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法外之地

一大早，李吉剛剛起床，旅館老闆吉姆就在門外喊。

「傑克，有人找你！」

李吉無奈的撇了撇嘴，一邊安撫被驚醒的麗絲，一邊嘟囔：「說過多少遍了！吉！我叫吉！」

收拾洗漱一番后，李吉和麗絲走出房間吃早餐。

幾個商人正在餐廳，一邊吃飯，一邊等人，見到李吉，趕緊熱情的打招呼。

這幾個商人昨天從李吉手上收到了一些蘑菇，價錢很不錯。

李吉不是靦腆的人，和幾個商人攀談幾句，搞清楚了狀況――這幾個商人以為李吉是從星辰大草原回來的背包客。

李吉手頭的那些蘑菇，不光是迷霧之牆內有，偶爾也會出現在星辰大草原上。

每年的秋季，一些背包客會冒著生命危險，從迷霧鎮出發，經過睫毛險道，穿過契隆山脈，到達星辰大草原，帶回當地的特產――那些別處難以見到的蘑菇，就是其中的一種。

這些來自星辰大草原的特產，由於數量稀少，非常珍貴，許多商人來到迷霧鎮爭相購買，只要販賣到艾斯帝國的大城市，那就是暴利。

李吉知道，那些奇形怪狀，價值不菲的蘑菇，迷霧之牆內有很多――和星辰大草原比起來，迷霧之牆的環境更適合這些蘑菇生長。

李吉在迷霧中生活，或者說是掙扎了數月，幸虧有小麗絲的陪伴才沒有發瘋。但也因禍得福，從此有了生財之道――到現在，李吉都難以相信那些長得遍地都是，吃得他直反胃的垃圾蘑菇，這麼值錢。

不只是蘑菇，那些大蠍子、大蜈蚣也有很高的價值。人們把這些毒蟲當成和蘑菇一樣珍貴的補品，可以用來入葯，如果是新鮮的，甚至活的，就更值錢了。

用過早餐，李吉和閑下來的旅館老闆吉姆攀談起來。

這是個家庭旅館，只在秋季前後做做外來人的生意，此時正是生意紅火的時候。

過了這段時間，在下大雪之前，這裡的旅客就會清空。

通過和吉姆的閑聊，李吉對這個邊城小鎮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迷霧鎮的鎮民成分很單純，基本都是陸續從艾斯帝國逃難遷來的流民。李吉和他們交流時使用的語言就是正宗的艾斯語。

這就是李吉這麼快被接納的原因――大家以為李吉也是來自艾斯帝國的流民。

迷霧鎮處於野狗原的東北角落裡，東面就是迷霧之牆，北面是契隆山脈的余脈。

艾斯帝國東北部設有三郡：黑狐郡、猛豬郡、紅獅郡。

在這三郡的北疆，分佈著十二座軍城，號稱「十二連城」。

十二連城自成建制，隸屬於北部軍團，獨立於三郡之外，猶如一條巨大的鎖鏈，沿著迷霧之牆的西部和野狗原的南部邊緣迤邐而過，鎖住帝國的東北疆，和大西北的軍事防衛區連在一起。

十二連城之外，便是人類的邊緣。

野狗原上不止這十二座軍城，還有一座特殊的大城――黃風堡。

黃風堡位於野狗原深處，和契隆山脈交接處的黃風山。這裡距離艾斯帝國最近的領地還有六百多里，卻是野狗原上唯一親近艾斯帝國的領地，也是野狗原上最強大的勢力。

這座城市裡生活著二十多萬高山矮人，據說大領主戰吼.黃風就是一位八階強者，他的兒子們也個個不凡，英勇善戰。

強將手下無弱兵，這些高山矮人全民皆兵，黃風堡強者如雲，雖然不是人口最多的城市，軍事實力卻超過了十二連城的總和。

和這些高山矮人比起來，人類就是野狗原的外來人。

這些高山矮人世代居住在黃風堡，在驅魔戰爭期間和人類結盟，組成聯軍，共同對抗魔族入侵，直到現在。

一千年多過去了，歷經三次驅魔之戰，矮人和人類的盟約還在繼續，而且愈加緊密。

艾斯帝國立國到現在不過三百多年，和矮人們的友誼也持續了三百多年。

所以，對於艾斯帝國來說，和矮人的關係是真正的世代友好。

艾斯帝國的皇帝在意圖開發野狗原和契隆山脈時，特意下發旨意，不得騷擾黃風堡，不得與黃風堡為敵，所有軍城對黃風堡放開貿易。

三十多年前，黃風堡的矮人大領主首次接受了艾斯帝國皇帝的賜封，成為艾斯帝國的一位大侯爵。

至此，艾斯帝國兵不血刃，領土拓展了十幾萬平方公里，將野狗原納入囊中，開始全力開發野狗原。

此後的短短几十年內，野狗原南部出現了近千個人類大大小小的村落。來自艾斯帝國的移民，一步步向野狗原的內部滲透。

黃風堡雖然名義上還是獨立的領地，可實際上已經和帝國本土區別不大，人類商人可以自由出入黃風堡――只要你有實力穿越野狗原。

矮人壽命很長，四十歲只是剛剛成年，活到二百歲的矮人比比皆是。

矮人外表上和人類中的強壯者區別不大，除了剛成年的矮人比正常的人類矮，比正常的人類強壯，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剛成年的矮人身高還不到一米三。但矮人其實並不矮，因為，矮人終其一生都在不斷的長高。

