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7章 無神者
當金光消散在天際，一股難以言明的氣息於冥冥中降臨此地，此地一切生靈皆有所感，卻是一種用言語難以形容的感受——
它是不可見的，也不在靈覺與精氣神的感知當中，當就是心底有一種直覺——這裏好像多了些什麼。
這股氣機降臨的剎那，初代擺渡人的臉上露出不敢置信。
隨後，他渾身氣機暴漲，不顧一切的想要從虛無之地出來。
他的這種變化被擺渡人感受的真切，他愈是如此，擺渡人就愈發不想讓他得逞。
轟！
擺渡人幾乎燃燒了起來。
他身上的骨文浮現，並彼此碰撞，成片的毀滅。
這是在自毀，他在引爆自己身上的所剩不多的力量，這是在加劇他的消亡。
須知，虛無之地一直在瓦解他，他的生命氣息、氣血本源等等一切抵擋在第一線，如今將這一切引爆，下一步虛無之地的力量就會把他整個人瓦解，徹底抹去。
但是，他自毀迸發出的強大力量波動，也引來了虛無之地的至高反噬。
那些魔影進一步融合，凝聚出幾個不可名狀的東西，那些東西一擁而上，掛在初代擺渡人身上，他整個人被瞬間定格，身上仿似壓了億萬鈞的重量。
短暫的停頓后，他依舊執拗要從虛無之地走出，僅僅抬腳這一個動作就用了數十個呼吸的時間，其動作的遲緩程度可見一斑。
此時的他，好似在進行一場格外艱難的分娩，其身軀慢吞吞的穿過血色大幕，一點點的擠壓出來。
外界，山河傾覆。
整片大地都如浪潮一樣在涌動。
我能清晰的感知到，地脈此刻進入了一種不正常的活躍里。
或者說，這並非是不正常，而是應該說……它正在回歸正常！！
整個天官墳場，甚至是整個妖墟的地脈都有問題，迥異於現世，正是因為有問題，所以，才造就了這裏截然不同的環境與生態。
但是，此刻，這裏的地脈正在恢復正常，正在變得與現世一樣。
它……在蛻變！！
原本狂躁的地脈就像是一頭被關在籠子裏的野獸，抑或是……一潭死水，此刻，它迎來了新生，正有源源不絕的地脈之氣湧入這裏，給這裏重新注入生機。
即便是我，也感知不到這些地脈之氣來自於哪裏，它像是從冥冥中而來，又像是從跨過虛無之地，從現世搬運而來。
在得到這種新的補充后，原本狂躁的地脈平復了下來，它散發着無邊的生機。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下，那些地脈在發光，交織出無盡神霞，地脈之氣也在進行蛻變。
好似白色霧氣一樣地氣逐漸轉為火紅，隨後又變成藍色……
它在不停的變化着色澤，最後轉化為赤金色。
此時地脈散發出的氣息已經截然不同。
原本它只是平平無奇的尋常地脈，但是此刻散發出的氣息分明是龍脈才有的氣息。
這依舊不是終點，那赤金色的地氣在分解，漸漸分解出無數色澤交織的彩光，它比彩虹還要絢爛，那般顏色讓群星都黯然失色。
地脈的變化是神性的、美好的，但是它反應在地表的情況，就充斥着狂暴的毀滅性。
就像海底世界只是輕輕顫動了幾下，但是在極其遙遠的地方卻掀起一場毀城滅地的恐怖海嘯。
此刻，地脈的些許變化，引發的直接結果就是山河傾覆。
大地在裂開，露出一條條深不見底的鴻溝，鴻溝中衝起彩霞萬朵。
這裏彷彿在進行一場世界的重構，讓人不自禁的聯想到神話傳說中的開天闢地。
降臨的妖族大軍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它們實力參差不齊，縱然對於現在玄門世界來說是一支足以橫推一切的力量，但在這種可怕的天地動蕩中，百分之九十九的生靈都沒有反抗的餘力。
我見大地涌動，衝起千丈之高的土浪，瞬間掩埋無數妖祟。
我見一條橫亘千里的裂痕出現，無數妖族都沒機會躲開，便墜入彩霞萬朵的深淵裏，與地脈力量進行最親密的接觸，那些力量在衛氏一族眼中是天下最美好的東西，可對於其他生靈而言，那卻是可望不可即的至高力量，肉體凡胎根本接觸不得，即便是號稱融於天地的神人都無法駕馭，墜入其中的剎那，他們直接被融化了。
是的，就是融化了。
一條條的生命墜入彩霞后，看起來就像是往一杯清水裏倒進了白糖，能清晰的看到那些白糖顆粒瓦解，融化在水裏，那一條條生命此刻就是水中的白糖，肉身無聲無息的就溶解了，一點都不血腥，甚至有種消解之美。
對於地脈而言，一切生命都不過是交織孕育出來的部分力量，沒有靈智之說，也沒有生命的高低貴賤，一個人的價值或許和一坨能釋放相同熱量的燃料對等。
