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童子

是為童子

宮闕將夙溪送到藥師廬時她的熱症已下去了不少,所以天師為她開了幾帖葯並叮囑不要再受涼便打發着他們回去了。

回去之後,宮闕不將她帶回小蒼澗而是帶着她去了位於小蒼澗後頭的一處竹院。

「臨近仙宗入試大會小蒼澗會進出不少人,為不影響你修習的進度這幾日你就住在這裏。」

宮闕帶着夙溪從雲頭落下,剛好碰上幾個剛從竹院裏出來的仙侍,見着宮闕來了忙是上前行禮。

「見過仙君,裏頭都已按仙君吩咐安置妥當。」

其中有一個身着黃衣的仙侍不知為何突然眼中含羞的看了眼宮闕,讓夙溪饒有興緻的看了眼此時正面無表情的宮闕。

雖說這種含羞帶怯的笑在宮闕所到之處並不少見,但她還是頭一次見着有人會如此大膽的在宮闕面前表露出來。

不過看宮闕此時面無波瀾的模樣,彷彿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知道了。」

宮闕淡淡的點了點頭,揮袖讓她們各自退下,果真如同夙溪料想一般並沒有在意剛才那名仙侍眼中流露出來的眼神。

夙溪見宮闕不甚在意便也懶得再去關注,只是跟着他一道往竹院裏走。

可還沒走幾步夙溪就覺著身後有一道視線在注視着自己,回頭去看時又是空無人影,只有一陣瑟瑟的蕭風。

彷彿這種被人在暗中注視着的感覺,是從天極草回來后才有的。

夙溪默了默神色,想起那晚夢到的鬼影,那副哀怨泣血的模樣讓她現在都還印象深刻。

鬼影究竟是何緣由才會出現在她的夢境當中,難道是因為在嶼谷時碰上的瘴氣嗎?

夙溪昨日忙於看書所以也並未深究過這個問題,此刻回想起來便不由想起那日從嶼谷返回途中突然遇上的一股瘴氣。

其中陰怨森森的感覺根本不像是月闕峰裏頭會有的,即便嶼谷關押凶獸鎮著邪祟但因有道法深嚴的陣法在斷然不會出現類似事情。

除非……

夙溪抬眸看了眼宮闕想告訴他昨日發生過的事情,但又想到近日來他都為入試大會忙的焦頭爛額便不想再惹他心煩。

宮闕方才就察覺到夙溪時不時朝他投來的視線,見她再一次往自己看來腳步一頓,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夙溪搖了搖頭垂眸躲過迎面而來的目光,雙手抱着快拖地的狐裘尾擺將自己裹得就像個毛球一般。

宮闕見她眼神閃躲,笑了笑,「昨日可是在嶼谷碰見了什麼?」

原本打算着她若不想說那他便不再去問,可不知怎的一開口就不自覺的接了下去。

而夙溪見他問起,自不會隱瞞什麼,便說道:「昨日……從嶼谷回來后我在天極草門口不小心睡着,然後就夢魘遇鬼了……」

夙溪生怕宮闕擔心又補了一句,「本來是有害怕的,但想到月闕峰不存在鬼魅就不擔心了。」

「……」

宮闕見夙溪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微是皺眉,「你不必如此。」

「怎麼了?」

夙溪不解,錯愕的抬起頭來。

宮闕微斂眉目,上前為她理了理被風吹的凌亂的領口,安慰道:「我答應過燁陽神君會好好照顧你,所以對我不必這麼小心。」

「那是要將你當做父君一樣嗎?」

夙溪對着宮闕為她理著狐裘的指尖愣了一會兒,忽是頑皮一笑沖着宮闕眨了眨眼,顯然是在逗弄於他。

宮闕聽了也不生氣,只是語氣戲謔的抬眼看她。

「我倒是無所謂,就怕你會做不到。」

起初夙溪還不太明白這話里究竟是什麼意思,直到過了一會兒她才明了宮闕的話中之意。

可等那時她哪裏還顧得上怎麼反駁,只知紅著臉哎呀哎呀的亂叫一通。

夙溪從沒遇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可以對她如此膽大妄為,她現下雖寄宿在六歲的孩子的身體里,但她總有一天會同父君一樣成為真龍神君!

到時候,定要讓宮闕嘗嘗她的厲害!

二人間的一時逗趣,一下就讓夙溪忘卻了剛才的煩憂開始在竹院裏閑逛起來。

四處走了走,夙溪發現這處位於小蒼澗後頭的竹院風景甚是清幽,位置僻靜倒還真是個可以靜心學習的地方。

反倒是宮闕一改方才的神色,神色凝重的像有心事的站在一旁。

對此一無所知的夙溪在竹院裏玩了一會兒后也就十分自覺的回屋裏看書去了,畢竟再過幾天就到仙宗的入試大會了。

之前她雖是說了些玩笑話,但孰輕孰重她當是分得清楚,不然屆時丟的可不只是月闕峰的顏面。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夙溪再從玄妙難譯的古籍里抬起頭,外頭的天色早已昏暗一片而宮闕也早不知哪裏去了。

