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蛇祭

鎮群王的蛇祭設在森林邊緣，這裡地勢空曠，可以容納下許多人，而且離蛇類的巢穴近，更容易將其引出。

祭祀已經開始，各地婆羅門聞迅紛紛趕來，更有無數婆羅多國的臣民圍觀。

「大師這邊請。」負責接待的僕人為王育一行引路。王育假扮隨從混進了婆羅門集中的祭祀中心地帶，即祭火附近。

他抬頭就見一位戴著金冠的青年高高在上坐於寶座，想必就是鎮群王。國王的對面就是祭火，火焰熊熊燃燒，圍坐旁側的婆羅門祭司一邊念誦咒文，一邊往火里撒入香料。這是種專門用來吸引蛇類的藥物，經火燃燒后，香氣四溢，這種氣體對蛇有著致命吸引力，能使它們不顧一切向香味源頭撲來。

已經有蛇族被吸引，它們游出森林，完全不顧這裡是人類聚集之地，對它們有多危險，它們只顧著尋找香氣來源。那源頭在火中，它們就撲向火里，就如飛蛾撲火一般，一條接一條，在火中掙扎，然後被燒得捲曲。

游向這邊的蛇越來越多，圍觀的人發出驚呼，他們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給蛇群讓路，成群的蛇自己跳入火里，祭火更加明亮。王育心想，要是祭祀持續下去，說不定蛇就會絕滅。

「優騰迦大師到！」只要來的是大人物，都會高聲通報。

在場的婆羅門和鎮群王都站起來，優騰迦現在已經是婆羅門中的領袖級人物。王育對這個老熟人伸脖遙望，優騰迦率領十多個婆羅門匆匆而來，他的面容明顯蒼老了許多，長出了白髮。王育不禁為他哀嘆，失去了法力，仙人都變老了。

鎮群王走下寶座迎接大師。

優騰迦還禮，請他回座。他對國王說道：「首先預祝陛下的蛇祭取得圓滿成功。多剎迦及其手下蛇類長期危害人類，早該剷除它們了，只是沒有誰有這麼大的財力人力完成這件事。今天陛下發願除蛇，為人類造福，功德無量。」

鎮群王和婆羅門都滿意點頭。

優騰迦接著說：「其次，我有件寶貝獻出，希望諸位能花點時間欣賞。」

「是什麼寶物？」鎮群王立即來了興趣。

優騰迦介紹道：「我與這十多位精通文學和語言的婆羅門，花費多年時間，收集散佚資料，終於完成了部長篇詩歌。取材於陛下的父族祖先，般度五子在雅度人黑天的幫助下，戰勝邪惡的堂兄弟，奪得王位的真實故事。」

「講我祖輩的？太好了！大師現在就把故事講給我們聽吧！」內心正感無聊的鎮群王發現聽故事是個不錯的樂趣。

其他人也都紛紛提出要求，般度五子與黑天的故事早就廣為流傳，但還沒人以詩歌形式把它編輯起來，所有人都懷著好奇。

「我到這兒來，就是為了把它宣講給大家，希望它能夠流傳下去，讓萬世萬代歌頌婆羅多族。」優騰迦語氣略有激動，這是他的心血。他示意弟子。

但凡詩歌，都是唱出來的。優騰迦的學生抱來架琴，他彈動琴弦，猶如武士撥弄弓弦，洪亮的噪音從喉間飛出。

「頂禮那羅延、那羅無上士，及辯才天女，隨應歌勝利……」詩歌開篇，膜拜神明，膜拜文藝女神，請求賜予詩人才氣，然後故事開始了……

人山人海的蛇祭現場竟然安靜下來，人們專心聆聽，被詩律吸引，被故事吸引。他們忘了群蛇還在不斷向火里爬行，忘了來這裡的目的，還以為就是來聽歌的。

故事講到最後，般度五子和般遮羅公主去向大雪山，再也沒有回來，人們跟著黯然神傷，憂鬱地搖起了頭。

「就這麼結局了？」鎮群王對結局很不滿意，英雄末路，死的死，走的走，他聽得心堵，「就不能改一下，讓結束圓滿些？」

優騰迦無能為力，「陛下，我們並不是在編故事，我們記錄的是歷史，怎麼能隨喜好更改呢？這些都是陛下祖先經歷過的事，陛下能隨意修改嗎？」

周圍的人都稱讚優騰迦嚴謹，但還是國王感到極度失望。

「真是部偉大的著作，無論是曲折的劇情，還是優美的修飾，都使人震撼。你覺得呢？」跟王育一起來的婆羅門評論道。

王育很不屑地「哼」了聲，回答他，「其實就是部吹捧國王祖先的馬屁文學作品，婆羅門的騙錢新招。」

優騰迦似乎為了照顧國王的情緒，補充道：「當然，如果將來有誰得知了般度五子去雪山後的經歷，可以加上去。我們整理的只是我們知道的部分，還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缺失的地方只有交給別人補充了。」

也就是說，這是部開放的作品，誰都可以創作。婆羅門個個躍躍欲試，因為他們掌握著語言文字，這是使自己揚名的好機會，誰不想自己的名字留在一部偉大的作品上呢？

「那麼大師，這樣一部誰都可以創作的作品，該怎麼署名呢？」立刻有婆羅門問。

優騰迦回答：「確實是個問題，僅我們這十多人署上名字那也是好大的篇幅，所以我們想了個辦法，誰的名字都不要留在書中，只使用一個共同的筆名，就叫廣博仙人。以後無論誰編輯修改了此書，無論它產生了多少種版本，都只有一個作者——廣博仙人。」

「好啊！這個辦法好！這樣誰都別爭了！」

「廣博仙人萬歲！」

人們歡呼。

「大師，這部作品叫什麼名字呢？我們已經聽完了它，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優騰迦自豪滿滿，「它的名字就叫《勝利》！讀了它的人會明白怎樣取得勝利！國王讀了它知道怎樣做國王，武士讀了它知道怎樣做武士。這部名為《勝利》的歷史，為後世王者所著，正法皆在裡面，無論誰讀了它，都會升入天國！」

「看吧！的確是編錢的新招，讀本書就能升入天國？」王育嘲笑。

周圍的人發出喝彩，爭相想再聽一次《勝利》中的詩句。

「多剎迦出現了！」這時，森林中的探子趕來向國王報告，「我們在森林裡發現了多剎迦，它的身軀粗如大樹，正向這邊游來！」

人們驚恐，那條巨蛇令人恐懼，但它即將自己投入祭火，人們又期待它出現。

鎮群王興奮得在寶座上手舞足蹈，他下令快讓出道路，他要看著蛇王自己落入火焰。人們東張西望，觀察森林動靜，等待蛇王到來。

王育皺了眉頭，把身旁婆羅門的木缽強行借了過來，他又借了只木勺敲打木缽，發出「邦邦邦」的有節奏感的聲響。婆羅門都驚訝這人要幹什麼，王育和著節奏，喝起了詩，邊唱邊從人群中走出。

「如同補羅耶伽地，蘇摩神曾行禋祭，又有水神行禋祭，以及生主行禋祭。繼絕之子鎮群王，婆羅多族稱第一；你的祭祀我歡喜，賜我親人好福氣！天帝所行之禋祭，據說次數一百起；你的祭祀這一場，等於他的萬次祭。繼絕之子鎮群王！婆羅多族稱第一；你的祭祀我歡喜，賜我親人好福氣！」

王育邊唱邊走向國王，侍衛攔下他，要把這個不速之客趕走。

「讓他唱下去！」鎮群王喜歡他的唱詞，退下侍衛，讓王育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