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暮雨瀰漫冷水關

小園忙道：「今日十五，聽說明日他們來不了，至少要後天。剛才雲大人說，若是明日敵軍大舉侵犯，我們人太少了，不可戀戰，萬一守不住，讓我們先退回城裏。」

唐伯驚道：「這怎麼行？我們要是退了，北邊的二公子和那三萬兄弟們怎麼挺得住？他們腹背受敵，只怕等不到朝廷援軍，他們就完了。」

小園道：「那些高麗人在忙於圍城，今日他們也死傷不少，也許明日他們不叫戰。若過了明日，我們守半天是可以的。聽說這次來的朝廷援軍除了曹國公親自掛帥，周太后讓皇上下詔調來了西侯府後人的蕭子龍和河西總兵李凌霄。蕭將軍是前科探花，鎮守雲騰關，據說和北辰侯府的三爺一樣有萬夫不當之勇。那個李凌霄是北辰候府的女婿，是前科榜眼。有他們來了，定可以狠狠教訓那些高麗人和渤遼人一番，為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仇。」

唐伯道：「聽你這樣說，但願明日沒有戰事，歇息吧。」

楊琴聽着這些對話，半迷半醒，一身實在疲憊，很快進入了夢鄉。

次日早上，楊琴和那些將士一起吃過早餐，只見王將軍過來道：「周青，你昨日不錯，我已經給你記功。北邊昨日傷亡大，雲少將軍受傷了，我們去北邊，你快收拾，我們在外面等你！」

楊琴也容不得多想，當即收拾東西，拿了長槍出去。

半個時辰后，楊琴和二十多個年輕將士，策馬跟着王將軍前往二十裏外的北營。

行了十多里，眾人經過一個小鎮，已經快到巳時，街上卻只有寥寥幾人，除了兩個賣包子麵條的鋪子，其他店鋪都大門緊閉。

出了小鎮，呈現眼前的是一個不大的城樓，上面有「冷水關」三個大字。城樓下，都是大大小小的營帳，有不少將士正在堆放糧草。

楊琴正在往城樓張望，突然見城門打開，一個身着銀色盔甲的少年將軍引著七八騎飛奔從外面進來。

楊琴聽前面張年對王將軍道：「王將軍，這就是我們的二公子。」

張年說完，很快策馬前去迎著雲二公子道：「二少將軍，這是朝廷來的王將軍，朝廷大軍明日可以到，雲大人讓我們先來增援你們！」

雲二公子忙勒住馬頭抱拳向王將軍致禮道：「末將雲少光，見過王將軍和眾位兄弟，你們辛苦了！請！」

王將軍也忙抱拳行禮，很快揮手讓眾人下馬，跟着雲少光前行。又問道：「聽說少將軍受傷了，傷在哪裏？不要緊吧？」

雲少光道：「手臂上被刺了一槍，所幸只是皮肉傷，流了不少血，沒有事！」

雲少光領着眾人上了城樓，手指遠處的山崗道：「王將軍你看，他們正在修築戰壕，原來那山崗，都是我們天朝土地，國界是山崗那邊的冷水河，這山崗西邊是波羅國，東邊是渤遼和高麗，沒有想到他們偷偷勾結一起，突然越過冷水河襲擊我們，強佔了這個山崗。我們奪了幾次沒有奪回，他們人多，應當波羅國還不斷有增援的人馬過來。三天前，他們多次攻城，都被我們打回去了，但是我們已經折了一萬多人。若援軍再不來，我們這裏很可能守不住了。」

楊琴走到城門口細看了一下，不由道：「他們修戰壕的人不少，為什麼不趁他們還沒有修好戰壕前奪回來？」

雲少光看了一下楊琴，冷笑道：「你以為我們不想？為了奪回這個山崗，我們就死了八千多人，這八千多人，有一半多都不到二十歲。他們的人數是我們的一倍！現在朝廷的援軍沒有來，我們這裏現在只有兩萬多人，他們至少有五萬多人。波羅國幫着他們，隨時還有援軍。不是我雲少光怕死，現在的情況，能守着這冷水關二天就是奇迹了。」

