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盛夏 第五瓣:何事夏雨悲畫扇

剩下的盛夏 第五瓣:何事夏雨悲畫扇

隨着今天的最後一節課鈴聲響起,物理老師剛夾着卷子下樓梯,安詳就起身離去,慢慢的走出了教室。

「安詳,今天我們值……日。算了。」

看着已經下了樓梯的安詳,范雪沒有再說什麼。

看着他桌子桌上的課本紙筆都沒收。范雪無奈的替他收拾著,以前也是如此。

只是她有些心塞,看着雜亂的課桌,再回頭,更心塞。

2個值日,一個已經不見人影,就剩她自己。

等班上的人散的差不多了,范雪就趕緊去擦黑板。

窗外漸落的太陽,灑下餘暉。

「哎,騷人范,只有你一個人值日?安詳呢?他去哪了。」

背後冷不丁響起了徐文的聲音,偏中低音,還有些沙啞,不清脆,但很舒服。

范雪維持着擦黑板的動作扭頭。

教室里空蕩蕩的。

後門那,徐文正靠着們,雙手抱胸,一臉平靜的看着她。

范雪把板擦上面的粉筆灰拍掉,向其點了點頭。

徐文,帶着笑意,

「那要不要我幫你?」

范雪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真的?不用?咳咳」

徐文還是這樣靠着,說着的時候咳嗽了一下。

范雪點了點頭,拍拍手上的粉筆灰,拿着掃帚走到門口的第一排,準備開始打掃。

想了想,她把掃帚靠牆放好,一路繞到思卿的座位旁。

徐文看着她,轉身欲要離去。

范雪站在原地不動。

徐文背著書包,兩手抄在校服褲子口袋裏,眼帘微微垂著,面上沒有表情,一言不發,向前走去。

范雪飛快的看他一眼就把腦袋垂下來,抓抓臉,說,「那個,你來幫幫我,我也不介意。」

轉身的徐文聽到,臉上笑了笑,回頭看着她臉上的粉筆印,嘴唇略微動了動。

在這時,張八稱飛一般跑進教室,看着一前一後對視的兩個人,蹲下慢慢的走到自己座位,拿了一本小說,飛快地跑了出去,還不忘回頭趴在陽台看了一眼。

老色,有情況啊?!

范雪臉皮薄,明明她跟徐文的關係就有些不清不楚,他們也知道,但還是被看得紅了臉,她一緊張就喜歡抓頭髮。

這抓抓,那抓抓,渾然不知自己成了小花貓。

徐文將視線從小花貓臉上撤離,抬眼轉向窗戶那裏。

杵那兒的某人尷尬的笑了笑,灰溜溜的走了。

范雪鬆口氣,她欲要說話,就看見徐文把書包放到課桌上,擼起校服袖子,拿起掃把走到了她的面前。

「愣著幹啥啊,還嫌早啊。」

說着,已經開始打掃起來。她看着他,在角落裏掃著,也感覺她的角落空明乾淨。

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咳,咳咳。」突然徐文低低的咳嗽,他的眉頭皺在一起,背部弓出難受的弧度。

寬厚的肩膀輕顫,隨着每一下咳嗽,額前的小長發都晃過眉眼,留下一片陰影。

范雪小聲嘀咕,「明明已經感冒了,還硬撐。活該!說不說,再不行就泡感冒顆粒,越拖越難好啊」

徐文聽着,就是撇撇嘴,沒什麼反應。

夕陽下,空蕩的教室里,就只有他們兩人,卻沒有說話。

不大的教室,很快掃好。

耳邊的學校廣播音樂還在放着。

兩人收拾好,書本作業。並肩下着台階

記憶里的音符漸漸與耳機里伴着風聲搖晃的風鈴叮噹重疊,徐文用手指掠過周圍的小樹,做着當年小孩子的事。

和范雪一起看着看手拉着手繞着跑道散步的年輕老師,看扎著馬尾慢跑女孩的倔強背影,看坐在大門口翹著二郎腿的門衛大爺。

范雪輕輕開合著唇,唱起了歌:「他不懂你的心假裝冷靜,他不懂愛情把它當遊戲,他不懂表明相愛這件事除了對不起就只剩嘆息。」

「他不懂你的心為何哭泣,窒息到快要不能呼吸」

「……喔,喔……」

就在她唱着的時候,一隻手突然蓋住她的雙眼,她的腰被抱住向後一帶,落進一個溫暖熟悉的胸膛。

本來失重的驚慌感讓她心跳瘋狂加速,但鼻翼間瞬間盈滿的外套清香像一團柔軟的棉花,穩穩地接住她。

覆住她雙眼的指尖微涼,她忍不住在掌心中眨眼,扇動睫毛撓過他的掌紋。

她,還是瞬間臉紅了,掙脫開某個大豬蹄子,眼眶中帶着淚水。

「你幹什麼!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賤人徐!」

被他推開的人,坐在地上問:「其實我都懂,從你跟班主任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就懂了。」

范雪一時語塞,伸出手,拉起了徐文。

他接過手,站起來說:「三年前我們就約定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十年之約。所以,你告訴老班,我也不介意的。畢竟,十年還很長。」

現在的徐文,還不知道,其實他們的十年,不長,甚至短到只有如今過去的三年。

他拉住了女孩的手,掌心一熱,是被女孩的熱淚沾濕。

他顫抖的聲線抑制不住傷感:「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喜歡你。雪。」

以前的他,是班長,是第一名。

不過,後來他墮落。

在他喜歡上她后,他竟然開始每天都幻想和她在一起。

於是他決定要變得很優秀,每一秒都似乎以他為目標而前進。

但他失敗了,沒有變成特別特別厲害的人,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會的普通男孩徐文。

即使後來她告訴他,她喜歡他,他仍然會矛盾,仍然會想,自己是不是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他髮絲垂在額前,眼神深而濃,嘆著氣無奈地說:「以前,我根本沒想這麼多。我只要喜歡你就夠了,我喜歡的,就是最好的。但我卻忽略了我夠不夠格。你懂嗎?」

范雪揪着衣角看他,眼裏有蠢蠢欲動的勇氣,也還有散不盡的複雜糾結。

這個,問題,他們都想過。

原本,夕陽快落,陽光還很好的天。突然烏雲慢慢向這邊聚攏,雲邊的夏日悶雷沉沉翻滾。

范雪抬手把眼淚擦乾,對他扯出一個很難看的笑。

她再也不想哭了,要勇敢起來,像以前一樣勇敢。

像偷偷在本子上記下兩個人排名差距的那個她一樣,像在天台上給他塞信的她一樣,像說走就走、拉着他避開開學典禮的那時一樣,再次勇敢。

雨開始下了。

夏天在藍天裏匆忙的盛開,這是我們初見的季節。

像一場終年不醒的夢,連陽光里都飄滿了幸福和憂傷的泡沫……

也像是,這一場雨,說下就下,來不及解釋。

淋著雨的他,都在想

可不可以?

一直一直的將幸福握在手心,心尖再疼也不要鬆手,長睡不醒。

徐文看着,雨。

范雪觸碰,雨。

也是,你

我喜歡吃草莓,但草莓汁不行,草莓蛋糕不行,不是草莓也不行。

我喜歡你,長得像你不行,性格像你也不行,不是你就是不行。

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有多完美,不是你多優秀,只是因為:

你,是你。

也是因為:

剛好,遇見你。

他們,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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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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