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難產血崩

聽着韻昭儀攙扶皇後走遠的聲響，雙念嘴角忍不住的微微彎起。

她起身走到那小宮女身邊，抬手取了些紙錢燒到爐子裏面，雙眸深暗得叫人看着有些害怕。

太後娘娘，您生前是最疼愛臣妾的，如今臣妾多給您燒些紙錢，您在天有靈記得保佑臣妾才是。

上好的黃紙就算落到那火爐子裏也未曾引出多少煙霧來，只有輕輕一層源源不斷的從火爐上空升起又四散開來，還未出殿門便消逝在空氣之中。

許是日夜辛勞的緣故，皇后這一去，便不止是歇息，而是直接早產。

万俟凜寒著一張臉站在暖閣的門前，身旁兢兢戰戰站着的是皇後身邊的管事姑姑和壽春宮中的大太監、大宮女。

屋子裏不斷有極為痛苦的聲音傳來，每傳來一次，万俟凜的手便緊握一分。

若非太醫說他一路過來身上帶了寒氣，對皇後娘娘不利，他早就闖進去陪着她。

「太醫分明說皇后產子還有一月之期，為何突然早產？」

似是臘月寒冰還帶着刀刃的聲音傳到一旁跪着的姑姑耳中，那姑姑嚇得險些癱了下去，縱然她在宮中多年，但面對皇上這般質問，她整個身子也是止不住的顫抖。

「太醫早已吩咐過皇後娘娘不可太過辛苦，太後娘娘的喪儀皇後娘娘事事親力親為，奴婢勸過許多次娘娘也不願聽......」

這般一席話，是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皇后自己身上，她自己倒是撇了個乾乾淨淨。

万俟凜冷笑一聲，似是氣急。

「好一個盡心勸主的忠僕！既然你伺候不好皇后，朕要你也無用！來人，拖下去，為太皇太后陪葬。」

莫要說內務府那邊不敢讓有了身孕的皇後過多勞累，就算是那些必須由皇后親自主持的儀式，因着他的吩咐，內務府那邊也是能簡則簡，皇后脈息一直平穩，又日日有太醫在身邊調養，絕不會因為喪儀之事突然早產。此人照顧皇后飲食起居，對於皇后早產都說不出些有用的原因來，留着也無用。

「叢竹，嚴查此事，兩日之內務必給朕一個交代。」

万俟凜沉聲吩咐。

他不相信司璃音突然早產是意外。

「娘娘，您再用力些！若是遲遲生不出來，皇子同您都會有危險啊！」

耳邊斷斷續續傳來醫女着急的聲音，司璃音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撕裂一般的疼痛讓她沒有辦法使上一點力氣，剩下的那點精力也不過是勉強維持着她自己不徹底昏迷過去而已。

額頭、身上的汗珠如同雨水一般的落下，浸濕了她的頭髮和衣衫，看起來是那麼狼狽，可看在万俟凜眼中，只有滿滿的心疼。

「皇上！產婦房中見血，皇上不可進來啊！」

見万俟凜直接闖了進來，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万俟凜卻充耳未聞一般，直直走到司璃音身邊，見她這般模樣，心口便糾在一起的疼。

當初在雲幽的時候白溫初就告訴他，司璃音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他很是高興，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可是如今看着司璃音這般痛苦的模樣，他突然就有些討厭這個孩子，若是司璃音有什麼事，他絕不會將這要了她性命的孩子留下！

「万俟凜、万俟凜...」

她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似乎已經疼得麻木，整個身子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她雙眼甚至能看到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自己。

她是不是要死了？

若是當真逃不過此劫，上蒼願意給他的時間只有這最後的幾分鐘，她想要再同万俟凜見一面。

「我在這裏，別怕，我一直在。」

依舊冷寂卻又滿是溫柔心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冰冷的雙手也被人拉到掌心握著，突然一陣暖意從那寬大的掌心傳過來，流竄至司璃音身體各處，讓她的精神也瞬間清醒了些。

是他。

睜眼的一瞬間，司璃音便看見此時將她上半身攬在懷中的万俟凜，是她心中惦念的那個人。

強忍着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打濕了万俟凜還未換下的明黃朝服。

她有很多話想要同万俟凜說，想要告訴万俟凜她重生一世只是為了來到他身邊，告訴万俟凜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於她來說是多麼煎熬，想要告訴万俟凜，她就算不要性命也會保下他的孩子，告訴万俟凜她有多愛他.......

可是她沒有力氣，沒有半點的力氣。早產本就極為傷身，何況如今又難產，孩子遲遲不願出來。

看着她此時已被銀牙咬得蒼白的雙唇顫抖著上下開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万俟凜恨不得替她承受這般痛苦。

「還要多久！」

他一雙眼眸掃視為司璃音接生的醫女，那老醫女年紀大了些，冷汗不斷冒出來，手裏的動作倒是沒有絲毫的減慢，倒是那些個年紀小些的醫女，被皇上被這般一看，身子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回稟皇上，娘娘身子虛，使不上力氣來，孩子實在難以出來！」

說白了若是司璃音繼續這個狀態下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

低眸看了看懷中痛苦不堪的女子，見她雙唇還是顫動着，更是猶如利劍穿心。

「我在這裏，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

万俟凜後來定然也是說了許多叫司璃音放下心來產子的話，只是暈過去的司璃音都再聽不到了，最後一刻在劇痛和掙扎中，她看到的不是前世受到的百般折辱，也不是如今突然早產背後的那些陰謀詭計，更不是在邪教中人手裏那數月不見天日的生活，而是當年在五王府後院的院子裏，万俟凜抬眼問她；「這院中種的什麼花，倒是分外別緻」時那一刻的寧靜美好。

那時候的美好在她腦海之中定格，她想，若她只是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子，他也並非位高權重的五王爺，他們的好日子，該會比這一世要多一些。

在太皇太后薨逝的第五日，那個皇上從民間帶回、寵愛倍至的皇後娘娘也去了。

早產加上血崩，想來這般酷刑，這世上無一個女子能挨得過去，縱然貴為皇后，也只能由著上蒼將她這條命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