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門海島篝火談研發

從百公里回來，雲棲的腳趾還有些扎心的疼。

他一臉憔悴的坐在辦公室里，既興奮又恍惚，只好多喝咖啡調節自己的狀態。「多喝咖啡，多笑，少走動。」這是他和丁凡商量的恢復策略。

即使這樣，從大腦深處傳來的亢奮和疲勞還是同時襲來，讓雲棲時而清醒，時而睏倦。

他不停地在辦公位上伸展身體，希望早點結束這麼迷迷糊糊的狀態。領導也發現了雲棲的異常，他表現得很寬容，似乎很理解雲棲，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提醒、敲打雲棲。

雲棲知道領導是信任自己，他很感謝自己的領導，也感恩公司的企業文化。

雲棲盡量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中，但是腦里還是時刻冒出那天夜裡的場景和感受。雲棲深刻的感受到超越極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覺得丁凡說的很對：「你能超越的極限程度取決於自己的準備充分程度以及訓練水平。」

雲棲知道在活力之城很多人渴望超越極限，但是他也深刻的意識到超越極限不是單純的主觀意志，而是需要長期、艱苦、科學、充分地訓練，需要從外到內，從淺到深的長期訓練。

問題是很多人只有超越極限的主觀想法，卻沒有長期、科學、艱苦訓練的念頭。他們在哀嘆，雲棲卻在悲嘆。

論壇上出現了百公里組織者的運動損傷提醒、運動恢復指導和就醫指導，雲棲也從內心深處對組織者表示感謝，他們已經盡到最大努力去考慮周到了！

丁凡又恢復了笑呵呵的萬象綜合部的丁凡本色，雲棲從內心深處喜歡這個朋友：他嚴肅起來可以爬最高峰、最難峰、最險峰，放鬆下來又是一個笑口常開的隨性的人。

又過了幾天，雲棲的腳趾疼痛減弱了很多，他自己也逐漸恢復正常。

他抽空把自己的經歷整理了一下。從梧桐山的氣象萬千、七娘山的開闊相連、東西沖的流程大架構、南山的密集台階、百公里的極限行走，他感覺這幾乎囊括了自己的事業生涯，從願景、規劃、計劃、執行、實際操作，自己的職業生涯就是將要這樣度過了。

而千千萬萬的人也在其中，在各自的位置上，跟著這幅偉大的圖捲成長、變化、成就。

雲棲很感謝南山牛、福田翠竹峰、東湖無線電這三位老驢，很慶幸能夠遇到他們，接受他們無私的教誨。

雲棲深吸了一口氣，又投入緊張細緻的工作中，他覺得領導這麼信任自己，自己也要對得住領導，對得住公司的文化。

到了周末，海光燦爛約雲棲、藍灣一帆到東沖海灘露營，同行的有很多認識的老驢：驢王傳說、萬山雲海、四維協議、十米線路板、倩谷幽蘭。

大家依舊熱情的打招呼，然後紛紛詢問是否參加百公里，成績怎麼樣，並且交流著參與的見聞和感受。

又是一路歡笑，驢子們來到了東沖海灘。

東沖的沙灘人很少，浪正大，嘩嘩拉拉打過來，很是喧囂。

驢子們選定露營地點，紮好帳篷。漢子們去海邊搜尋被海浪衝上來的木材，又在更遠的岸邊礁石中找了許多枯材，甚至還有一個碗口粗的松樹，都扛了回來。

女士們則架好了燒烤爐，細心準備著燒烤的食材。

乘著天色還早，驢子們玩了一會沙灘足球。可惜球又冷又硬，很快就腳痛，疼的有驢子哇哇大叫。

海浪嘩嘩，夜幕降臨，於是驢子們燃起了碳火。

叉上雞翅、火腿、玉米，甚至牛肉丸，塗上蜂蜜、燒烤汁，在爐火上慢慢翻轉。碳火暗紅，不久就聞到熟食香味。驢子們一邊嘗著美味的燒烤，一邊喝著啤酒，或者拿著啤酒，在沙灘上的風裡晃蕩。

吃了個半飽，就點起篝火。火很快就燒起來，燒得很旺，映得人臉紅紅。然後大家唱歌，圍著篝火，火苗跳動，驢子們的歌聲也跳動。

隔壁另外一群的兄弟們送了一瓶青稞酒，微澀，很下口。

吃飽了，喝足了，歌也唱夠了，驢子們圍坐在篝火周圍。

抬頭可以看見星星，整個一個天幕，有一層很淡很淡的藍色，星星非常多，很亮。

海浪一直在響，海光燦爛說話了：「我們今晚到東衝來露營，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現在天晚了，一會就要睡覺了。」他停了一會，說：「但是在睡覺之前，有個傳統的節目。」

