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楚憂離

又見楚憂離

入宮后,齊頃沒有再派人跟隨監視她,隨香園東廂房門口的侍衛也撤走了,蘭聆伸手推開門,她看到玉柔和侍女在房內,像是在等她回來。

「等了多久了?」蘭聆悠悠開口詢問,一天的折騰下來,她真的已經是身心俱疲了。

玉柔從香蓉的床邊起身走過來,擔憂的觀察著她:「父王賜婚,你不高興,不願意嗎?」又指了指床上躺著的香蓉:「頃哥哥,他為何要下這麼重的手?」

蘭聆冷淡回應:「為了得到無法得到的東西…..」

玉柔聽到這話,更是迷惑不解,但她卻已經抓住了重點,大聲質問:「你是不是不喜歡頃哥哥?」

蘭聆沒有說話,坐在桌旁,為自己倒了杯茶水,像是渴了很久,咽喉滾動,一飲而盡。

「你既然不喜歡他,為什麼要答應他?是不是他強迫你了!?」玉柔作勢要往外走:「

我去找他問個清楚!」

「不!」蘭聆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我喜歡他!」眼神中透漏著堅定,試圖用平穩的語氣說服她:「你想多了……」

「那…好……」玉柔好似是在安慰自己,點了點頭,拉住蘭聆冰冷的指尖,「有什麼事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多一個人,也好為你分憂啊!」

「恩,我知道了。」蘭聆仍然敷衍著。

「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玉柔見蘭聆疲憊的神情,真是乏了,關懷了幾句,就帶著侍女離開了。

然而蘭聆卻一直立立的站在原地,直到太陽西落,屋內的光線變得朦朧,將她的淡薄身影拉的細長,她看著昏睡中的香蓉,口中喃喃道:「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

這日,蘭聆和玉柔圍坐在炭爐旁,蘭聆百無聊賴的磕著瓜子,玉柔仍然坐在綉屏上辛勤耕作著,侍女們也一併在旁邊伺候著,

「你還不知道!待過了年,二月初六你就要變成我的嫂嫂了,真希望這一天快點到來,呵呵」玉柔停下手中的針線,從蘭聆手中拿過一顆剝好的瓜子。

「是嗎……」蘭聆臉上飛上一抹紅霞,忽然狡媚笑道:「這麼急著讓太子娶我,我看……是你急著想出嫁了!」

「呸!」玉柔啐了一聲,朝蘭聆撲過來,伸手在蘭聆腋下搔癢。

蘭聆半躺在靠椅上不斷告饒,笑得臉微微漲紅:「好姐姐!你就饒了我,呵呵呵……我以後不說了,還不成嗎!」

齊頃走進屋內,看兩人鬧成一團,不禁失笑:「你們倆人幹什麼呢?」

玉柔看傾哥哥來了,趕忙將蘭聆拉起來。

蘭聆理了理衣裳,「我剛才說她急著」說了一半,卻說不下去了,原來是玉柔捂住了她的嘴,再看玉柔臉色變得像豬肝一樣通紅。

蘭聆打掉玉柔的手,向齊頃福了福身。齊頃彎下身趕忙扶住她的胳膊,蘭聆倒也沒掙扎,也就順勢微靠在他的身邊。

玉柔看他兩個人,近日越發親密,也就覺得不該在這裡做電燈泡了,甩了甩帔帛,說道:「既然頃哥哥來了,那我就走了。」出門的時候還不忘給齊頃使了個調皮的眼色。

門「吱呀」一聲關上,屋裡就剩下齊頃和蘭聆,以及站在牆角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的香蓉。

「焦廟郎呈報,年後二月初六是你我成親的好日子,父王也已應允。」齊頃停頓了一下,觀察著

蘭聆的臉上的變化:「可我覺得太晚了。」說著將蘭聆一綹髮絲挑起,放在鼻尖,輕嗅著。

蘭聆忍住將髮絲收回的衝動,不動聲色的說道:「二月天氣也就該轉暖了,有何不好?」

「只是怕夜長夢多……」齊頃拉著蘭聆髮絲的手微微用力:「答應我!把心放在我這裡,別再去想他!」

蘭聆頭皮吃痛,眉心淺皺:「你多慮了,他已經走了,我和他之間再也沒有可能了。」

齊頃笑了笑,很滿意她的回答以及她最近對自己的態度,「焦廟郎下午會過來交代一些典禮的事宜,你也挑選一下婚典當天的一切用度。」

「好!」蘭聆回報他一個清甜的笑容,「我想小憩一會,就不送太子了。」

齊頃目光不舍地在蘭聆身上轉了轉:「明日再來看你。」

「好!」蘭聆答道,將齊頃送出了門外。

關上屋門,蘭聆看著站在牆角瑟瑟發抖的香蓉,上前輕撫她的肩:「別怕……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