王將軍道：「我們這裏離青城不遠，那裏的也有一萬多守將，他們沒有來增援么？」

雲少光氣憤地說道：「王將軍，我父親給朝廷送戰報時的第三天，親筆去信讓那裏的周總兵借兵求援，你猜他派了多少人來？」

王將軍道：「至少一千吧？」

雲少光冷笑道：「有一千就好了，他只派了五百人過來，還只有不到五十輕騎。他給我父親來信說，他的職責是守青城，不是守黑水城，也不是守冷水關。」

王將軍聽了嘆道：「周總兵是皇親國戚，自然口氣和別人不同。少將軍也別生氣，皇上不了解這裏，這次來援軍，皇上本來讓曹國公帶六萬援軍前來，倒是太后看了戰報，說既然是增援，就要勝得徹底，要不東北大門出現危急，肯定會驚動其邊關鄰國，動搖國本。」

雲少光聽了有些驚訝地問道：「太祖不是有詔，後宮女子不可以干政么？我看太后比皇上看得清楚。這遼東沒有戰事倒罷，若是有了戰事，朝廷來了援軍還要一年兩年才能安定，只怕不單千萬將士喪命，國庫也支撐不了這麼久。」

雲少光說完，對身邊幾人道：「你們這裏看着，一旦有變，立刻回報！」

王將軍於是對楊琴朱發等人道：「你們都留在這裏吧。」

看着王將軍和雲少光下了城樓，楊琴沿着城樓往東行了一會，一個士卒告訴楊琴，說這冷水關的城樓並不是完整的，往東五里便是一個大湖，那裏的城牆只有一人多高，再往西二十多里，便連着長城，南面是城鎮鄉村，並沒有城樓城牆。

一直到午時，外面並沒有動靜。但是雲少光囑咐，城樓上的將士，都在城樓上用飯，還讓十多個將士飛馬沿着大街小巷催促百姓撤離，若不想撤離的青年百姓，都帶好武器到冷水關守城候命。

午時三刻，雲少光和王將軍正走出營帳想去城樓看看，只見幾個士卒急急過來稟道：「不好了，少將軍，他們又來叫戰攻了！」

雲少光當即吩咐道：「讓所有百姓到城樓上聽從吩咐，所有輕騎隨我去城門！」

雲少光說完，又對王將軍道：「王將軍，你把你的人都帶上，我們到城門去！」

迎戰的號角很快響起，城樓上所有將士都嚴陣以待，城樓下的所有將士都先後聚集到冷水關城門，楊琴也隨着一起來的二十多個將士策馬來到城樓。

雲少光手拿長槍，看着眾將士道：「兄弟們，敵眾我寡，今日只要守住冷水關我們就勝了，明日朝廷的援軍一到，定叫那些兔崽子有來無回。」

雲少光說完，當即將將士分成三列，自己和王將軍分別帶着一列，留下一列作後援。

隨着城樓上的幾聲炮響，冷水關城門打開，雲少光和王將軍領着兩列大軍沖了出去，很快在城外半里的地方擺好陣勢。

對面的山崗下，幾萬渤遼和高麗大軍早已經一字擺開，十二個高大的青年武將立馬橫刀站在陣前，身後還有兩個一胖一瘦兩個大將，其中高瘦的那個大將手裏一柄方天戟，坐騎是一匹黑色的汗血寶馬。那個偏胖的大將手拿一柄長刀，坐騎是一匹高大的東洋白馬。

雲少光看了一下王將軍道：「王將軍，那個騎汗血寶馬的叫多離，是渤遼駙馬。騎白馬的是高麗大將李桂。看樣子他們暫時不會出場，會先讓那十二人打頭陣，我這邊選六個出陣，你能不能挑出六個好兄弟出陣？」

立馬站在王將軍身後的楊琴見雲少光這麼說，當即揚起手裏長槍道：「王將軍，少將軍，周青願意出陣！」

朱發見楊琴出列請戰，於是也策馬上前，說自己願意。

雲少光和王將軍才選好十二個武將出列，對方一個武將已經按捺不住策馬出來，大喊道：「雲老二，你若不想像你哥一樣短命，早點開關投降吧！你們的狗皇帝不仁不義，你只要投靠了我們渤遼，你同樣可以享高官厚祿！」