百歲以上的矮人，身高和正常的人類差不多，甚至個別實力強悍，生命悠長的矮人能長到一米八，甚至兩米。

白天出現在鎮上的生意人中，就有幾個矮人商人，只是拉卡里斯·李以前沒見過，李吉剛開始還以為是特彆強壯的人類。

野狗原上不只是有矮人，或者說，野狗原上數量最多的是那些形形色色的異族人。

除了那些沒有智慧的類人形魔怪，還有大約上百萬強悍的異族，生活在野狗原上，人類反而是少數民族。

這些異族個體實力強悍，文明程度卻很低，甚至還有以智慧生物和自己的同類為食的食人族。有的連智慧生物都談不上，除了比魔獸聰明，沒有一點文明之光的閃現，其實和魔獸別無二致。

有些異族文明程度較高，對於人類沒有威脅，能夠被人類接受，和人類的關係比較親近。人類允許他們進入自己的地盤進行交易，甚至混居。

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野蠻精靈和獸人。

野蠻精靈族的山獅部落距離迷霧鎮不遠，有時會到迷霧鎮販賣一些獸皮、草藥之類的山貨，換取些日用品和工具。有些野蠻精靈甚至搬到比較開放的人類村鎮里，和人類一起生活。

李吉白天見到的幾個身背弓箭，手持獵叉短矛，遍體紋身，長著長耳朵的人，就是對人類還算和善的山獅部落的野蠻精靈。

迷霧鎮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不同於後來新建的人類村鎮。

迷霧鎮的建立是在第三次驅魔之戰後，已經有三百多年歷史了。

這三百多年來，迷霧鎮在當地扮演著重要角色，起起落落，最終成了一個由艾斯帝國流民組成的「大鎮」，平時也會接納少部分野蠻精靈、矮人、荒野獸人。

在艾斯帝國建立后，迷霧鎮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划入了十二連城中的黑山城。

只是這裡距離黑山城還有三百多里，距離最近的烽燧也有近二百里。

黑山城對迷霧鎮的控制，幾乎為零。

聽上去這裡似乎很荒涼，但其實不然，相對於其它村鎮來說，迷霧鎮絕對算得上是「重鎮」了。

由於這裡緊靠睫毛險道，水果釀造的果酒和蘑菇也很出名，每年都有許多商人冒險，到這裡來進行交易。

實際上這裡土地肥沃，物產豐饒，除了水果和蘑菇，還出產一些珍貴的藥材。要不是因為距離野狗原實在是太近，而且魔犬猖獗，迷霧鎮大有可為。

迷霧鎮雖然屬於艾斯帝國，可是除了駐守在附近烽燧的十幾個老兵，會偶然在巡邏時來迷霧鎮找找樂子，平時既沒有治安官巡邏，稅務官也不願冒著生命危險，來這個窮鄉僻壤收幾個銅板。

迷霧鎮有出息的年輕人們，也會到大城市――黑山城討生活、打零工，或者去更遠的、真正的大都市生活。

迷霧鎮的鎮民們基本都是來源於艾斯帝國的流民，或是逃犯，雖然自認為還是艾斯帝國的一員，可他們並不想遵守艾斯帝國的法律和規矩。

迷霧鎮的法律和治安，基本依靠自治。

除了商人和到草原上冒險的背包客會出現在小鎮，平時沒有外人來打擾小鎮的安寧――在很多人的意識中，「異族」不能算是人。

迷霧鎮偏僻而孤獨，距離小鎮最近的一個鎮子――大樹鎮，遠在向南方向的百裡外。

迷霧鎮卻並不閉塞――從大城市來的商人們，會講上流社會最流行的笑話。

一塊偏僻而不閉塞的「法外之地」――多麼好的藏身之所！

是的，李吉並不想回到索林帝國。

回去幹什麼？

唯一的親人――拉卡里斯·李的姨媽――已經死了。從拉卡里斯·李的立場來看，可說了無牽挂。

李吉對於索林帝國，更是抱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他對於那個腐朽墮落的封建帝國毫無好感。

