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藥

換藥

()回謝琚那裡交差時,滿菊總覺得這個男人滿含探究之意的眼神格外地意味深長,那種感覺強烈到讓她幾乎以為謝二隻用他的眼神就能把自己裡外扒個乾乾淨淨,難受之極。謝琚意外地沒有多問什麼,聽了她的回稟只點點頭,很快便打發小丫頭出去了,只留下啟平,想來還要細問根究。

滿菊沒顧得上理會他們,反正差事是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圓滿完成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究竟來。倒是她丟在空間里的那本墨蘭,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可別因為沒工夫種上給乾死了!一回院子里,應付著幹了會兒活,找個空檔鑽進了茅房——不是她對夜香有特殊感情,這麼大個集體宿舍,也就這塊臭地方還能有點個人**空間啊!

幾個小丫環們專用的茅房,可想而知能有多大,六尺來方的地方放了兩隻紅漆馬桶。二等以上的丫環們,都有單人宿舍,房間里自備了馬桶,貴人們的那更是天差地別,「茅房」豪華得可以當別墅,還有嬌奴美婢伺候更衣凈體。

滿菊捂著鼻子拴上門,抓緊時間閃身入空間。

情急之下讓她一把連根拔起的墨蘭,正缺胳膊少腿地躺在靈泉水池邊,蔫頭耷腦的,連花都掉了一小半,分外凄慘。可把滿菊心疼壞了,這可是她犧牲**,流血又流淚,又與人合演一出好戲,冒著丟小命的危險才換來的呀!

當下不二話,在藥草圃邊找了塊合適的向陰地,到小木屋裡翻出把鋤頭,操起傢伙就干,不到一分鐘就挖好了坑。她放下鋤頭,小心翼翼地捧起奄奄一息的蘭花往坑裡放下,輕輕掩上浮土按實幾下,又給花澆上靈泉水。在澆下水的那一剎那,空間里隱隱一震,四周的白霧立時如狂風翻卷般涌動后撒,靈氣四溢,良久不息。

滿菊心曠神怡地望著空間里這番奇異的升級變化,樂得眉眼都擠到了一塊兒,真是不錯啊!不枉她為這本蘭花絞心腦汁、受苦又受累。

白霧已經漸漸停止退散,這一次的升級讓靈泉池子漲成了一個小湖,白霧讓出的地盤足有三四平方公里。一半是鬱鬱蔥蔥的灌木林,漸隱沒的方向是一大片高大的綠色喬木林;另一半則較平坦,幾種金黃色的植株垂著重重的飽滿穗子交錯佔領了這一大片平原,那不是她種的寶貝糧食們又是什麼?!

滿菊激動地飛跑過去,一樣一樣地點數,大麥、小麥、春城稻、晚香稻、泰谷、黑米稻……發了,這次真的發達了!她一把抹去差點奪門而出的口水,又望向灌木叢,黑莓、藍莓、烏木果、咖啡……靠近喬木那邊,竟然還有桑樹、蘋果、棗子等等各色水果樹。

真是太幸福了,這是什麼狗屎運爆發啊?一下子從溫飽線奔跑進入了小資階級,哇哈哈哈!

滿菊飛速地跑上前,揪了一把藍莓丟到嘴裡,獨特的酸甜滋味在舌尖迸發,真是……太美了!正享受地品味N久未嘗的美味,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到前方烏木果叢中有個黃色的東西一閃而過,什麼東西?

她疑惑地悄悄走上前,仔細一瞅,那傢伙正縮在樹腳下刨蟲子、落果吃。這一看,滿菊樂壞了——一隻肥得流油的三黃大母雞!哈哈哈,就說呢,她養的一大堆家禽家畜小動物們都跑哪兒去了,敢情都躲在白霧中成了野生的。

滿菊興奮地往前一撲,母雞驚叫著竟然飛了起來,一飛就飛上了三米多高的棗子樹,咯咯驚叫著,又揮著翅膀連蹦帶飛地躥入白霧密林不見了。空餘驚到獃滯的小丫頭,痴痴地望著肥雞飛去的方向,一張嘴都能塞進個駝鳥蛋。原來,她養的傢伙們真成「野生」的了,雞都能飛了!

