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平生不會相思

懷海市第三人民醫院，西藥取窗口，夏竹認真聽護士囑咐，提起膠袋出了院門，她腦海里浮現剛才的對話。

「你這病初期，治癒幾率很大，可這需要長時間配合治療，你近期最好留院觀察，我們掌握你的情況后，才能更好的對症下藥。」

「孫醫生，你能不能給我開藥，我不能住院，我…我會定期來做復。」

「如果不能及時控制，以後發病時間越來越長，間隔越來越短，想痊癒幾乎不可能，你要想清楚。」

「孫醫生，我知道，謝謝您。」

「控制好情緒，保持心情舒暢，愉悅放鬆，定時回來複查。」

夏竹回家途中，路過生活超市，購買幾個透明塑料瓶，白色護腕，嫩黃色紗帶。到家后，給塑料瓶消毒，將藥丸分裝，貼上標籤，標明吃法。

陣陣秋風吹動窗帘，天空陰雲籠罩。沒留意時間，竟到了下午，夏竹捲起衣袖，雙手手腕處新舊痕印交錯，她小心翼翼給它塗碘酒，帶上護腕。

今天較前幾日溫度偏低，她特地背了書包，總是一個人在外，對天氣變化格外敏感。25路公交乘客也比以往少了些，夏竹靠着窗被風肆意吹拂。

到達目的地，她給付晞澤發消息，「付老師我在你們學校外，我來請你吃飯的，有時間不。」

還附贈位置消息一同發送。

付晞澤受多年素質教育熏陶，答應過的事情，從不食言，做不到的事通通拒絕。當他看到消息，他本能想拒絕，但畢竟曾經同意了，他使小性子般關掉手機裝作沒看見。

坐他辦公桌對面的女生將他小動作收入眼底，相識多年，從未見過他這般，無可奈何。

「晞澤，你今天還有課沒?」付晞澤置若罔聞，目光直視電腦屏幕。

她使勁敲敲桌子，「晞澤，晞澤……」

他從沉思內抽身，轉而用眼神示意對方繼續。

「你今天還有課沒，我有個學生等下有事找我，你幫我照顧照顧，另一個班學生還需要我去看看。」

「抱歉，我有約了。」他好似做了什麼決定，然而看對方很為難，「這樣，學生什麼時候過來，我看我能不能趕回來。」

對方困惑道:「這我也不清楚，你先去吧，我問問她。」

夏竹坐在公交站牌處，久久未收到消息回復，失落。

另一邊，付晞澤在公交站附近找尋，電話撥通，夏竹喜笑顏開。

「你在哪？我到了。」對方語氣里透露出焦急，她盼望四周，只一眼，便尋出人群中高大熟悉的身影，她跑過去拉着他的衣袖。

「付老師，還以為你不來了，等了好久。」

付晞澤低頭和她對視，看着她笑容滿面，天真無邪的樣子，不忍說出前十分鐘準備好的話。

他抽回自己的衣袖，不經意後退半步，保持着距離。

夏竹毫不在意，「付老師，我想吃魚，這附近有什麼比較好吃的店嗎？」

付晞澤點點頭，「我帶你去。」

他們一前一後，夏竹努力跟着他的步伐，他今天一襲黑色風衣，內搭豎條紋白襯衣，襯衣領處別有一枚精緻的裝飾品，脖子下解開兩顆紐扣露出鎖骨，高挺鼻樑上架著黑框眼鏡，全身散發着禁慾氣息。

