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以後的以後

婆羅多國的國王堅戰退位了，消息轟動世界，他的孫輩繼絕登極為王，由祖母妙賢輔佐國政。堅戰退位後效法古制，離開國都苦修。他的四個兄弟，以及他們共同的妻子德羅波蒂，跟他一起同行。堅戰發願，要到大地上的各處聖地朝聖，因而在退位的頭一年，人們時常看到他們六人出入各個聖地。

他們繞著大地的邊沿行走，到達多門城的故地，那裡依然波濤洶湧，城市的殘骸在水下如同暗礁，沒有船敢在那片海域行駛，退潮的時候，還能看見金色的宮殿屋頂。當地人說，那座島還在下沉，再過一年就看不到金頂了，不知道它要沉到哪裡，大海有多深，它就會沉多深。

在這裡，阿周那丟棄了他引以為傲的神弓甘狄撥，傳說它本屬於水神伐樓拿，阿周那把它扔進大海，還給了原來的主人。

然後他們六人向北，朝大雪山進發。

人們最後一次看到他們是在進山的山口，他們身後跟著一條狗，從此再無人見到過般度五子和他們的妻子。有人說他們死在了雪山的朝聖路上。也許吧，那條路每年都會使許多人喪命，死在那裡的人都會升入天國。

般度五子的其他妻子各有歸宿。在阿周那離開后，優樓比投入恆河，但人們不相信她死了，她是蛇女，怎麼可能淹死？可也有人說優樓比不是蛇女，因為他們從來沒見她變成蛇，也沒見過蛇變成人，蛇族不過是傳說。花釧離開了象城，回到了她自己的國家。其餘夫人則留在宮內，圍繞在新國王身邊。

羅剎、蛇族、葯叉、阿修羅等異族都漸漸成為傳說，反正他們再沒出現過。

王育回到駐地，與蓮花妙等人相會，此時黑暗時代已經降臨，所有神怪由顯性轉為隱性。貓鼬不再與他說話了，它似乎成了普通貓鼬，只是比普通貓鼬更聰明。思菟納成了個醜陋的男人，他說，因為他沒及時趕回葯叉應在地方，所以變成了人類。至於其他葯叉去了哪兒，他也不知道了。蛇族的情況也是如此，在黑暗時代來臨時，變成人形的蛇族成了人類，保持蛇形的蛇族則永遠固定在了蛇的模樣。

不久之後，王育聽說在東方有個叫摩耶的大師，是位能人，擅長製造工具，他做的機械雖然外形怪異，可省人省力。人們稱他為工巧之神的化身，也有說他就是工巧之神，許多國王不遠萬里聘請他效力。大概阿修羅的情況也是如此，留在人類中的阿修羅變成了人類。王育覺得他這樣挺幸運的，做個印度魯班也不錯。如果沒變成人類，那會怎麼樣呢？只能躲在地底，還是真的像法寶、神器那樣消失了呢？

對王育來說，此後他需要的是等待，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會不停轉世，並保持著記憶。獵人身份依照神話殺了黑天，使命已經結束了，他將有新身份，但使用什麼新身份，還沒有明確想法。

時間一年年過去，贍部洲大地上又發生了件大事——繼絕王死了。

傳聞中，這位婆羅多國王一日外出打獵，追逐獵物進入森林，獵物沒追到，發現了間小院。婆羅門苦修者住在這裡，他正在院中打坐。繼絕王上前問有沒有看到他的獵物。婆羅門此刻行的是靜默修行法，不能說話不能動。見婆羅門不搭理他，國王很生氣，抓了條死蛇套在婆羅門脖子上，把婆羅門嘲笑了頓，揚長而去。婆羅門的兒子回來，看到父親脖子上掛著死蛇，非常憤怒。了解到事情經過，他詛咒繼絕王被蛇咬死，後來繼絕王果然被蛇咬死了。