今日蘭聆得知婚慶大典定於年後二月初六,想來托父親送的消息,已經到達楚憂離那裡,焦廟郎受意才會將時間拖至年後。還有時間!蘭聆安慰自己,現在只有假意順從,麻痹齊頃對自己的戒備,才能尋找到脫身的機會。

蘭聆讓香柔在炭爐上再加些木炭,自個兒靠在榻上小憩養神。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下午,焦廟郎果然帶著一群操辦慶典的官員,行至蘭聆屋外拜見,蘭聆

打開門,果然看到楚憂離就在其中,他就像一縷冬日的暖陽,照在心底……

蘭聆端端站在屋子中央,伸展雙臂,讓欽衣監的嬤嬤量體,她目視前方,嘴唇微動,沒有人知道,她和楚憂離正在進行唇語的交流,這本是他們兒時在課堂上走神閑聊的把戲,沒想到竟能在這時用上……

「你的事,我已知曉,你打算怎麼辦?」

「我在等待和尋找一個契機,你要想辦法留在焦廟郎身邊,我們才會有更多見面的機會。」

「放心……你自己要小心。」

「還有……我很擔心我的家人,一旦有不好的情況,想辦法告訴於我。」

「好……」

………

蘭聆轉過身,俯身挑選侍女們托於盤中的珠寶首飾,果真是光輝奪目,富貴典雅。在整整兩個時辰的挑選中,蘭聆都沒有再看楚憂離一眼……

入夜時,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是冬天寒冷刺骨的雨。蘭聆收緊蓋在身上的棉被,腦中浮現出秦卷最後的一道背影,那背影卻越來越模糊,竟然化成絲絲縷縷的青色錦布,隨風而去,她不住的喃喃低語著:「秦卷,秦卷,你真的是覃王,覃陌央嗎?……」

空寂的廣場上寒風呼嘯,四個方向分別鎮守著高約二十尺的玄武,朱雀,白虎,青龍四隻青銅神獸,沿著五百多個台階向上,就能看到三座大型高台閣,即使兩側宮燈通明,也無法使人完全看清宮殿的全貌,兩側的建築,隱藏在黑夜中,似是沒有邊際,高低起伏綿延60丈。

台階中段有一座平台,已是深夜亥時三刻,上面卻跪著五十多位身著黑色官服的大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甚至很多人還在哭泣,此刻已有年老幾個體力不支的官員,昏倒在地,身著白衣的醫官趕忙上前救治,掐住人中,那幾人才倒上氣來。

進入宮殿正門,是臣子們上早朝的勤政殿,裡面漆黑一片,顯得莊嚴卻又陰沉。殿內東側門廊內閃著些許光亮,向里走,穿過兩座閣之間橫空而過的長廊,就是覃王每日批閱奏章的紋瀾殿,殿內左右兩側皆是高大的燈架,上面放著兩百多盞雕花油燈,照得殿內沒有一處灰暗角落。

一位身穿輕裝鎧甲的年輕侍衛長,跪在案前稟報,「啟稟王上,殿外求見的大臣又昏過去四個。」

覃王沒有說話,合上看完的奏摺放在一旁,隨後又拿起另外一份,右手肘放在案上,手背撐著下巴,身子微微傾斜,頭髮只在腦後束起一部分,髮絲盡數散在一側,左手翻開奏摺,細細看著……

年輕侍衛長,輕攏劍眉,飽滿的額頭上浮出一層薄汗,心想:『王上的心性,真是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了』

「綏緹,你說……一個女人,她一邊說著愛你,約你相見,一邊讓五十個弓箭手埋伏在你身邊,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優雅地聲音在綏緹的頭上方響起,作為宮內虎賁的隊長,聽到曾有五十隻弓箭威脅王上性命,忙抬起上身,劍眉倒豎,義憤填膺的答道:「那女人是誰?臣定將她擒來,讓王上發落!」