一小會兒，兩人走到家酸菜魚店前，向服務員取號，隨後就被帶進店內，夏竹詢問付晞澤有無忌口，付晞澤回答沒有，她便點了一條魚同時加了一堆配菜。

等上菜的時間，付晞澤端正坐着，夏竹則雙手支撐腦袋，看着他發獃，氣氛詭異尷尬。

很快，靜止畫面被服務員打破，菜一一上齊，夏竹率先開吃。

「嗯，這家店不錯。」

付晞澤緩慢開始，「付老師，你經常來這嗎？」

久久未得到答覆，停住手頭動作，直視他的眼睛。

「付老師，付老師……」

他依舊置之不理，夏竹突然想起，他曾經說過吃飯不說話。

夏竹眼底精光一閃而過，嘴角泛著笑意，「付老師，兩個人不說話很尷尬，你要是真不願說話，我問，你點頭搖頭也行啊！既沒有壞你原則，我也不算唱獨角戲般，您看成不？」

付晞澤無語白了她一眼，不了了之。夏竹撇嘴，施施然。

半小時后，酒足飯飽，夏竹輕輕拍鼓起來的肚子，付晞澤用餐巾擦嘴，端著玻璃杯仰頭喝水，舉手投足盡顯優雅，從夏竹的角度看他，吞咽時喉結上下浮動，白嫩的脖頸，誘人。

「付老師，要是你對面做個美女，人家若吃飯時同你講話，你這樣不理不睬，傷透人家的心，估計就沒下次了」夏竹不忘打趣他。

他放下水杯正經回答:「這家店是我同事推薦給我，今天我是第一次來，確實不錯。」

繼續答道:「食不言是我的習慣，不針對任何人。」

夏竹撇嘴，喃喃自語:「開玩笑，又沒說你針對誰。」

對面的人聽得一清二楚，歉然道:「抱歉，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解釋清楚。」

她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夏竹喚來服務員買單。

兩人回走的路中，她想起來綜藝節目，「付老師，節目什麼時候開始錄製，我去給你捧場。」

付晞澤緩慢開口:「暫定十一月十五號。」

她追問：「是什麼形式的？」

他想了想，「節目組給六位歌手各準備一個公益項目，依次演唱，由觀眾投票，票數最多的一位可以獲得贊助商提供的獎金做公益金，積累最後公益金最多的，節目組將以這個人的名義做個更大的公益活動。」

夏竹不解，「萬一有人一直都沒取得第一，他幫助的公寓項目豈不是一分也沒有？」

付晞澤搖頭，「不知道，或許節目組會另外安排。」

兩人還聊了許多話題，無意中夏竹跟着他走到他辦公樓下，甚至忽略天空散落的雨滴，等意識到這來勢洶洶的雨時，時機已晚。

夏竹可憐兮兮的望着身邊的付晞澤，「付老師，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送送我唄，淋雨會感冒的。」

他剛想回答，一個清澈婉轉的聲音叫住他，夏竹順着聲音看過去，天生麗質，仔細查看，眼熟，終於，這不那氣質美女。

「雯倩，什麼事？」付晞澤轉頭詢問她。

「那學生改約明天，今天沒事了，一起走？」

付晞澤點頭應允，準備與夏竹商量同時，葉雯倩注意到她，問付晞澤：「這位是?」

早在付晞澤與葉雯倩說話時，夏竹慢慢退到一旁，沒等他介紹自己，她拿出手機，假裝通話，抱怨道：「你還來不來，我等了半小時，雨越來越大，我不等你了我先撤了。」

收好手機，旁若無人的從書包拿出雨傘，撐傘快步消失在雨里。

付晞澤嘴角上揚，眼底滿是笑意，無奈搖頭，葉雯倩更加茫然無措，只得叫他，付晞澤控制表情，「哦，走吧！我送你。」

25路公交車上，夏竹跟自己慪氣，打翻醋罈子般，自己罵自己，「我怎麼這麼蠢，走幹嘛，我又沒做錯事，心虛什麼，不過得承認人家氣場身材樣貌應有盡有，比不過。」

第二天晚上，夏竹著白色衛衣牛仔背帶褲，搭配白色運動鞋，背上雙肩包，去了『YUE動』。

進門就看到小九在吧枱與服務員說話，夏竹往他旁高腳椅上就坐。

「咳咳，服務員來杯橙汁。」

小九聞聲側看，笑着說:「喲，是來找我的嗎？」

夏竹正襟危坐，「跟你打聽個事，雯倩你認識不？什麼來路？」

他一聽咯咯直笑，「原來是來試探軍情，哈哈。」

夏竹嚴肅制止他，「告知否？」

小九收起笑容，「葉雯倩與付晞澤是正兒八經的青梅竹馬，雙方父母合夥成立公司，打拚多年，集團旗下經營產業繁多，商城廣場影視等。不過澤哥父母勞累過度，不幸相繼病逝，那時他還在國外。」

