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帝點了點頭：「皇兒們都大了，既不能放出去，總要給他們找點事做。這些年朕忙著定邊、修河，很多事都沒能顧及，如今也該捋一捋了。璧兒向來嚴肅公正，去大理寺正合適。」

張青陽又問：「肅王入朝之事先前陛下便有提及，只是當時陛下有意讓肅王接管宗府……如今此事已決，那六皇子、七皇子是否也要封王？」

「宗族之事畢竟與國事無太大牽扯，璧兒去做，有些屈才……前日時候正好，一時高興，璧兒入大理寺的事變定下了。圭兒皇妃已有身孕，待孩子降生，朕就封他為王，琥兒就等大婚吧。這些年為了太子，朕虧欠他們良多……青陽，你看太子如何？」

張青陽想了想，回道：「太子沉穩持重，細膩寬仁，前些日子治水時調度有方，已有些您的模樣了。」

皇帝笑著搖了搖頭：「他還嫩著呢，倒是也立得住了。」

張青陽感慨道：「太子長大了，陛下也可以放手了。」

皇帝輕笑：「還早呢。他性子柔軟，耳根子也軟，膽子小、容易受人蠱惑。他那個位置不好坐，朕若不拘著他，稍有行差走錯，就是萬劫不復，到時朕又如何面對先皇后！好在太子天資聰穎，還算聽話，加上幾個兄弟扶助，做個守成之君應當綽綽有餘了。如今朕唯一憂心的就是他的子嗣。唉，朕兒子許多，孫子缺無幾個，不知何時才能像你一般享含飴弄孫之樂。」

張青陽安慰道：「各皇子年紀尚輕，如今只有三位皇子成婚，太子已有長子、六皇妃正在孕中，肅王也迎娶了陶府小君，聽說夫君和美，想來不日就會有喜訊。」

皇帝又想到那朵金蓮，盈盈飄入李璧懷中。

李璧來請皇帝賜婚時，皇帝是猶豫的。陶太傅乃當世大儒，冠勇侯享軍中威望，初時這兩門聯姻先帝便心中不悅，直到兩家因子女婚事鬧得不可開交不相往來，先帝還趁機削了陶太傅的官職、降了冠軍侯的爵位，儘管如此，陶小君的家世，算上上等了。

先前為太子選妃，皇帝便考慮過這位小君，只是年紀不得宜，只能作罷；皇後娘家也曾私下找過陶太傅，想娶陶小君做六皇妃，被陶太傅拒絕；后李璧前來求自己賜婚，皇帝雖不願，但他早就看陶太傅不喜，想賣冠勇伯人情，又念著李璧沒什麼野心、膝下無子，勉強同意，沒想到，這小君竟出落得如此標緻。

就是納入宮中也使得。

當真可惜。

不過此刻他正在宮中……

陶夭現正坐卧不寧。皇宮之中不比他處，公公侍女們規矩森嚴照料得當，宮殿內爐火旺而不燥暖意融融，連湯藥都並著糖脯一起呈來，可謂無微不至了，可一想起昨夜的窘態，想到李璧因自己而染了污名，陶夭就惴惴不安。正在長吁短嘆，宮人報有人來探望。

陶夭有些驚訝，還沒來得及多問，就聽有人笑道:「王娣身子好些了嗎？我來探望你了！」

這聲音清脆嬌嫩，正是李璧的胞妹，九公主李玥。

耳聞李玥已入得殿內，陶夭第一時間竟然扯了被子罩住自己，匆忙道:「我還未更衣，九公主您稍待片刻！卷黛，快把我的衣冠取來！」

九公主已繞過屏風正要走入內里，聞言停下:「我只是前來探病，若還要勞動王娣更衣換裝，驚了你養病，豈不是有違本心？」

陶夭道:「男女授受不親，我如今衣冠不整，怎好面見公主？卷黛，快去招待公主！」

卷黛一時也有些為難。按理說陶夭與李玥是妯娌，嫂子在病中，小姑子來探望，又何須更衣束髮這般費事？何況如今太平氣象，大家都喜爽快不拘之人，陶夭如此堅持倒顯得小家子氣了。可陶夭雖是雙元，畢竟也是半個男人啊……

李玥估量著陶夭穿著寢衣，乾脆躲過卷黛一步進來，陶夭急忙縮進被子，只露出一個頭來。看他如此，李玥不解道:「王娣你怎麼這麼怕我，難道你很討厭我嗎？」

陶夭縮在床角道:」並非如此，我只是怕連累公主閨名……」

李玥「咯咯」笑了起來:「王娣你也太小心了，我才十五，還算半個小孩呢！而且我常去璜兒宮中玩鬧，父皇也從未說過我們如此有何不妥。王娣你既然嫁給了璧哥哥，咱們就是一家人，你跟我分這麼清楚做什麼呢！」

陶夭道:「男女大防，前日陛下還說要為公主選婿，如此時候還是小心些才好……」

李玥覺得有些無趣:」我善自前來確實打擾，但我一則擔心王娣身體，二則璧哥哥是我親哥哥，待我極好，你是我的親嫂嫂，我想來與你親近親近，可王娣嫌棄本宮無禮，本宮離開便是！」

眼看李玥沉了臉要走，陶夭焦急惶恐。昨夜已讓王爺失禮於人，今日再要九公主賭氣而走，王爺與九公主有了嫌隙，自己豈非罪人！陶夭也顧不得換不換衣，起身就要撲下床去:「公主且慢，我並非此意啊！只是祖父自小教導男女坐不同席、行不並步、不得入私室，否則即是無禮。我只當人人皆是如此，我並不知……陶夭無知，惹公主不悅，請公主恕罪，還請公主不要因此錯怪王爺！」說著陶夭便要跪拜。

李玥嚇了一跳，趕忙跪**將人拖住:「王娣這是做何！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你是我的長輩，怎的，怎的能如此呢！你快起來！」

「只請公主不要怪罪！」

李玥嘆道:「你是璧哥哥的正妻，我怎會怪罪於你呢，你這樣倒是教哥哥怪罪於我了！王娣身子還病著，快起來躺下吧，咱倆好好說說話。」

陶夭見李玥顏色緩了下來，這才起身，由卷黛服侍著披了外裳半靠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