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模糊的視線

火光，溫暖的火光。人影，晃動的人影。

風一念勉強睜看眼，感覺到腦袋一陣脹痛，左肩失去了知覺。火堆另一旁的人還是看不清楚，風一念晃動著身子勉強坐起來。

「小兄弟，你醒了。」聲音很是慈祥。

葉藍蝶？風一念想起葉藍蝶墜下山崖時候的眼神，他虛弱的呼吸著，揉揉眼，看見坐在火堆旁邊的是一位年過五十的長者，他身邊放著一把劍，優雅的劍。

「蝶......藍蝶......葉藍蝶怎麼樣了？」風一念吃力地吐出一句話，他醒來想到的就是葉藍蝶，只能是葉藍蝶。

「哦？如果你說的是掉下山崖的那位姑娘，遺憾我晚了一步，只怕是凶多吉少.......」對方很遺憾。

「她死了......」風一念沉默了，他沒有哭出聲，眼淚卻是不住地流。

「看來，那姑娘對你很重要，是你的妹妹還是你愛的人？」對方溫和的語氣一直沒變。

「不，她不是我什麼人，我們認識不過四日，她卻因為我而死了。」風一念回想著同葉藍蝶的這些天，她的一娉一笑，一喜一怒，她雖然總愛生氣，喜歡沒理由的打人，但是到底還是好人。那個愛打鬧的人竟然就這樣沒了。

「小兄弟，這就是你們的緣分，緣分盡了，一切就讓它過去吧。」他看出了少年的心。

月已經不見了，夜，從黑色變成的深藍。山林還在沉睡，天亮之前才是最安靜的。

「你是誰？是你救了我？」風一念問。

「我是誰？哈哈哈。」那長者笑了，聲音渾厚。

「你笑什麼？」風一念又問。

「我笑什麼？因為好久沒有人問過我的名字了。我衛修靈三十歲那年自負劍術天下無雙，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五十三，卻突然有一人問我叫什麼。」衛修靈笑生不停。

「你三十歲那年我才五歲。」風一念抓抓頭。

「說的也是。」衛修靈倒是喜歡他的實誠，「小兄弟，你又叫什麼？」

風一念報了名字，他覺得衛修靈不是壞人，至少是救過自己性命。

「風小兄弟，你絕對不是普通人。因為我在你身上發現了這個。」衛修靈手一伸，四方寶玉的青龍已經在他的手中。

「四方寶玉？」風一念已經發覺這東西的重要性了。

「這裡最近的黑道幫派就是天道門，我遇到你們的時候也是被他們圍困在山崖邊，想不到你如此有勇氣去盜取天道門的青龍，莫非你就是傳聞中的那個小偷？」衛修靈問。

又是小偷，又是盜取，風一念在想：「我不是什麼小偷，那東西一直都是我的。」風一念覺得很奇怪，世人好像都認為那玉牌是屬於天道門的，可是那確確實實是自己從小就待在身邊的物件。

「你的？」衛修靈停了一下，他也想起了什麼，「你剛剛說你姓風，你的父親叫什麼？」

「我的父親叫風漫天，從小父親就帶著我在山裡生活。」風一念想起這相似的話程佩緣好像也說過。

「風漫天？哈哈哈。」衛修靈又是一陣笑。

「你又笑什麼？」風一念也是有什麼都喜歡問。

「你可知你父親是何人？」衛修靈發現風一念似乎蒙在鼓裡。

「我父親雖會些許的武功，但卻是地地道道的農家人。只不過不知為何有仇家上門......」

「不對，這不是真的他。二十年前，風漫天這名字可算是聞風喪膽。他那一手殺人的指法陰險狠毒，不知對少人死在了他的手上。天道門也因為他不斷地擴張著勢力，想要殺死他的人非死即殘，他想殺死的人死相恐怖。」衛修靈說。

「你是說我義父是壞人？不能，他天天砍柴種地，挑水做飯，最遠不過去集市換些酒水錢，他不是你口中的殺人魔。」風一念叫起來，

人在面對新的觀念時，想的不是對錯，而是如何反駁，如何保護自己所認知的，信仰的東西，害怕的是失去信仰，就失去自我。風一念嘴上這麼說，但近來聽得多了，義父被仇人上門追殺也是事實，他是嘴硬，不過還是冷靜。

「身為天道門的堂主，他若是再橫行江湖，四方寶玉悉數落入天道門手中是遲早的事情，只不過十多年前他突然消失於江湖，這倒是平息了不少風雨。」衛修靈接著說。

「他為什要退隱江湖？」

「他為什麼突然退出天道門，隱居山林至今無人知曉。但有一個傳言是說他盜走了自己門派的四方寶玉，但天道門沒了風漫天還是如此為非作歹，黑道白道還在為天道門的寶玉搶的你死我活，那傳言漸漸地就沒人信了。如今青龍寶玉在你身上，想來傳言是真的，世人為了不存在的東西掙了這麼多年。」衛修靈嘆息。

「想不到父親一直做得都是些錯事。」風一念聲音變得很低，像是承認了風漫天就是那個十多年前馳騁江湖的天道門堂主。

「風漫天的確在過去做了許多壞事，但見著你想來他做對了兩件事情。」衛修靈說。

「哪兩件事。」風一念急切的問。

「一是盜走了天道門的青龍寶玉，外人不知，但是他們自己心知肚明有一隱患還存於世。這二嘛。」衛修靈看了看風一念的眼睛，很有靈性，「風漫天雖是個惡人，但是他教出的孩子確是個正派少年。那時我見你門圍困在山崖，你奮不顧身為那姑娘檔箭，本以為你們兩有何親密關係，不想你可為了一個認識幾日的人了性命，這著實難得。」

「我只是想為她送去性命，沒想到她真的為我送了性命。」他又想起了葉藍蝶，頭一陣陣的痛。

「風小兄弟，你父親把這青龍留於你自然有他的用義，你可要好生保管。」

衛修靈隨手一擺，寶玉穩穩噹噹落在了風一念手中。

「你......不搶？都說江湖人為了它殺得血流成河，為何你不搶？」風一念又是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

「世人確實是為了它，弒師殺父，兄弟反目，家破人亡，所以我叫你好生的保管。傳聞中那絕世武功是真是假都無人可知，我還給你想想也是免了麻煩吧。」衛修靈說笑一般。

「你不搶，葉藍蝶也沒有搶，程佩緣也沒有......世人都想要得到的東西你們都沒有搶，想來你們都是好人。」風一念看著寶玉上的青龍。

他又想起了她，溫柔的她，任性的她，頑皮的她，可愛的她，美麗的她，所有關於她的樣子都合成了一張讓他難忘的臉。

這張臉本可以清晰的出現在他的眼前。可是淚水模糊了視線，模糊了火焰，模糊了記憶，像是模糊的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