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盛夏 第四瓣:最初的夢想

剩下的盛夏 第四瓣:最初的夢想

大雨似乎仍舊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兩個落湯雞蹲在屋檐下,聽着滴落的雨聲,不覺得冷,各自都笑着。

天空已經不見月兒,,白月光也散落不在。

良久,……

徐文問

「雪,你想報考那所學校?」

「外省的大學。」,范雪輕輕的說。

「哦」

他,不知道該怎麼搭話了,就突然間感受到深深的失落感。

以他現在的成績,可能都考不上。

「你呢?」范雪問,其實她知道,他沒選擇。

徐文停了停,擱了幾秒,笑着對范雪說:「不知道,哈哈。我的成績你又不是不知道,考不上吧。」

「哦。」

這次輪到范雪怔住了,心底竟然湧出依依不捨的感覺,酸酸的,又忍不住想落淚。

「沒事的,以後常聯繫嘛」

徐文發覺范雪的異常,安慰著。

「嗯。」

范雪點點頭,心裏卻明白,這高中一別,以後可能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即使再親密的朋友,也已經疏遠了,就像初中,曾經約定好某某時候在某某地方見面,卻沒人再去記得。

全當做了年少的無聊。

承諾只是因為心裏害怕所給的謊言。越是惶恐就越是要給,越給得多就越是怕。

兩人再也無話,直到徐文感受到范雪沉重的頭,靠着他的肩膀。

他看去,她睡去。

嘴角都帶着笑意。

……………………………………

幾個小時后,雨終於停了,天邊露出微明的魚肚白。

徐文叫醒了睡去的范雪,看着她揉了揉眼睛,輕輕摸着她的頭。

「雨停了。回家吧。」

范雪點了點頭,站起來看了一眼天空。

「那我就先走了,賤人徐。明天見。」

范雪朝身後的徐文揮了揮手,昏暗的路燈下,她的眼睛發出宛如星辰般明艷的光。

這光芒,再次將徐文震懾住了,他突然覺得這個時候的范雪更像記憶中從未遺忘的某個人。

他恍然若失的張了張口,終於緩緩的揮了揮手。

「再見,曾經的同桌。

曾經的那個,這個我的騷人范。」

在你心裏永遠都存在着一個女生。

在她生理期時,你會每天起的很早,來到教室就為了給她接一杯熱水,讓她可以及時的喝到。

看到她難受時,你寧願代替她去受苦,你看着她難過,比自己生病,甚至死去,還要痛。還要痛。

在她高興時,你就默默看着他,和她笑的頻率一樣。

陪着她一起蹦跳,完全不顧及形象。即使分開,卻仍舊不捨得離開她,像樹一樣的守護着她。

即使,各奔天涯,你也忘記不了她。

有點後悔當初,變成痞里痞氣的壞學生,學會抽煙,喝酒。

跟她的距離,變得很遠。

…………………………………

清晨,陽光灑下。

當范雪踏入教室時,徐文已經坐在了教室里,低着頭看着小說。

似乎是感應到范雪投來的目光,他抬起頭微笑。

范雪,臉一紅趕緊回到了座位上。

夏季,早晚微涼,中午炎熱,溫差一拉開,人就容易生病。

又加上昨晚淋了雨感冒了,

范雪她一直在吸鼻涕,鼻子裏焦干,呼出來的氣息火燒火燒的,還咳的厲害。

坐後面的徐文照常生龍活虎。這不禁讓她有點不爽。

突然,一杯熱水,放在了她的桌上。

杯子是她的杯子,順着視線看上去,是徐文的手。

「喝吧,我剛接的。」

說完,就向後走去。范雪回頭看着徐文,穿着藍色校服,個頭不算很高的他,兩手抄在褲子口袋裏,步子邁的大且穩,背部微微弓著,略長的頭髮貼著乾淨領口。

背影還是那樣給人一種頹廢的感覺。

突然,那個身影,微微的咳嗽起來,咳起來的時候身子輕顫,不止頹廢,還孤單。

看到這一幕的范雪抿了抿唇。

拿起杯子,打開,裏面傳出一葯香。范雪抿了一口,甜甜的,溫度正好。

感冒靈。

看着那個可樂瓶模樣的杯子,外觀清綠的杯子。

猶豫再三,她還是走到徐文那裏,

小聲的喊,「徐文。」

趴在桌上的徐文從臂彎里抬起頭,乾淨帥氣的臉上有睡覺壓出的紅印。

他生的不算太白,此刻卻有些蒼白。可能因為生病,眼角還有些微微泛紅,有幾分蠱惑人心的味道。

看着還有點……讓人心疼。

范雪揪着他的頭髮,說道:「喂,你也生病了啊。」

徐文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宛如在看一個智障。

范雪被看的心裏有點發怵,頓了頓,她從衣服里拿出兩包板藍根,咳了幾聲說,「這個給你。」

徐文眼角一掃,沒出聲。

范雪把板藍根放到他的課本上面,

「我桌子之前屯了很多板藍根,你先拿去喝,明兒我再給你帶幾包。當做你給我泡感冒靈的報酬。別傲嬌了。」

徐文依舊垂着眼帘,他半響開口,說,「不需要。」

嗓音有點啞,有點沉。

說完那句話,他就繼續趴回桌上睡覺,懶得理范雪。

范雪目瞪口呆,有些生氣。

轉而一想,好歹這是他這個學期第一次在教室里跟她說話唉。

以前的他,在教室里可都是不和我說話的。

又開心起來。

不多時,後面傳來拉椅子的聲音,范雪微微歪了歪腦袋,餘光瞥見陸續往教室後門那裏走的高大背影,她趕緊垂頭撓撓眉毛回到自己座位上,攤開語文卷子做題。

原來是她的現任同桌安詳,踩着上課鈴來到了教室,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范雪看着他。