雲少光冷笑道：「若想進關，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本事！」

楊琴聽對方辱罵天朝天子是狗皇帝，不由滿腔怒火，忙對雲少光道：「少將軍，讓我去殺了這個狂妄的小子！」

雲少光看了一下楊琴，有些猶豫，此時那個武將又在大喊道：「雲老二，你敢不敢出來跟老子拼一場！」

楊琴見雲少光在猶豫，忙舉起手裏的長槍道：「少將軍，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周青不怕死，讓我去吧！」

王將軍忙道：「少將軍，別看周青瘦弱，是個好身手！」

雲少光於是向後揮手道：「擊鼓，周青小心！」

楊琴見雲少光已經答應，當即策馬上前，看着那人道：「你不過是一個渤遼小丑，還不配我們少將軍動手！」

那人不屑地看了一下楊琴，大笑道：「你是哪家的娃娃？你以為這裏是你玩泥巴爬樹的地方？你讓雲老二換個人吧！哈哈！」

楊琴聽了大怒，拍馬上前，舉槍便刺。那人見楊琴先發制人，忙舉起手裏長矛抵住。

對方這麼一抵，楊琴知道，對方的臂力在自己之上，要取勝肯定靈活且速戰速決！所以趁對方對自己的不屑，接連幾槍指向對方要害，卻又很快變化招數用槍柄另外一頭襲擊其後方。

助威的戰鼓聲聲響起，楊琴想起昨日陣亡的周本郎還有那些年輕的將士，又想着這個敵將辱罵的話，勇氣倍增。

十多招后，那個敵將見楊琴招數古怪，心裏着急，不由罵道：「野小子，你是不是第一次上陣？別怪爺爺我不給你面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楊琴聽了也不答話，突然虛晃一槍刺向對方面門，趁對方雙手舉矛架住時，迅速拔出腰上的佩劍刺向對方腋下，只聽對方一聲慘叫，摔下馬來。

寶劍很快入鞘，楊琴往下又是一槍，摔在地上那人很快喪命。不過與此同時，對方旁邊一武將見同伴被楊琴刺死，忙舉起長刀刺向楊琴。其他十個敵將，也都策馬上前，叫囂著讓雲少光出陣。

朱發見了，忙對王將軍和雲少光道：「王將軍，周青臂力有限，讓末將代他下來！」

雲少光點頭，朱發飛奔上前對着正在拼殺的楊琴道：「周兄弟，你下去，讓我來！」

還不容楊琴回話，對方已經一將奔出，舉槍上前迎著朱發，另外幾人也策馬奔前挑戰。

雲少光見楊琴畢竟年歲不大，怕她有失，忙揮手讓其他十個人上陣。

正在這時，對方戰鼓激烈響起，那個渤遼駙馬多離策馬出來道：「雲老二，你的娃娃兵都出來，你要是個好漢，我們今日決一死戰！若不能，我讓你全軍覆沒！」

多離的話才一停下，那個李桂喊道：「多離駙馬，他們已經殺了我們一員大將，還啰嗦什麼？現在就讓他們全軍覆滅！」

對方喊殺聲響起，雲少光見對方已經要全力出擊，於是轉身向身後將士揮手道：「兄弟們，我們和他們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十八年後我們又是一條好漢！」

眾將士也都舉臂呼應，吶喊著策馬隨雲少光身後迎了上去。

黑雲壓城，兩軍的喊聲驚天動地，開闊的原野上，頓時處處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這又是一場慘烈的大戰。

雖然敵我雙方人數差距大，但是天朝的將士，都已經抱着死守冷水關的信念，況且已經知道援軍很快明日到來，所以比往日更多了幾分勇氣。

一個多時辰后，疲憊萬分的雙方依舊還在拼殺，突然幾陣狂風，頓時烏雲翻滾，白天轉瞬變得如黑夜一般。

雲少光此時一身是血，雖然和那個渤遼駙馬多離拼殺得難分上下。但是自己因為舊傷加新傷，體力已經支撐不了太久，想要退出鳴金收兵，可是周邊都是敵兵，無法脫身。

正在這時，只見楊琴策馬奔來，圍着的幾個敵兵很快被刺倒，楊琴舉槍架住多離的方天戟道：「少將軍，三軍不可無主，你快退下！」

雲少光沒有想到前來解圍的是楊琴，忙道：「周青，我們一起退！」

楊琴身上也再次受傷，對方人多勢重，知道已經擋不了多久，於是道：「好！我們一起退！」

正在這時，突然下起了大雨，風也越來越大，豆大的雨珠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