新繼位的國王鎮群，是繼絕的兒子，他年輕氣盛，要為父親報仇。但他不敢也不可能懲罰詛咒父親的婆羅門，於是把氣撒在蛇類身上。他宣布舉行蛇祭，要殺光所有蛇類，尤其要殺掉咬死他父親的那條大蛇——蛇王多剎迦。

王育聽到這個消息，又一次出發，前往婆羅多。

「好心人，給點兒吃的吧！我已經餓了幾天了！」路邊一個可憐的身影發出求助。

王育停下腳步，看向這個乞丐，他雖然滿身塵垢，但從穿著髮型不難看出是個婆羅門。

「你是婆羅門？」王育問。

乞丐回答：「我是婆羅門。」

「既然是婆羅門，可以去神廟吃飯，找不到神廟，其他婆羅門也會幫助你的，再不濟，還可以向普通人求施捨啊！」王育疑道。

乞丐愁苦，「都試過了，他們說我不像婆羅門，把我打了出來。」

王育輕笑，「你這樣子確實不像婆羅門，哪有婆羅門混得這麼慘的。至少應該洗個澡，把衣服也洗乾淨。」

「哪有時間？我急著趕路，翻山越嶺，從東邊走到西邊，身上帶的食物和錢都用盡了，才落到現在的境況。」

「你要去哪兒？」王育好奇。

「去象城。鎮群王舉行蛇祭，我不能錯過了。」

「到蛇祭上討國王的布施？」

婆羅門露出不屑神情，「你覺得我就這點兒志向？會有許多有名的婆羅門和大人物出席祭祀，我要當著他們的面揭發摩揭陀那個昏君的罪行，讓全世界譴責他！」

王育更好奇了，這個婆羅門跟摩揭陀還有關係，他立刻問：「你跟摩揭陀國王結了什麼仇？」

摩揭陀自發生王位紛爭以來，一直都不安定，現在坐在王位上的是他上一世那些便宜兄弟的後人。不過摩揭陀國內總是時不時冒出自稱某王子後裔的人，宣稱自己才是合法國王，搞得摩揭陀王四處平叛，國王威信早已掃地。

婆羅門說道：「我曾是他的顧問，他不聽我勸告，聽信小人讒言，把我趕出了摩揭陀。」

「有點意思，我跟摩揭陀也有些淵源，我們可能是同鄉。」王育給了他食物。

婆羅門餓極了，吃得狼吞虎咽，待填上了肚子，向王育合十道謝，「好心人，謝謝你。你的慷慨會有好報的。」

王育突然想起個故事，真光的父親就是因為給一個快餓死的婆羅門施捨了食物，得到了塊讓自己倒血霉的寶石，他後來因這塊寶石喪命，之後寶石落入雅度人之手，雅度族最後也滅亡了。眼前的婆羅門不會也送點讓人倒霉的東西給自己吧？王育不由得警惕。但又一想，黑暗時代哪還有神奇古怪的東西，根本用不著害怕。

「做好事求回報，不如不做。」王育笑道，「其實我也正要去蛇祭現場，我們不如同行吧！」

他正愁怎麼混進祭祀中心區域，那裡只有婆羅門和貴族才可進入。眼前來了個婆羅門，天助也！

婆羅門欣然同意，「那太好了，你去蛇祭做什麼呢？」

「去救我朋友的父親。」王育回答。

婆羅門馬上對道：「既然要救人，就別耽誤了，我們現在走吧！」

「唉，磨刀不誤砍柴功。你這身造型趕去，恐怕還沒走近就被當乞丐打出去了。」王育示意他先看看自身的形象。

婆羅門恍然大悟，「說得對！」

他們去了河邊，婆羅門沐浴之後，換上整潔衣服，果然如同變了個人，精神抖擻，氣度彰顯。王育不住點頭，此人敢當眾揭發昏君，應是個不甘於平凡的人，自己一直在招兵買馬，此人可以多留意。

準備妥當，他們再度上路，趕往蛇祭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