如果回到索林帝國，黑暗凈世教的邪教徒們是絕對不會放過李吉的――或許，還有索林帝國高層的一些人，也希望他就此一命嗚呼。

安全起見，還是留在迷霧鎮吧――畢竟拉卡里斯·李的這條小命，現在屬於李吉。

李吉抱著麗絲，在街上閑逛，東瞅瞅西逛逛，仗著面嫩和人攀談打探。當天晚上的時候，李吉已經堅定了決心――留下來。

休整一天之後，李吉準備再次背著妹妹出發，前往鎮外的荒原狩獵，順便熟悉一下迷霧鎮的外部環境。

旅館老闆吉姆好心的阻止他：「傑克，千萬不要這樣做！野狗原很危險的！――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殺死那頭落單的五階魔犬的，但野狗原深處的四階、五階甚至六階的魔獸成群結隊，比比皆是~」

吉姆的妻子麗莎也抱著孩子走出來，勸說李吉千萬不要魯莽。

看看麗莎抱著的孩子――和麗絲差不多大的嬰兒，李吉眼睛一亮。

他把麗絲抱到麗莎面前，和她商量：「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我妹妹？――就一天時間，我保證傍晚就會回來！」

麗絲張開小嘴打了個哈欠，適時的賣了個萌。

麗莎被可愛的麗絲打動了，猶豫不決的看著丈夫吉姆。

善良的吉姆無奈的點了點頭。

麗莎歡呼一聲，一手抱起一個，帶著兩個孩子回自己的房間了。

吉姆愁眉苦臉的看著李吉：「兄弟，你可一定要安全回來啊！――你不知道一個拉家帶口的男人有多難！」

李吉辭別了憂心忡忡的吉姆，走出鎮子。

李吉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進入普通人的生活――就像一滴水匯進汪洋大海。

在此之前，他要先留在這裡，了解了解這個世界的人文。

這裡是法外之地，留在這裡憑得是實力。

李吉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

李吉想在迷霧鎮居住，就要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

太過簡陋的房子顯然很不符合李吉的審美，更別說家裡還有一個小嬰兒，不能太過將就。

而建房子――尤其是好點的房子――前世的經驗告訴李吉，沒有錢是不可能的。

要想在短時間內湊夠建房子的錢，靠狩獵不現實。目前只有靠迷霧之牆內的特產蘑菇和大蠍子了。

迷霧之牆隨著天氣的變化，不斷的漲縮，迷霧之牆內的生物有時會出現在迷霧之牆外。

這個世界的人們實際上對這些生活在迷霧中的生物，並不陌生。

迷霧之牆內的生物實際上非常珍貴，人們把迷霧之牆內特有的那些毒物和一些可食用的蘑菇視為珍貴的藥材和補品。

李吉再次進入了迷霧之牆，傍晚時分，按時返回了迷霧鎮。

剛回到迷霧鎮，扛著一個巨大包裹的李吉，立刻受到了一群商人的瘋狂圍堵。

他們拉住李吉，七嘴八舌的搶著和李吉說話。

李吉走到路邊，安撫一下商人們：「大家聽我說！聽我說！――我們來一場公平買賣！」

商人們不明所以，有點面面相覷――我們一直都是公平買賣！

看著安靜下來的商人，李吉繼續說：「我不會把所有的東西賣給同一個人，大家見者有份，而且……」

他停頓了一下：「價錢由你自己決定，賣給你多少由我決定！――怎麼樣？」

商人們考慮一下，一個個都點頭同意了――很好！這樣自己肯定能買到，而且價錢由自己控制。

真的是這樣嗎？――李吉笑了。

李吉打開了包裹，將不同品種的蘑菇――水晶菇、紅線菇、虎皮菇、皇后菇等等，一堆堆分開擺放，然後讓大家看清楚。

商人們仔細觀察，驗看蘑菇的品質，然後每個人都給出了自己的價錢。

李吉毫不猶豫，立刻將這些蘑菇分了出去。

李吉一邊分貨，隨口報出貨款的金額。

商人們並不認為李吉的計算結果是正確的，紛紛重新核對、計算。

事實證明，李吉的計算沒有任何錯誤。

李吉用速算這一手震驚了商人和圍觀的人們。

商人們都明白了李吉分貨的方法，那就是價高者得。

比如紅線菇，某個商人出的價錢最高，李吉就把紅線菇都給他。

至於那個所有蘑菇的價錢都給的很低的商人，李吉發給他一個參與獎――白送給了他一個皇后菇，不要錢。

而皇后菇是很值錢的，拿來送人無疑很有誠意――白白得來的東西，難道它就不香嗎？

李吉掂了一下手上的錢袋――二百二十六枚銀幣。

李吉和自己的小妹妹麗絲住在吉姆的家庭旅館，一天的食宿費用全加起來也還不到兩枚銀幣。

要在迷霧鎮建一座普通的住宅，有四百枚銀幣就足夠了。

但李吉的目標並不是建一座「普通」的房屋。

李吉把錢袋揣進懷裡，得意的拍了拍，心想：「照這樣下去，建房子的錢很快就湊夠了！」

一隻大手一把抓住李吉的衣領，打斷了李吉的美麗暢想。

「小子！把錢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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