屋內燃著的淡淡檀香讓夙溪眼露惺忪的打了個哈氣,想着該是要休息一會兒了。

「童子可是要休息了么?」

伴隨着一聲輕微的響動,一名白衣仙侍早有準備的端著放着吃食的托盤從外頭推門而入。

「是想着要休息一下。」

夙溪看了眼門口的人影合起書懶懶的趴在桌案上,對着成堆擺在桌案上的書籍嘟嚷道:「這些根本就看不完的啊……」

「一切都按仙君吩咐做好的,童子請用。」

面目清秀的仙侍彷彿沒有聽見夙溪說的話,將飯菜放下后就告辭離開。

「白灼青菜,清水豆腐湯……真是有夠清淡的……」

夙溪對着擺在桌案上的飯菜撇了撇嘴,自從到了玉闕峰她就沒有吃過一點有油水的東西,什麼都是清湯寡水的。

說起來她現在可是長身體的時候,要是長久如此下去恐怕都要熬不到能辟穀的時候了。

夙溪食之無味的將飯菜推到一邊,了無生趣的又趴回到了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著剛看完的書籍。

仙宗裏頭那些文縐縐的書籍,本該是她最討厭的東西,但不知為何看了幾日竟也覺著沒那麼討厭了。

想她以往有父君庇護,修鍊又有魂鈴加持,一路都是順遂的讓人羨慕。

但誰又能料到後來的禍事,往日榮光在一朝傾覆不說就連她也是落得一個魂飛魄散的結果。

若不是父君以命相博,恐怕她現在早已煙消雲散。

也不知父君現在下落何處,是否如雀月仙君所說的一般已經安然無恙。

一想到這夙溪的胸口的莫名的痛了起來,讓她全身緊緊蜷縮在了一起,胡亂掙扎著的雙手不慎打落擺在桌案上的飯菜,發出瓷器撞擊地面的聲響。

從屋裏傳來的凌亂的響動似乎並沒有引來屋外人的注意,門口站着的仙侍不知為何都是雙眼空洞的瞪視着前方像是失了魂一樣。

靜謐的林院中,似乎有無數個黑影在其中忽閃。

而離竹院不遠的小蒼澗里,亦有一位身着紫色道袍的金冠道人出現在了一處燈火通明的大殿門口。

「不知道君為何深夜來訪。」

宮闕察覺到氣息,抬頭瞟了眼殿外站着的筆直人影,「若還是為了之前的事,就不必開口了。」

「呵。」

門口的人影冷哼一聲,一撩道袍大步走向殿內,逼視着宮闕:「如不是將你當做至親好友,我何必親自前來呢。」

宮闕輕笑一聲放下筆,無奈道:「又怎麼了。」

「怎麼了?前日我夜觀星象觀測到星宿呈異。」

紫金道君話語一頓,看着宮闕哼了一聲:「會有凶兆發生!」

宮闕不置可否,望向已經找了一處地方坐下的紫金道君,不耐道:「若想說什麼直說便是,何需遮遮掩掩。」

「遮掩?」

紫金道君氣笑:「早就聽聞月闕峰收了位身有純靈的童子,今日我特意為她推了一卦你可知我推出了什麼?」

宮闕面無表情的沉默一會,突然低語喃喃道:「竟還忘了你能行算反推。」

「……」

紫金道君聽覺何其靈敏,聞言頓時氣的心頭湧上一團火,怒目道:「今日如不是我在天宮有所聽聞,你還要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宮闕略是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此事有幾人知曉?」

「當然只有我一人。」

紫金道君盯了宮闕片刻,忽是恨鐵不成鋼般的說道:「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受神君照拂的又不止你一人,於情於理這些都是我應該要幫的!」

「這不是已經知道了么。」宮闕對着紫金道君笑了笑,重新提起筆。

「……」

紫金道君早知他會這麼說,無奈的搖了搖頭:「那你可想知道我所說的凶兆會是在什麼時候發生?」

「不就是今天么?」

宮闕將剛寫好的信放入信封內,見紫金道君向他投來不解的目光,抽空解釋道:「連這等小劫都解決不了,那日後談何化難?」

紫金道君震驚道:「小劫?這可是凶兆!她現在可是連基本的修為都沒有,只比凡人多了個不俗的靈格而已。」

宮闕微微笑笑,不慌不忙的起身走向大殿一側的書格像是在找什麼東西,瞥見紫金道君心情急躁快要按奈不住時,這才緩緩道:「在月闕峰地界我自會好好護她,難不成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當然不是。」紫金道君凝了凝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宮闕知他心中顧慮,不覺朝大殿門外看了一眼,「我只想看看她擔的擔不起。」

擔的擔不起他傾盡全力的豪賭。

紫金道君神色複雜的看着宮闕,正要說些什麼就聽殿外傳來一陣響動。

「來了。」

宮闕緊皺的眉頭在看到殿外的那道人影時忽是舒展開來,他勾了勾嘴角心滿意足的從書格中取出一本書,聽着外頭傳來一聲帶着幾分怨氣的抱怨。

「臭道士,你是要害死我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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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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