驢子們都笑了，知道他要說什麼。

「那就是睡前的交流會，」海光燦爛的臉在篝火的映襯下亮堂堂的，「說說心裡話。」

「好！」驢子們馬上大聲贊同。

「前段時間進行了百公里，」海光燦爛說，「大家說說參與的感受吧。」

「這百公里真是了不起的挑戰！」驢王傳說讚歎說，「可比我們三來一補的生產、全面質量管理的生產再到精益生產的難度高多了。」

「你這排牙山的老調就不要太彈了，」海光燦爛打斷了他，「說點新東西。」

「效率！」驢王傳說繼續說，「你們所有的產品都要經過流水線製造出來，效率和交貨量是挑戰。」

「尤其是趕貨可以和百公里相提並論。」驢王傳說強調說。

這一點，大家都認可。活力之城及其附近的工廠效率都是很高的，交貨的速度確實一流，短時間內大批量交貨難度也很大，有時候需要連續加持續加班加點，衝刺產量。這種情況很常見。

而在連續加持續的加班過程中，工人們實際是又困又乏，但是他們都奮力堅持下來！他們的拼搏狀態完全可以媲美百公里里最煎熬的挑戰時刻！

活力之城能夠有今天的成就是與一代又一代的產業工人在流水線的反覆拼搏離不開的！

海光燦爛和驢子們對驢王傳說的話表示認可。

「我覺得百公里代表著一種挑戰精神。」萬山雲海說，「雖然我只是試走了一段，但是感觸很深。」

驢子們看著他，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我到活力之城來就是要尋求挑戰的，」萬山雲海說，「我就是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我能夠有今天的成績也是早些年辛苦拼搏拼出來的！我覺得百公里的精神能夠代表一種挑戰精神！」

「我公司的一些年輕人都想創業，一到具體事就發現自己這沒有想好，那沒有想好，這些困難受不了，哪些困難扛不住。」萬山雲海嘆氣說，「他們自己太糾結！想創業怕吃苦，不創業又不願意被我這個討厭的老闆管著！」

驢子們笑了，有些還鼓起掌來。

「那是你這個老闆沒有培訓好，」海光燦爛說，「企業文化不透徹，參加百公里也解決不了他們的問題。」

萬山雲海不知可否的擺擺手。

「你呢？」海光燦爛看著藍灣一帆。

「一萬個人有一萬個百公里的想法，一萬個人有一萬種極限需要面對。」藍灣一帆沒有迴避，而是開門見山。

海光燦爛讚許的點點頭，其他驢子也都同意。

「我只能談談自己的理解。」藍灣一帆繼續說，「在我看來百公里算是一次逼近極限、挑戰極限、突破極限的挑戰，而這種極限挑戰的成功與否並不卻決於我自己的現場發揮，而是我在這之前的充分準備和足夠的訓練。」

海光燦爛再一次豎起了大拇指！還有些驢子不太理解，詫異地看著藍灣一帆，他們更希望聽到過程中的艱難、掙扎和堅持。

篝火依然在燒，火苗跳動著，也照耀著驢子們的臉。

藍灣一帆明白他們的意思，繼續說：「我們不是專業的長距離耐力運動員，只是公司里的普通職員。嚴格來說，這場挑戰超過了我們的正常水平，我只是通過恰當的訓練，艱難實現了這個跨越。」

「如果我只是在現場表現出自己的努力，我估計以我原先的水平，我做不到！」藍灣一帆毫無保留的和盤托出。

有很多驢子認同，他們也開始思考自己的理解和曾經的付出。

「我再說一遍：一萬個人有一萬個百公里的理解，一萬個人有一萬種極限需要面對。」藍灣一帆再次強調，「我只代表自己的理解，我也很感謝組織者的努力和付出！這個活動對於我們挑戰自我很有幫助！」

這時，海光燦爛看著萬山雲海說：「你看看！萬山雲海，你就是個能吃苦的老闆，培訓下屬還少太多了。」

萬山雲海有些惱怒，開始不服氣的反駁。

海光燦爛打斷了萬山雲海的反駁，說：「我們問問藍灣一帆，看他想創業嗎？看他服管嗎？」又轉頭問藍灣一帆，「藍灣一帆，你想創業嗎？」

「不想。」藍灣一帆爽快的回答。

「為什麼？」

「因為創業需要把這個領域的事情想清楚，把各種細節都考慮到，還要做出效率，做出客戶滿意度。」藍灣一帆說，「不下苦功夫是做不到的。」

這一點大家都同意。

「從規劃、計劃、執行、反饋、提高，每個過程都要反覆幾次，不磨掉幾層皮，想做的事肯定做不成。」藍灣一帆進行了補充。

這個有點出乎萬山雲海的意料之外。

「那你服管嗎？」萬山雲海問。

「如果領導把一個領域的規劃、計劃、執行、反饋、提高的各個方面都考慮好，我就服管。」藍灣一帆依然爽快的說。

萬山雲海不說話了，他低下頭重新回顧自己以前的做法。

「哎！不要思想負擔太重，中老年人也有重新學習的必要。」海光燦爛說，「這裡是活力之城，知識更新速度特別快，不是按照年齡來的。」

萬山雲海苦澀的點點頭。

「苦過之後才是甜，過來人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在活力之城就要做好多次吃苦的準備，這樣才會持續甜。」海光燦爛安慰了萬山雲海一句，又問雲棲：「你呢？」