轉眼間，天地之間只剩下無盡彩霞。
彩霞覆蓋了天與地之間的一切空間。
隨後，彩霞涌動，一道人形虛影漸漸浮現出來，它就像是天際的海市蜃樓，卻遠比那壯闊恢弘，偉岸的身軀像一道擎天支柱，挺立在天地中間，頭頂青天，腳踏大地。
我激動到顫抖，一眼看出了那道虛影。
那是……聖武！！
這一刻，我想掐著腰狂笑。
初代擺渡人來了不說，
打個邢偉，連初代不死鳥出來了。
就你們有老祖宗？
我也有！！
轟隆隆！
天穹中降臨下無邊的威壓，整個天穹在聖武顯化的剎那，直接化作一片雷海，入目之處儘是劫雲，整個天空的都在崩塌、墜落。
唰！
聖武睜開雙眼，他抬起一手，單手托舉著整個天穹，可怕的雷霆交織，卻只能繚繞在他手上，不能傷其分毫。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投向我，在審視我的狀況，輕輕皺了皺眉。
我此刻的狀況實在算不得多好，擋在血色大幕前廝殺了太久太久，接近油盡燈枯。
他是覺得我這個子嗣給他丟臉了？
我有些心虛，眼神躲閃，不敢去直視他。
聖武嘴角勾了勾，當他轉頭看向那片血色大幕的時候，那一絲笑容立即消失。
他的雙目深邃似星河，無法捕捉其內心想法，他就這麼靜靜看着初代擺渡人，輕聲說：「果然是你。」
「聖武！」
初代擺渡人停止掙扎，其宏大的聲音響徹天地。
「你想見我，所以，我來了。」
聖武輕輕嘆息：「可是，見到你，卻發現沒什麼想和你說的了，你甚至墮落到對一個孩子出手，而且是……我的孩子。」
轟隆！！
一隻恐怖的大手探出，朝着擺渡人蔓延過去。
聖武直接出手了，很果決，果決的連我都覺得詫異。
我以為，他們之間可能有很多話要說，至少在這種情境下相見，二人之間有太多的羈絆需要理清斬斷。
然而……
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就像聖武說的，他覺得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所以，直接就出手了。
他一手托起整個天穹，一手直接朝着初代擺渡人按了過去。
「你還是那麼傲慢！
你以為我還是曾經的我，你還是曾經的你嗎？
你憑什麼用這種姿態面對我？」
初代擺渡人咆哮，在聖武面前，他似乎格外容易情緒失控，即便他的子嗣在虛無之地埋伏他，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情緒劇烈波動。
他同樣探出一隻手臂。
那條手臂在這一刻完全玉質化，包括血肉。
只是，與無雙他們不同的是，他的玉質化是駁雜的，裏面流淌着絲絲縷縷的黑霧，或者說，那是一種血脈力量，污濁的、極具污染性的血脈力量，我曾接觸過，在玄鳥的血脈當中！！
轟隆！
兩隻大手對轟。
一剎那，倖存下來的許多妖王、大妖被餘波大範圍的波及。
僅僅是餘波而已，他們的身體直接化作潑天的血漿，被狂暴的力量衝擊的瞬間湮滅。
我師父面色巨變，渾身金霞涌動，瞬間裹挾著老白等人飛速後退，遠離此地。
這是從神話時代至今，亘古以來的最強者在交手，代表着修行的極致，超乎想像，這種力量就連我師父這個陸地神仙都沒有預料到。
喀嚓！
初代擺渡人的手臂上出現細細密密的裂痕，大量血色血液灑落，邪惡無比的氣息充斥周遭。
聖武收回手掌。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嗎？」
初代擺渡人怒吼。
聖武停頓了一下：「為什麼？」
「人族，不需要神。
哈哈哈哈哈哈，
人族，不需要神！！
我們的一切都被否決了。」
初代擺渡人癲狂的大笑，這種行為更像是，在這片天地之間，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和他對話的人，所以情緒波動格外激烈。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平淡且無所謂的幾個字。
「哦，知道了！」
這就是聖武的回應，根本沒有和他多聊的慾望，一丁點都沒有！
隨後……
轟隆！！
聖武又一次出手了，大手鋪天蓋地的碾壓過去，這一次，手掌中交織了無數符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