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本想來促進一下關係，沒成想鬧到這種地步，李玥也愁悶不已，只是看著床上那人耷拉著腦袋一副驚慌無措的可憐樣子，她也發不起火。罷了罷了，既然是自己親嫂子，又不是太子妃那狂妄自得的，就是多說幾句也無妨。

李玥嘆道：「王娣，恕妹妹直言，你貴為肅王正君，家世顯赫、容貌出眾，就算不喜交際，也不應如此膽小畏懼、自貶身家啊？咱倆言語不合，你生氣也好、看我年紀小容忍也罷，怎的還要請罪呢？你如今身份又豈能輕易認小，你若當真跪了，又置璧哥哥於何地？」

現下想來，剛剛所為確實失當，可陶夭自小在家中就沒受過什麼重視，連僕人媽子們都可以隨意呵斥，初初嫁與李璧，所遇皆是貴族皇親，他本就不是逞威風的性子，又哪裡敢端一端架子呢！

陶夭悶聲道：「是我失儀了……」

李玥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又跟我認什麼錯呢？我又不是教書先生，也不是父皇母后，咱妯娌兩個談心，你處處認錯算什麼呢？」

陶夭也恨自己不成事，公主王孫說到底不過是些親戚，自己如此作為丟盡了王爺的臉面。還說什麼家國天下，還妄想著走出門去，就是家中簡簡單單的關係自己都理不順，談什麼輔助王爺呢？

想到此處，陶夭滿腹苦悶忍不住傾吐：「內言不出，外言不入，修身克性，不窺中門。自母親去后，我便聽從祖父教導，在深院綉樓之中修養身性，從未見過其他親戚，從未出過府門一步。人情世故不通，文章學問不會，嫁給王爺兩日已惹了無數的禍事，我對不起王爺……」

李玥不可置信地問：「你祖父竟然如此待你？可你又不是女子，就是女子也不能這麼養啊！」

陶夭勉強笑了兩聲：「我雖非女子，卻是雙元，祖父說雙元兼具陰陽之污穢，最是容易失德，故而更要嚴厲教導……」

李玥憤憤不平：「本以為陶太傅乃當今大儒，學問人品定然是一等一的，沒想到竟然如此愚昧頑固！女子如何，雙元如何，男子又如何！整日花天酒地荒廢度日的男子還少嗎，才華橫溢才情滿腹的女子還少嗎，君祖更是扶助祖父平定天下、開我李氏江山，就是閨閣女兒也是乾乾淨淨出塵不染，不比那蠅營狗苟的男子強了百倍！什麼女德，無非是他們男子怕我們勝過他們、將他們踩在腳下，故意謅了一套子謊話來誆騙我們罷了！」

陶夭瞪大了眼睛看著李玥，此言真是振聾發聵，聞所未聞！只聽李玥又道：「男子們可恨，女子們也可恨，被誆騙也不知反抗，只是一味順從。王娣，你不是女兒，已比世上女子強了許多，女兒們尚有人反抗自爭，你怎的就低頭順從、信了他們的鬼話呢！」

陶夭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我……可是……」

李玥話語如連珠：「如今你已嫁進王府，陶太傅再也框不住你，璧哥哥寬宏開明，又極愛你，你怎的還將自己關在陶府的牢籠之中呢！」

「可我也不知該如何……」

「該如何，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難道沒什麼想要做的事嗎？」

想做什麼，想讀詩書走天涯，想扶危困平天下，想有情人鶼鰈情深，相濡沫朝暮晨昏。在陶府中一方小院，陶夭還敢暢想，來到宮中府中遇到這許多人，陶夭始知自己德淺才薄，儘是妄言。

「不過是不自量力的妄想罷了。」

李玥不以為然：「就是想成仙成佛也有修鍊之所，你爭都不爭，怎的知道是不自量力呢？」

陶夭苦笑：「世上很多東西本就不是我的，若是去爭，大家都要難過。不如委屈我一人。」

李玥立起了眉頭：「這話說的不對。這東西不是我的，又是誰的？憑甚就是他的？就如璧哥哥與你，若非璧哥哥跪求父皇賜婚，你如今還在陶府中受苦呢！可璧哥哥去求了，便求到了，璧哥哥抱得佳人不說，你也脫離苦海，與陶府也沒什麼損失，豈非兩全其美！」

陶夭忙問：「我的婚事，是王爺向陛下求來的？」

李玥答：「那是自然，皇帝賜婚是多大的榮耀，豈是人人能得的。之前我只道父皇不願讓璧哥哥迎娶雙元，今日聽你一說才知道，陶太傅竟是如此一個迂腐之人，這門婚事賜下去他必然不滿，所以父皇才不同意。可璧哥哥就是看中了你，這麼多年，璧哥哥從未向父皇求過什麼，唯有這件婚事，他在壽安殿外跪了一日，才求得父皇點頭。父皇應允之後少不得又去向你那石頭般的祖父去求。你這婚事都是父皇與璧哥哥爭來的，這麼多人為你費心，如今你嫁入王府，難道還不為自己爭一爭嗎？」

陶夭喃喃道：「王爺，王爺竟為我至此……」

李玥看了看自己的婢女與卷黛，婢女立即喚了卷黛去門外更換茶點，待室內無他人，李玥才對陶夭道：「王娣，我初見你就覺得親近，況你已嫁與璧哥哥，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宮中哥哥姐姐雖然多，可我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只有璧哥哥與璜兒，加上母妃，咱幾個才是一家的。可看看咱家這幾個人吧，母妃不受寵，整日吃齋念經；璧哥哥雖是長子，連帶著也不受重視，處處被壓下一頭；璜兒更不用提了，傻獃獃的愣子一個。這江山以後是太子哥哥，可太子妃哪裡是好相與的！咱們不趁著父皇在時壯壯聲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待得以後太子哥哥上位，哪裡還有咱們的位置的！難道要被人欺負到死嗎！」

陶府中陶夭雖然委屈，可幼筠幼篁兄友弟恭，從未有此等顧忌，故而陶夭壓根沒想過這些事：「太子與王爺是兄弟，太子自會照顧王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