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6章 骨文

原本還怒意衝天的初代擺渡人，在這一刻詭異的平靜了下來。

他垂頭，靜默的看着自己的子嗣，忽然露出一絲笑容，笑容並不溫和，相反，還很輕蔑：

「你懂什麼？

歷史不過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你所聽說的、見到的那些記載，又有幾成是真的？

神話，上古，你知道多少？你又了解多少？

你不過是個天真的，可憐的小孩子罷了。

……」

言罷，他舉起手，猛地一掌朝擺渡人頭顱拍去。

這一掌，絕無任何情面可言，我見他掌心交織著秘力，整個手掌都被一層烏光覆蓋，肉眼來看，血肉已經成為一團朦朧的光影，身上散發出了血脈力量的氣息。

顯然，這又是他掠奪來的一種血脈力量，極有可能源自於某一個至高族群，尋常族群他甚至都看不上，除一些極其稀缺的血脈力量外，也唯有至高族群的力量才能真正打動他。

誰都無法預測，他到底在神話落幕之際趁火打劫掠奪了多少種血脈力量。

擺渡人沒有反抗，依舊死死抱着自己的祖先，但是在他頭頂那裏卻忽然綻放出玉質化的光輝，那光輝穿透趴在他身上的諸多魔影，使得那片骨骼格外醒目，其骨骼上竟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噗！！

初代擺渡人的手掌落在其頭頂，那裏迸發出一片強光。

那些骨骼上的符文成片的破滅，擺渡人大口咳血，卻並未被這一掌擊殺，甚至，對方都沒有擊穿他的骨骼，反倒是惹來了潑天的大禍。

初代擺渡人不過是隔着虛無與我對視一眼，就引來虛無之地的針對，如今全力出手，後果可想而知。

只見那黑暗中的魔影好似瘋了一樣，齊齊朝着這裏洶湧而來，那些魔影在融合著，形成一個又一個不可名狀的形象。

整條萬靈之血大道都在轟鳴，到處在裂開、崩毀，魔影沖向初代擺渡人，趴在他身上，迅速瓦解他。

「哈哈哈哈！」

擺渡人大笑，模樣猙獰如厲鬼：「從知道你還活着那一刻起，我就在為了今天做準備。

刻骨，擺渡人至關重要的一步，我刻下的全是防禦性的骨文。

這是你留下的傳承，歷代擺渡人為了完成你留下的箴言，刻下的都是攻擊性的骨文，唯獨我，刻下的是為了針對你的骨文。

殺死我，陪着我一起永遠留在這裏吧！！」

他看起來如同瘋了一樣。

初代擺渡人已經顧不上理會他了，全力出手一次，引來的反彈遠超他的想像，這也與萬靈之血不足有關，原本這只是個很小的問題，憑藉他的通天道行，完全可以忽視，仍舊能有驚無險的走過這條路，抵達現世，然而卻出現這樣一個變數，讓這個很小的問題無限放大，形成了死局。

如今攀附在他身上的那些魔影，已經徹底威脅到他了，他的崩解速度變得極快。

擺渡人一脈是他留下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脈的特性，這個逆子身上鐫刻的那些骨文是什麼性質的太清楚了。

他估算了一下，驚駭的發現，他確實可以拍死對方，但需要全力出手數次，因為對方放棄了一切攻擊手段，打造出了最強防禦。

連續數次全力出手，虛無之地的反噬會呈幾何倍暴漲，他大概率沒機會跨過這條路回歸現世，會徹底死在路上。

只能說，對方算的太精準了，預料到了這一切。

略作沉默后，他選擇不予理會，就這般邁步向前走去，收斂自身的氣息，不加速前行，也不去攻擊擺渡人。

擺渡人死死抱着他的腿，被一路拖着，他開始劇烈掙扎，身上的氣息爆發，不斷刺激虛無之地的力量，可他終究孱弱了一下，引來的虛無之地反噬很有限，初代擺渡人雖然被針對，但代價已經遠沒有之前沉重。

二人陷入了一場漫長的消耗。

初代擺渡人在前行，擺渡人抱着他的腿，殘破的身體在被拖行，卻始終不肯撒手。

我默默注視着這一切，下意識的看了無雙一眼，他沒有一雙能貫穿三千界的眼睛，看不見自己的父親正在經歷怎樣的戰鬥。

甚至，我希望他永遠不會看見。

「玉質化的骨骼，上面鐫刻的那些所謂的骨文，是擺渡人一脈獨有的嗎？

好像不是，在那些骨文上，我嗅到了道的氣息，也看到了一些眼熟的符文，這不是擺渡人獨有的東西。

無雙現在已經呈現出了玉質化的骨骼，和他的父親無異。

所以，他下一步的蛻變，其實是……刻骨？

將近乎道的紋理鐫刻在骨骼上，擁有更大的神通嗎？

應該是的。

而且刻骨的過程似乎有很大的操作空間，只要是近乎道的紋理就可以，譬如我手臂上的大道紋理，再比如我師父掌握的那些道痕，或者乾脆是衛氏一族的部分祭文等，都可以作為參考。」

我自語，在觀察著這一切。

不僅僅衛氏一族的傳承斷裂，其實擺渡人一脈的傳承也是缺失的。

無雙的父親神秘失蹤，只留下一個老奴。

李老頭雖說追隨擺渡人，但畢竟只是老奴，他不可能掌握擺渡人傳承的核心，只是舍下一張老臉把無雙送來了真武祠，實際上怎麼去培養一個擺渡人，他也沒有眉目，只是把一些重要的手札記載等留給了無雙。

以至於，我們甚至都不知道養一個擺渡人首先就得注意飲食，至於刻骨這些事情，更是一無所知。

無雙自從骨骼玉質化后，已經卡在這個瓶頸上很久了，完全不知道下一步的方向，他甚至和我說，他覺得自己已經到了一個極限，無法再往前走了。

萬靈之血大道上，初代擺渡人渾身各種血脈力量噴薄，在對抗那些魔影的瓦解，儘可能的維繫自身，甚至，我也看到了他的骨文，那些骨文亮起，在庇護他自身。

他所走過的地方，是一條沾滿血跡的路線。

他受了嚴重的重創，身軀大面積的腐爛，原本是一道偉岸的身影，此刻看起來有些殘缺，好似魔鬼一般。

至於被他拖在身後的擺渡人，氣息早就低迷到了極限。

咚！

咚咚！

每一步踏出，那片虛無之地都在顫動。

他距離血色大幕越來越近。

擺渡人的眼中出現強烈的不甘，他機關算盡，布下這麼一張天羅地網，卻沒想到初代擺渡人戰鬥經驗如此豐富，不冒進，不畏縮，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不！！

你不該回到現世！！」

他怒吼，宣洩著內心裏的不甘。

終於，初代擺渡人來到血色大幕前，他距離現世只有……一步之遙！

「天亡真武祠。」

我閉上雙眼，等對方徹底穿過大幕的時候，就是真武祠除名之日。

一隻大手穿過血色大幕，率先探了出來，他抓住血色大幕的邊緣，猶如找到了着力點，吃力的拖拽著身後的擺渡人，慢吞吞的又露出半邊身子。

同一時間，我眉心忽然亮起，浮現出一道金燦燦的衛氏族徽。

族徽發光，化作一線金光，衝天而起。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