白霧掩蓋的空間,滿菊沒法進入,似乎被某種規則所約束或者說保護。她只好悻悻地又薅了一把烏木果,略嘗了嘗味,堵堵因思戀叫花雞、辣子雞而口水分泌過剩的嘴巴。留戀地望了一眼新拓展的空間,匆匆回到臭茅房——再不出去,該有人來拯救便秘的小丫頭了。

打這天起,滿菊的小丫環生涯悄悄地滋潤起來。

一則謝二那小白臉似乎漸漸忙碌起來,常整日地不見人,有時甚至三五天不見人影。院子里的小丫環們鬆快了,幾個大的除了洗梅似乎也都閑散許多。有幾日閑來無事關了門,說是三缺一,拖了滿菊就開打馬吊,這種類似麻將的遊戲把小丫頭可憐的幾個錢哄了大半出去,那淚汪汪的姿態惹得諸人轟然大笑,連清塵都笑得露了一口小白牙。

狗腿子啟平自然是緊跟領導,於是滿菊的學字工作也變為了自習為主的放羊吃草型。沒人拿著板子緊盯著逼這逼那,這半日的讀書時間就變得相當自在逍遙,她常常挑出幾本雜聞野史遊記之類,埋頭一啃就是一下午,古文讀起來雖有些艱澀,但這些內容既有趣又能幫自己了解世情,多一分生存的資本,自然也就格外用功賣力。

外傷綠膏藥的方子已經錄成,但對應當時藥名、單位等換寫換算工作只完成了一小半,餘下的只能等來年再行對比尋找。菜譜倒是錄了有三四個,個個都是先做出來讓公子爺品嘗滿意了,然後滿菊口述,啟平錄下。

謝琚對這進度勉強能容忍,只是對那綠糊糊的破名字絕不可忍,另取了個香艷的名字——綠珠。滿菊琢磨了半天,依稀記得以前的歷史上似乎有個美人叫這名,雖不知當世是否也有這樣的美姬,但對某小白臉的鄙夷之心更甚許多,哼!就那小身板,還整天想當種馬?——這話有點虧心,小白臉雖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那身材還真是有條子,有肌肉,還愛時不時有意無意地顯給一乾女孩們瞅瞅。說他意圖種馬,那是一點都不虧心。

滿菊滋潤的第二個原因則是伙食的改善,在蕪香院里雖則能吃飽,也幾乎餐餐有肉——公子爺吃剩的好物,一般都是丫頭們拿下去分了。可是想起這是某人嘴邊餘食,說不定還有口水,滿菊就覺著下筷隔應得慌,只是生理需求大過心理問題,閉閉眼睛也就吞了。

問題在於古時的貴人們似乎覺著肉比菜金貴,更因在冬日,於是滿桌都是大魚大肉,能有一丁點綠色都讓愛清淡的公子爺挑著吃了。沒蔬菜沒水果沒茶喝,連飯都是黃米燜飯或是水撈蒸飯,吃得滿菊接二連三地爆痘子,連嘴角都開裂出血了。

如今可好,空間如此貼心地一拓展,維生素和纖維素的來源再也不愁了,滿菊瞅空就掏出幾個果子啃啃,或是在小木屋裡弄點米糕、涼粉啥的,真是好吃得停不了嘴。

別說,她做菜沒天賦,弄點主食,釀點酒什麼的,還真有點歪才,木屋裡堆的好酒好醋都是她親自弄的,各色糧食酒果酒應有盡有,連藥酒她都搗鼓上了。可惜這小丫頭的身板量淺,又年幼虛不進補,前次偷咪了兩口老參泡的酒,那個精神煥發啊!臉紅體熱了半宿不說,鼻血都冒了有一茶盞!嚇得她再不敢碰那些酒。

吃喝不愁,精神壓力大減,自然帶來了身體上的進益。原本比別人小了一圈的**歲小身板,在這幾十天里,竟然拔苗抽穗般抽了老高一截,臉上也多了些肉,再加無需辛苦勞作,小丫頭連皮膚都白了許多,愈發襯得那雙綠盈盈的大眼靈動可人。

軟紅這女流氓一邊喊著女大十八變、貴人家的日子養人,一邊捏著小丫頭水嫩的臉蛋,都不知吃了她幾十塊嫩豆腐。滿菊反抗無效之餘,也只得苦著張小臉任她蹂躪了。

暇時借了姐姐們的銅手鏡對鏡自攬,顯出來的不再是鬼片或是非洲飢荒記錄片,勉強是個能看得過眼的小小姑娘了。對此,滿菊雖說不是很在意,到底作為一個女孩子還是挺開心的,只是有時望著鏡中已經熟悉的小臉蛋,卻怎麼也記不清當年那個胖乎乎的剩女長什麼樣了,心中仍免不了惆悵黯然。

日子還得繼續過,丟了沒一點用處的悲春傷秋,努力充實自己,無論身體還是頭腦。眨眼間,竟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日,琚公子又傳見滿菊,沒多話,又給了個眼熟的小瓷瓶——老差事,給葵院慕容淵送葯。

滿菊摸不著頭腦地跟著啟平出了門,還在全速開動腦筋琢磨,這種差使讓啟平這狗腿一個人做不就完了?要是非得有個監督的,選誰不行,一連兩次都非得拉上她?要說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吧……自己顯露的那麼點本事,都已經乖乖在錄方了,還剩什麼能讓謝小白臉圖謀的?