他看着夏竹，神色渙散，似乎陷入回憶，轉而繼續道：「澤哥父母對他很嚴厲，希望他能幫忙管理公司，可澤哥沒興趣，十幾歲他父母把他丟到國外，澤哥索性開始玩音樂，他父母去世后，遺囑里給了他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權，葉伯父想讓他進公司他依舊不肯，處理完父母後事，又去了國外。」

夏竹被這一襲話加重了好奇心，追問：「那，葉雯倩呢？」

小九感嘆道：「她一直跟着付晞澤，澤哥出國，不是葉伯父拚命攔住，她早跟着去了，知道他喜歡音樂，她也去學，把葉伯父氣到住院，澤哥一回國，立馬貼上去。大家都明白澤哥怎麼想的，她偏不信，唉！」

夏竹抓到了重點，「這麼說付晞澤不喜歡她，嘿嘿。」

小九無語的拍她腦袋，「你傻樂什麼，你這對手強大得很，澤哥回國后，身邊鶯鶯燕燕全被她幹掉，你小心你小命休已」

她慎重點頭，贊同他的提醒，「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放心。」

小九心累放棄勸說，「你的重點總是與眾不同，走，你的情哥哥今天在這，我帶你去。」

夏竹錯愕，腦子裏還在選擇，身體已被他推著走了。

繞過吧枱，走廊兩旁許多包間，小九推開其中一間，側身抵住門，一把拉過夏竹，攬着她的肩往前一推，關門並高聲喊：「跟大家介紹，這我朋友，叫……」他暗暗戳她。

「夏竹。」

夏竹反應很快，但看清包房內的幾人，惡狠狠的掐放她肩上的胳膊，假裝無意拉下來，用只有互相能聽到的聲音。

「你怎麼不告訴我，情哥哥的『情妹妹』也在啊！」

他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她：「你不是不怕嘛，你說，情哥哥和情妹妹哪個更重要。」

包廂內三張沙發圍着桌子，付晞澤做中間，葉雯倩坐他左邊，右邊坐着兩人。小九繞過右邊沙發，硬生生把夏竹和他自己塞進付晞澤處。

夏竹不好意思的對付晞澤點頭致歉，小九兀自給她介紹，「這是付晞澤，這是葉雯倩，這是陳棟和李毅。」

她一一笑呵呵打招呼。

他轉而大聲問夏竹：「夏夏，你家在哪？」

她不知意為何，「南道大街。」他故作思考狀。

「澤哥，你離那很近吧？你替我送送吧！」緊接着，「雯倩和你不順路，我帶回吧！」

夏竹聽完暗暗戳他，豎起大拇指悄悄說：「仗義。」

小九得意拍她的頭，夏竹躲閃，不知不覺已經靠在付晞澤身上。

付晞澤皺眉，夏竹趕忙坐好，看着他，西裝外套里V領深棕色毛衣，露出鎖骨，夏竹腦海里浮現秀色可餐這一詞。

她慢慢貼近他的耳邊，小聲說道：「付老師，你今天真性感。」

「噗」小九趕忙拿紙巾擦拭水漬，「沒事，沒事你們繼續。」

夏竹沒好氣的看着他，偷瞄付晞澤，他跟沒事人一樣。

過會兒，他緩緩開口：「我要很晚才回，你朋友還是自己送吧！」他沒對着誰說，夏竹卻聽懂了拒絕。

之後大家不停詢問付晞澤節目的事，偶爾會問夏竹些問題。

轉眼快十點，夏竹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公交，我先行一步，叨擾了各位。」

小九拉着她胳膊，「我送你，你等會。」夏竹委婉再三拒絕，他只得作罷。

夏竹走後，付晞澤起身離開，小九乘機拉住葉雯倩，眼底精光閃過。

付晞澤開車追上夏竹，降下車窗，「夏竹，上車，我送你。」

夏竹頓時喜笑顏開，上車后，「付老師，謝謝。」

想到上次巷口的那群人，他終究還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