覃陌央抬眼問他:「你有幾個女人?」

「臣……臣沒有女人!」綏緹不好意思的將臉垂下,耳根發燙。

覃陌央纖長的手指輕撫上酸痛的雙眼,輕笑:「外面的人,是不是以為寡人快病死了?」

綏緹對王上跳躍式的問話,快要招架不住了,正琢磨著怎麼回答,太監張安前來稟報:「顧丞相求見王上。」

覃陌央坐正,吐出一個字:「傳。」他示意綏緹起身,吩咐道:「給大臣們送點吃的,在殿外他們想跪多久就跪多久。」

「諾!」綏緹領命,向外走時,正碰上走入殿中的顧丞相,雙手一揖,顧丞相點頭算是回禮。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顧丞相看到覃陌央悠閑散淡的模樣,大步上前,呵斥道:「不聲不響的離宮一個月,回來都兩天了,還不願意上朝,年後馬上就要行冠禮了,你這樣做事,讓臣如何放心歸政於王上!」

「丞相為何這般氣急」覃陌央放下手中的奏章,像是被他吵得有點頭痛,眉頭微皺,「不是已經對外宣布,寡人病了嗎……」

「一病就一個月,外面那些人都以為王上病重,現在朝野上人心惶惶,太王太后一黨也在伺機拉攏人心。你……」說到最後,指著覃陌央的手指都在顫抖。

覃陌央撇了一眼他,溫潤的面龐,浮出笑意,起身扶上顧丞相的肩膀,安撫道:「丞相不必心急,寡人明日就上朝。」

聞言,顧丞相面上的表情放鬆下來,覺得剛才在覃王面前實在是失禮,賠禮一揖:「請王上恕臣無理冒犯!剛才是臣心急失禮了!」

「丞相不必在意,寡人不是心胸狹隘之人。」覃陌央扶起顧丞相微彎的身子。

「既然王上打算明日上朝,為何不告知外面為您擔憂的臣子們?」顧丞相不解的問道

覃陌央拂袖又坐回案后,回道:「寡人從未下旨讓他們在殿外靜坐,按大覃律法,這是逼宮!」

他雙眼猶如利劍一般,直視顧丞相:「丞相熟知大覃律法,應該知道該當何罪。」

顧丞相聽到這話,感到話語中矛頭似乎直指自己,面露尷尬,一語不發。

覃陌央抿唇淺笑,淡雅脫俗:「不過……看在他們擔憂寡人身體安危的份上,就罰他們靜坐到明日早朝,以示小小懲戒……」

「吾王大德!」顧丞相俯身叩拜。

「丞相平身。」覃陌央俯看著他,勾起唇角,意味深長的拖長話語中的尾音,:「夜深寒冷,還在宮內逗留,難免惹人非議……」

顧丞相聞言,面上更顯尷尬,輕咳一聲:「臣告退!」

覃陌央微點下顎,目光玩味的看著他……復又低下頭,查看一旁堆成小山的奏章,不再理會他。

顧丞相受意,擦了擦額角的汗,起身離開……

除夕前夕,齊王宮,隨想香園,東廂房內……

蘭聆還在沉睡中,晨光照在微施粉戴的臉上,兩頰更顯蒼白,娥眉緊蹙,像是被夢魘住了,她忽然睜開雙目,眼中炯炯發光,如荊棘中的一團火焰,恨意中隱含著痛苦!粉唇輕啟:「齊頃,希望你不要做出讓你我都後悔的事情!」

昨日,蘭聆從楚憂離處得到消息,齊王下旨徹查蘭家,竟然搜出父親與各國官員的書信往來,無論這件事是真是假,蘭家都將受到重大的打擊,『難道自己表現得還不夠溫順,讓齊頃起疑了嗎?』蘭聆疑惑。

「吱——」得一聲,有人推門進來,蘭聆直起身看去,竟然是齊頃!

蘭聆身上只著一件中衣,拉緊棉被,僅露出頭,眯眼戒備地看著他。

齊頃搖搖晃晃地走到蘭聆面前,突然跪下,與半躺在榻上的蘭聆一般高。

撲面而來的酒氣使蘭聆皺起眉頭:「你喝酒了……」

齊頃雙眼通紅,緊盯著她「蘭聆,你別怪我!你千萬別怪我!」

不好的預感滲入脊樑,蘭聆抑制不住得渾身發抖。

「因為找到了叛國的罪證,父王已經下旨將你的父親下獄。」齊頃眼神紛亂,像是從蘭聆身上突然找到焦距,死死的抱住她:「聆兒,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嫁給我,我一定救你父親出來!」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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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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