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545.全軍整編

第546章 545.全軍整編

「什麼?沒有人肯走?怎麼會這樣?」劉秀聽了鄧禹的報告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詔命下了大半天,竟然沒有一個大臣提議要走。士兵倒是遣散了不少,畢竟符合條件的人有很多。

劉秀是個眼明心亮的人,他不相信所有人都這麼忠心不二。朝中這麼多大臣,有不少是和他劉秀政見不合的,他們應該巴不得離開才是,如今見了這道聖命,卻仍然不行動,只能說是他們心裏有顧慮,不敢走。

「朕為布衣時,尚可一諾千金,言必信,行必果,得豪傑之心。如今身為天子,下了明旨,竟還是不能取信於人。難道在他們眼中,朕是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劉秀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沒有因為眾人不肯離開他而欣喜,反而有些生氣。

鄧禹道:「陛下不是小人,而是真正的君子,是那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

「如今該如何?難道要朕當眾立誓么?」劉秀有些無奈,「朕不是不敢立誓,而是覺得太荒唐太可笑了,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一場笑話?」

鄧禹想了想說道:「陛下不必如此,以臣之見,此事也好辦,只是不知陛下肯不肯。。。陛下莫不如先放一個人走。」

「誰?」

「不其侯伏湛。」

伏湛一直被關押在軍中,劉秀並沒有處置他。鄧禹的意思是拿他來做個樣板,讓大家放心離去。

大家都知道伏湛的兩個兒子叛逃,他本人更是當面頂撞皇帝,狠狠地開罪了劉秀,如果他都能安全脫身,別人就更不在話下了。

這是要借鑒劉邦封雍齒的典故了。

當年劉邦定天下后,對功臣論功行賞,這個要仔細評定每個人的軍功,過程比較漫長。劉邦陸續封賞了二十幾人,其他人的功勞還在評定之中。這時群臣爭論不休,人心惶惶,擔心不能得到封賞。

劉邦在洛陽南宮,見到諸將總是坐在沙地上爭論,就問張良:「他們在談什麼?」張良道:「他們在謀反。」劉邦嚇了一跳,說道:「天下剛定,他們何故謀反?」

張良回答:「他們擔心不能得到陛下的封賞,又怕因為曾經的過失被陛下誅殺,所以聚到一處謀反。」

劉邦當然急了,便向張良問策,張良出了個主意,讓劉邦先封賞一個平時最痛恨的人,以安定諸將之心。劉邦想了想道:「那就是雍齒了,他數次讓我受窘受辱,我很想殺了他,我們的恩怨所有人都知道。」

張良覺得這人合適,劉邦便封雍齒為什方侯。群臣聽說之後都放了心,再也不聚在一處議論了,「連雍齒都被封侯,我們當然也會得到封賞,再不用擔心了!」

這是劉邦的博大胸襟,也是他的帝王之術,這兩點劉秀也具備。

聽了鄧禹的建議,劉秀站起身來,說道:「就依仲華,赦免伏湛,讓他走!」

南皮城的由來可以上溯到春秋時期,齊桓公幫助燕國打擊山戎,行軍到這個地方,在此交易皮革,製造皮革用品,故此稱之為皮城。

南皮位於燕齊邊境,邊境之城都比較重視城防,因此南皮的城池比較完固。南皮皮革業興旺,貿易發達,人口不斷增長,在春秋時就是一個大縣,到漢朝時也是可與渤海郡治浮陽相媲美的大城。

劉秀將大隊人馬帶入南皮城中,卻以精兵陳於城外。

從南皮城的城頭望出去,只見城牆之下是密密麻麻的軍帳,帳外向南方向築著柵壘,架著強弩,有士兵日夜守衛。

那裏駐紮的是原本守護邯鄲未央宮的南軍精銳。這是劉秀的親兵,將士多是朝中大臣的子弟,還有各軍中選拔出來的精銳,這支軍隊完全忠實於劉秀。

在整編全軍的緊要關頭,劉秀需要一支可以信任的部隊保障安全,避免被耿弇趁機偷襲,南軍擔當起了這個重擔。

在南皮城以南十餘里之外,可以隱隱看見敵軍的大營,耿弇只是紮營在南皮城外盯着,並沒有攻城的打算。攻城只會徒增傷亡,太不划算,他要就近守着,等著劉秀大軍崩潰,找機會發起致命一擊。

後晌時,大臣們奉了皇帝旨意,聚集於城頭之上,誰也不知道皇帝讓他們上城做什麼。難不成讓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守城么?