至於這葯……滿菊瞪著手裡捧著的瓷瓶,猶豫著這次到底換不換藥呢?按說,這種定期服用的葯,不是長期的補方就是慢性的毒藥之類,聽上次那些護衛和啟平爭論的口風,對那慕容小強又是刑求,又是長期服藥保命……很大可能這葯是兩種功效皆有之。

換還是不換?

有沒有必要為這個不相干的人再冒一次險?

想起慕容淵在咽下她換的葯時,那雙驕傲不屈的眼,剎那間所煥發出來的燦爛光芒,滿菊有些心亂,吐出口氣,還是決定見機行事……能幫,則幫吧。

一路無話,兩人匆匆驗完對牌,走入葵院,很快再一次見到了囚居的美男。

這一次,他看上去精神許多。

滿菊悄悄地打量著慕容淵,這男人此時看起來精神健旺,也不再瘦得那麼脫形,似是好了許多,那一雙鳳目凝神之時,更是如同琥珀般流光溢彩,分外迷離。

慕容淵看到小丫頭臉上時,他的表情相當奇妙,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似是冷傲,又像是尷尬、惱羞,眼眸之中又隱隱夾雜著一點曖暖的笑意,只是這笑意一閃而過,瞬息不見。

如此複雜古怪的神情,再加上男□人,滿菊的CPU頓時超頻過載了,根本沒法解讀他的意思,直覺地,她領會到,這男人這付表情與她自製無質保卡的藥丸有關。大還丹的主效應是無虞,看他身體的樣子,效果應當很不錯,那就是……不太靠譜的副效了?

滿菊頂著慕容淵如此關注的眼神,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會有什麼奇怪的藥效能導致他如此奇怪的神情。

再一次將藥瓶奉上時,慕容淵踞坐於榻接了過去,突然抬頭笑了笑,柔聲道:「多謝你了,小丫頭,又為我送葯來。」

這一句「小丫頭」說的回聲盪氣,感激之意顯由心生,真摯無比。偏生這男人的音色還低沉,聽起來如同一把上好的胡琴靜夜奏起,撥得滿菊那小心肝一顫一顫的,看他要打開瓶子吃藥,沒過腦子的話又衝口而出:「公子,且慢!」

旁邊的啟平皺皺眉,顯是不滿她的阻撓。慕容淵倒是聽話地停了下來,靜靜地望著她,眼中帶些許探究疑問。

滿菊腹中唉嘆一聲,算是服了自己,慕容小強簡直就是她的剋星啊!一見面就開演「沒頭腦」和「不高興」。她這沒頭腦話已出口,自然就得圓回來。

小丫頭恭敬地走上前,接過慕容淵手中的瓷瓶,打開瓶塞倒出了藥丸,寬袖微微一遮,一顆黑乎乎的小丸子已經換了個,將大還丹遞至慕容淵嘴邊,道:「奴婢服侍公子用藥。」

慕容淵眼中笑意漸盈,張開嘴,極快地吞下了滿菊指尖的藥丸。唇舌與指尖相觸間,滿菊只覺得濕潤的舌尖輕輕地舔過了她的指腹,忙不迭地縮回手,身子已酥麻了半截。

這,這這……這妖孽!

這次算便宜他了,下次再敢調戲幼女,看她不在葯里加上七兩黃蓮八兩辣椒!

待得順當辦完差事,啟平領頭當前而出,一出院門,撲撲瑟瑟的雪花便迎面飄下,打在臉上一片冰冷的濕意,竟已下雪了。

滿菊縮手呵了呵凍得有些發紅的十指,抬眼遠望,灰撲撲的陰雲沉沉地壓在天際,很快遠近屋頂樹梢都有些微白。前方空地上,一抹艷紅的身姿傲然孑立,如雪中寒梅,凄艷難描,正是呂嫣呂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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