疑。此乃上上籤。」老和尚捋捋鬍鬚。
「大師，不知此簽何解？」黃氏問。
「此簽文曰：月老牽線，夫君可靠。子孫賢德，白頭到老。施主所求之事，必如施主所願。」老和尚說。
「多謝大師。」黃氏道謝。
簽文寓意好，黃氏大方往功德箱捐了五十文錢，一家人出了前殿。
前殿後面還有幾個殿堂，因時辰不早了，李家人沒有一一去參觀、拜見。在李大牛的帶領下，一家人從左邊的小道上，繞過殿堂，直奔寺廟後面的廚房。
廚房裡，幾個和尚正忙著做午膳。寺里的齋飯另外收費，不便宜，聽說味道不錯。不過，李家人不是來吃齋飯的，是來討水喝的。
廚房和尚得知李家人來意，一點都不稀奇，只有山腳下有茶棚，常常有香客來廚房討水喝。
喝飽了水，一家人才下山。下山比上山快，不到半個時辰，李家人就到了山腳下。
已是午時，早飯李珠只喝了一碗白粥，肚子餓的咕咕叫，看見路邊有個賣艾米果的大嬸，李珠垂涎欲滴。
「大嬸，艾米果怎麼賣？」李珠停下腳步。
李大牛李瑞等人聽見，紛紛圍過來，顯然都餓了。
「兩文錢一個。」大嬸答道。
「便宜些。」黃氏說。
「兩文錢一個，三文錢兩個。」大嬸說。
「七個十文錢，賣不賣？」黃氏問。
「七個十一文錢，上午剛做的。」大嬸說。
「今日去寺里上香的人少，七個十文錢，好吃的話下回還來你這裡買。」黃氏說。
大嬸想了想，今日人確實不多，賣不完還要提回家，「那好吧，賣給你。」
黃氏付了十文錢，接過用大葉子包好的艾米果，每人一個。
艾米果的皮是艾葉和糯米做的，表皮光滑，色澤翠綠，清香撲鼻。用炒熟的臘肉春筍做餡料，甘中帶苦，食而不膩。
吃完艾米果，李大牛看到有去鎮上的牛車，十文錢到鎮上。價格不便宜，想到沒吃午飯、走了半天的孩子們，李大牛咬咬牙租了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