安詳也看着她。

徐文單手支著頭看窗外。

……………………………………

上課鈴響起,他們的班主任楊老師,帶着一副紅框眼鏡,已經坐在了講台上。看着下面讀書的學生們。

班級里總有幾個不聽話的,畢業在即,也不想認真學習。

就比如,現在徐文的同桌,此刻的她正在桌子裏,折著小星星。

半根粉筆頭也從講台飛過來,準確無誤的砸到她頭上。

「哎呀!」

顧婷正想拍桌而起,怒斥徐文。

按照以前,就只有徐文會捉弄她!

講台上的班主任,海燕同志捏著一根長粉筆,長發及腰,「顧婷,上課呢,你還低着頭幹什麼?不想讀書就出去!」

顧婷回了聲,「哦哦。」徐文轉過頭,默默的看着她。

隨即站了起來,開口說道

「老師,她不舒服,我可以作證。她桌子裏還有葯。」

桌下,他的手已經把范雪給的板藍根放在了她的桌子裏

教室里此刻鴉雀無聲。

班主任踩着擦得鋥亮的紅色高跟鞋走下講台。

一路走到最裏面那組的倒數第二排,站立,面上擺出母親的溫柔,「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打電話給你父母呢?」

顧婷連忙說,「不了,就是有點感冒。打電話給他們,他們會擔心的」

其他同學扭著脖子,齊刷刷看過來。

「沒事就好」班主任摸着她的額頭,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放心的說道。

顧婷的臉色也輕鬆大半。「謝謝老師體諒。」

楊老師點了點頭,看了眼旁邊正襟危坐的徐文,眼神一言難盡。

目送班主任離開,顧婷把板藍根又拿到徐文桌子裏,輕輕的說了一句。

「想不到你這麼好。」

徐文沒有答話,他掀了掀眼皮,又垂下去,繼續看著書。

窗外吹進來一陣風。

書本的味道被吹散了,一點點融向四周的空氣里。

徹底遮住了原來存留的那些話題。

顧婷也拿出筆記,上半身往後一靠,開始裝模作樣的讀起來。

長馬尾被壓在背部跟椅背之間,她伸手去撩。

烏黑柔順的發尾在半空中掃過。

幾縷頭髮落在了徐文的課桌上面,帶着些許玫瑰香。

徐文看見了髮絲,也聞到發香。

視線從那幾縷髮絲上挪開,轉向窗外,又在三五秒后挪回去。

饒有趣味盯了一兩分鐘,他拿起擱在書本上的天青色鋼筆,將那幾縷髮絲一點點往課桌邊沿撥。

不知道是為什麼,他覺得很溫馨。這幾根頭髮,帶給他,一點點的心安。

顧婷也就看着他,玩著自己的頭髮。

前面的范雪撿筆的同時,也撩起頭髮回頭看去。

徐文轉着鋼筆,玩著頭髮,眼皮都沒抬一下。

范雪放下了頭髮,轉過頭,摸摸發尾,不再去看那邊。

下課鈴響,班主任走出了教室。讓大家複習,下午考試。

范雪往後扭頭,看到的就是徐文的黑色發頂。他又爬著睡覺了!

她走到徐文的前一桌壓低聲音喊,「賤人徐?」

徐文搖晃着抬頭,眉心緊皺在一起,極不耐煩的樣子。

范雪的眼睛瞬間瞪圓,「你上課和她…」話聲戛然而止,她在徐文有些疑惑目光里咽了咽唾沫,很小聲的說,「算了,沒事。」

徐文看了她一眼,將壓在胳膊底下的書本拿了蓋在頭上,繼續趴着睡覺。

范雪,也沒有再說話,就遞給他一張小紙條。

徐文,拿着,放在了自己的衣服里。

天空很藍,盛夏的陽光如琉璃般的灑下。

一片荒蕪的白色。

大家都知道快畢業了,都靠着那幾棵高大的槐花樹下,看着遠方,看着對方。

盛夏的陽光下,一張張年輕的笑臉落在逆光的陰影里,隨着閃光燈折射的光芒,這張並不完整的記憶中畫面被定格。

刻進時光的記憶里,

多年之後,成為永恆。

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淚。透過朦朧的淚光,記憶之門悠悠的開啟,彷彿時光倒流般,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三年前。

透過教室耀眼的陽光,雪松樹陰影里埋藏的漫天的憂傷,陽光下你光芒萬丈的臉。

人生若一直一直都只如初見。

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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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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