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破敵
李勇醒來時，已經是晚上。
與他一同被五花大綁於主賬中的，還有另外十二人，無一例外，各個都是熟面孔。
李勇心中清楚的不得了，他們的計劃敗露了。
牙關里藏着一顆毒藥，用於關鍵時候咬破自戕。
李勇屏住呼吸，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兩腮的咬肌一緊，卻在即將咬破毒藥的時候，下巴被人掐住，而後毫不留情的卸了下來。
他連生死的權利，都沒了。
「聶先生，你確定細作都在這裏了？」
赫連十蘭看着橫七豎八睡在地上的十三人，除卻李勇外，其餘人都還昏睡着。
聶隱點頭，自信又堅定：「不會有錯的。」
他說着，將李勇牙關里藏着的那顆毒藥挑出來，而後又利索的將李勇的下巴往上一推。
只聽咔嚓一記脆響，李勇面色煞白，鼻尖額頭上佈滿冷汗，他僵硬著，保持着一個奇怪的姿勢，半張著嘴，渾身緊繃。
顯然，聶隱並非單純的替李勇正了下巴。
赫連十蘭不著痕迹的挑眉，往後退了一步，將主場讓給聶隱。
一來，這本就是聶隱的計謀，二來，他也想看看名揚四海的聶閣東家，到底有着怎樣的手段和魄力。
「我想不用我說，你也該清楚，只要我不出手，你將永遠在骨頭錯位這樣的痛苦中，直至死亡的吧？」
聶隱笑眯眯說着，李勇卻聽得頭皮發麻。
他比誰都明白，聶隱對他做了些什麼。
他先是卸了他的下巴，取出毒藥后，又安了回去，不過，他安的並不是正確的位置，就像是齒輪沒有咬合一般，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能牽動神經，痛不堪言。
「給我個痛快。」
短短五個字，李勇彷彿用盡了一生的勇氣。
疼，撕心裂肺的疼。
他迫切的想尋求一死。
聶隱搖頭：「我也想給你個痛快，但我的任務還沒完成，所以，你得配合我才行。」
李勇已經疼的兩眼翻白，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下半張臉就會腫起來，腫的像饅頭那樣，發脹發滿。
他不得不點頭，只為能擺脫這份痛苦。
聶隱見狀，滿意的勾唇：「先告訴我，你的同謀共多少人？」
「十二，連我，十三。」
李勇不知道他問這一句是什麼意思，分明先前他已經確定『所有細作都在這裏了』。
但當他回答完這問題的時候，突然間就懂了。
那種從心底里湧出來的恐懼，疊加疊加再疊加。
使得他那一丁點逃生的念頭都被噗呲一聲澆滅。
他們統共就十三人混入了軍營，如今，一朝覆滅。
完了，他們完了。
這是聶隱的目的，他達到了，讓李勇自己親口承認這個事實，讓他有一種將死未死的驚恐慌張。
赫連十蘭在一旁沉默的看着，眼角微揚。
對於眼前這一幕，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他見聶隱又上前一步，對李勇道：「你別怕，我會留你一命，也只留你一命。」
他說完，在李勇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折身，手起刀落，絲毫不停留的將還在昏睡中的十二人的頭顱挨個斬落。
血濺在軍帳上，妖冶的紅像一把鬼火，燒的李勇周身一熱，襠下濡濕一片。
騷臊氣味在帳中蔓延，赫連十蘭與聶隱卻皆面無表情，冷眼瞧著，更令李勇羞憤的想立刻去死。
「你回去告訴你主子，西周的軍隊，從不收雜碎，西周的國土，也絕不會輪到一群雜碎來踐踏。」
聶隱不急不緩，語氣平和的像在詩朗誦。
他話落，問李勇：「記住了嗎？」
李勇僵硬的點頭。
「背一遍我聽聽。」
李勇一愣，后忙不迭背：「大人叫我傳達，西周的軍隊從……從不收雜碎，西周的國土，也絕不會輪到，一群雜碎來踐踏。」
聶隱滿意的輕笑，他拍了拍李勇的肩：「一定要一字不差，去吧。」
身上的繩索被剪斷，李勇猶豫着，不敢輕易動彈。
直到聶隱滿臉和善的揮了揮手，他才逃一般的連滾帶爬的跑出軍帳。
赫連十蘭看着他宛若被洪水猛獸追逐的背影，對聶隱的認知又多了一分。
威脅的最高境界，從來都不是恐嚇。
「八王爺看起來還有疑問？」
聶隱餘光掃過赫連十蘭，笑問一句。
「我有一點不明，你說的是，那葯會讓人吐露真言，可那藥效好像並非聶先生所說的那般。」
「其實，那葯只是普通提神降火的，但卻正好可以消解聶閣特製的一種毒藥，我讓八王爺將玉瓶里的葯摻到湯飯里的那些話，是說給這探子聽的。」
聶隱說着，指了指地上已經屍身分離的一名細作。
赫連十蘭瞧著那張緊閉雙眼的臉，隱約想起，這就是中午前來通報軍情的探子。
沒想到，南晉的細作已經成了軍中探子的程度。
若是再晚一些，軍中必然要出大亂子。
「細作聽到我們的這番對話，定然是要傳達給他的同伴，畢竟我們要在午飯後，『大召集，逐個排查』，但實際上，真正有毒的，是那碗綠豆湯，當然，我們的將士在此之前已經吃了含有解藥的湯飯，因此喝了綠豆湯也無礙，而那些細作，因為怕泄露，午飯定然不會吃，他們沒有料到，不管他們喝不喝那碗綠豆湯，但凡聞到了氣味，便已經中毒了。說到這裏，還請王爺原諒在下自作主張，連王爺也瞞了進去，如若不然，露出破綻叫細作們察覺，計劃便無用了。」
聶隱對赫連十蘭抱歉拱手，赫連十蘭連忙道：「先生哪裏的話，先生是為西周排除異己，計劃周密性是必要的，我又怎會責怪。」
「是八王爺大度，說起來，此事還是有一定冒險的，若是我們的將士誤沒有用飯，導致誤傷也是有可能的，但好在，軍中將士如餓虎，絕不放過任何一頓軍糧，這才讓我們的計劃，完美落幕。」
聶隱笑說一句。
都是生死場上的人，每一頓飯都有可能成為最後一頓，誰願意錯過？
赫連十蘭舒了口氣：「聶先生幫了我軍這麼大的忙，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
「感謝的話暫且不說，我覺得八王爺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平復軍心。」
聶隱提醒，雖然細作已經除了，但他們留下的風言風語卻是實實在在的。
想要對抗南晉火力，西周將士，必須眾志成城，絕無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