「雖然說一萬個人有一萬個百公里的理解，一萬個人有一萬種極限需要面對。」雲棲也沒有隱瞞自己的真實看法，「我是比較支持藍灣一帆的看法，百公里是一次極限挑戰。」

「這次挑戰的成功的基礎是充足的準備和足夠的訓練，而不是臨場發揮，」雲棲繼續說：「但是我們同時也要知道，不論事前怎麼細緻的規劃、計劃、訓練，總還會有些事情的是意想不到的，需要現場的面對和解決。」

聽到這裡，海光燦爛點了一下頭。

「在挑戰極限的過程中，肯定會經歷希望、失望、絕望、瀕於崩潰、重新燃起希望的心理過程，可能不止一次，會有很多次，我想這是百公里組織的意義所在。」雲棲彷彿回到了那個夜晚，重新經歷著當時的煎熬。

「我想這是臨場發揮最難面對的。」雲棲說完，「還有就是運動性損傷的隱患。」又指了指自己的腳，繼續說，「我的腳當時就痛得厲害，我不敢肯定會不會出事。」

「你的腳，現在怎麼樣？」有驢子關心的問。

「現在來看，恢復得還可以，當時真的很害怕。」雲棲感謝的回答。

「說到運動性損傷，我來說幾句。」在火光中，看到是平時話不多的四維協議在說。

「我是寫軟體的，基本是窩著不動的，百公里這麼挑戰的肯定走不了。」四維協議說，「但是，對於極限挑戰，可以說幾句。」

「我比較欣賞驢王傳說老大哥的話，」四維協議說，「我們雖然無法參加百公里這種形式的極限挑戰，但是我們的日常軟體編寫也可以算是一種極限挑戰。」

「代碼規模、軟體架構、缺陷密度、功能強大、使用流暢，」四維協議說，「這些都可以算是我們的極限。在跨越這些極限的過程中，同樣充滿了痛苦！」

「我們是坐著痛苦，是腦袋裡的痛苦，就像在大海里靠著一絲一毫的速度梳理著，你們真不知道那份耐心和執著！」四維協議說，「我特別同意雲棲的話，希望、失望、絕望、瀕於崩潰、重新燃起希望的心理過程！」

「為了追求極致的流暢，我們不厭其煩的改；為了找到極其細微的缺陷，不得不反反覆復看，看得自己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黑黑白白的花……」四維協議說，「在逼近極限過程中的產生了各種生理疾病，視力下降、頸椎痛、肩胛痛、腰痛、坐骨神經痛……」

「感覺自己都不是自己了，感覺自己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全身控制不住的難熬，」四維協議說「感覺自己全身從裡到外都要換一遍才行。」

「說的對！研發更是看不見障礙的極限挑戰！」在篝火跳動的火光中，十米線路板說話了，「你這還算好，我們領導都被研發項目憋出高血壓、心臟病了。」

大家都深有同感。

「我們每個人都是在一場規模浩大的極限比賽中。」驢王傳說總結說，「不論是製造、供應鏈，還是軟體、硬體的研發。大家都在克服困難，都在創造奇迹！」

驢子們都很贊同。

夜裡起了海風，風吹過篝火，火苗忽高忽低，篝火也快燃盡了。

「好了，大家都說的非常好！」海光燦爛說，「總之，我們這個時代就是一個跨越極限的時代，雖然有很多的難題，但是相信我們有足夠的智慧和能力戰勝這些困難！」

驢子們都小聲的鼓掌，夜深了，大家也有些困了。

「睡之前，再宣布一個消息，」海光燦爛繼續說，「下周末，千杯不倒和千嫂會再次組織海島活動，三門島露營，據說有豐盛的大餐。願意參加的，回去之後趕緊報名！」

「好了，大家睡覺。」海光燦爛宣布完下周的安排，就張羅大家休息了。

有驢子拍手叫好，然後各自找自己帳篷。驢子們在海浪聲中，在風扑打帳篷聲中，進入夢鄉，半夜裡迷迷糊糊好象還有人竊竊私語，又聽不清是誰。

第二天早晨，驢子們先處理昨晚篝火的余灰，用塑料袋裝起來，放到車上帶走，然後在清晨的海水中洗手、洗臉。

海水很涼，很清澈。

海光燦爛安排附近的漁民為驢子們準備了剛剛從海里撈上來的螃蟹做的粥，又鮮又軟。

驢子們開心的帶著篝火的回憶和螃蟹粥的鮮味回到了各自的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