對於讓朝臣自擇去留的詔命,沒有人當真,或者說沒人敢當真,雖然普通士兵一隊隊地被遣散,但是作為關東精英的代表,士人中的佼佼者,他們的心思都深著。這些朝廷大員們不認為皇帝會如此大度,任他們自由來去。

其實劉秀的大度有口皆碑,他的招降戰術屢次成功,正是仰仗了大度的聲名。他可以原諒任何敵人,甚至是他的仇人,只要招降他們於國家有利,劉秀都毫不猶豫地接納他們,並給與他們應有的待遇,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事後也從來不翻舊賬。

但是劉秀也是公認的錙銖必較、絕不饒恕,那就是面對背叛的時候。劉秀對背叛幾乎是零容忍,他可以饒恕敵人,可是絕不饒恕背叛他的朋友,比如李軼,比如彭寵,比如劉揚,比如鄧奉,比如鄧晨,對付背叛者,劉秀完全失去了他的大度,而是變得十分計較,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朝臣們都摸清了皇帝的路子,誰還敢輕易選擇離開?離開就是背叛,按照劉秀的老規矩,背叛者是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因此,所謂自擇去留的詔書,已經被這些人精當作是清除異已的誘餌,大臣們相信,只要他們之中有人敢離開這座城,必定會在某個地方受到秘密處置。

眾人在城頭站着,沒有人說話,各懷着心事,都在等著皇帝出招。

這時,有宦官來傳皇帝的聖命:赦免伏湛,即刻送其出城。

這道命令像石子投到水裏一樣,激起了一陣波瀾,原本靜默肅立的人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伏湛得罪劉秀,眾人皆知,按理說他早該死了,可是皇帝留着不殺,所有人都以為劉秀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處死他,以達到震懾眾人的效果。

萬萬沒想到,劉秀會在這個時候宣佈赦免伏湛,並要當眾送他出城。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在城外殺死他嗎?

讓朝臣們聚集在城頭,是要圍觀對於伏湛的處置嗎?

先赦再殺,是對於伏湛的戲弄和污辱嗎?還是劉秀要藉此觀察眾人的態度,以分辨忠奸嗎?

沒有人能猜得透皇帝的意思,他們只能拭目以待,看劉秀一個人怎麼把這場戲唱下去。

這時城門緩緩地打開,一輛馬車從城門裏出來,一個老者峨冠博帶端坐車上,等到出了城池,老者忽然示意停車,他從車上下來,轉過頭來向著城頭張望。

這時城頭上的眾人已看清,此人正是不其侯伏湛。

伏湛拂了拂袖子,正了正衣冠,端端正正地拜倒在地,向著南皮城行了臣子面對君主的大禮,隨後他站起身,重新坐上車子。車夫揚起鞭子,趕着車子向南奔去。

城頭上的眾人眼看着那輛馬車穿過城外的南軍營地,士兵們就好像沒看到一般,理也不理。隨着馬車越走越遠,在空曠的原野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背影,眾人還在城頭伸頸張望,好似在期待着什麼意外之事發生。

彷彿老天要滿足大家的期望,忽然自南方來了一隊騎兵,只有二三十個人左右,慢慢地接近了伏湛的馬車。

從這些人打着的旗子可以看出是敵軍,而他們在迎上伏湛之後,稍作停留,便從左右護著車子,將其一直護送到遠處的耿弇營中。

伏湛就這麼穩穩地出了城,安全到了敵軍大營,皇帝竟然真的將他放了!

城頭諸人都有些傻了,這麼說來,這個詔命是。。。真的?他們真能決定自己的去留?

皇帝真的大度到這種程度,可以容忍這麼多人公開地背叛他?

眾人還在疑惑之際,忽然有人高喊道:「臣願還鄉,請陛下恩准!」

這是在太常任職的一位博士祭酒,家在魏郡,孤身隨軍北上,他已與家人分離,本以為此生再也不能還鄉,沒想到竟然有這個機會。所以他一見伏湛真的走了,立即跳出來表示要還鄉。

有宦官答道:「陛下早有詔命,去留隨意,你願還鄉,直接出城便是。」

於是那位博士祭酒便走出了城門,像伏湛一樣,離城向南,越走越遠,直至被對面敵軍迎入大營。

有了先行者,其他人就沒了什麼顧慮,大臣們紛紛自南皮城中出走,甚至軍中將領也有離開的。年輕位卑的靠着兩條腿走出去,年老位尊的甚至有代步的馬匹。他們大部分被耿弇派人接了去,還有一部分出城直接走掉,根本沒理耿弇的茬。

過了兩天之後,劉秀將整個隊伍整編完畢,大臣們走掉一半,士兵們走掉在大半,十幾萬人還剩下六萬人。

只是這六萬人再不是兩天前各懷心思的六萬人,而是對劉秀忠心耿耿的,沒有異心的堅強部隊,是他多年苦心培養的精銳中的精銳。

一下子甩掉了七八萬人,劉秀並沒有實力受損的不安,相反卻覺得有些輕鬆,流言終於止住了,軍中一切都很平靜,他可以心無旁鶩地率軍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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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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