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秘密基地
（No.60~63）
No.60
周二晚上是許明樂負責晚自習紀律，四班的同學都早早背著書包來到西教自習。
一般晚自習之前陳念就把作業做得七七八八不剩多少了，這得益於從小學養成的習慣——不把家庭作業留回家，寶貴的放學時間要留給電視連續劇！
「要進到電視里了！」耳邊響起老媽的吼叫。陳念和陳森對視一眼，一步一步慢慢往後挪……想到這點，陳念就唉聲嘆氣：你不近視誰近視？
老師布置的練習難度中等偏基礎，數理化的分數又很慘淡，思前想後，陳念乘著周末去書店給自己挑了一些習題冊，晚自習的時候寫完作業就按自己計劃的進度刷題。
晚自習結束時，許明樂把改好的英語作業給了課代表沅芷，徐一鳴上前問語法問題，徐明亮喜笑顏開地解答。
陳念背著書包路過講台前，禮貌性地說了聲「許老師再見」。
許老師叫住她，「陳念，你等一下。」陳念揪了揪書包帶，老老實實等著。
「自己覺得，」許明樂比劃了一下，「上次月考怎麼樣？」
「還好。」陳念選擇了最保守最沒勁也最適合的兩個字。
「是不是覺得不夠滿意？」到底是老師，學生這種打太極見多了。
「是，雖然一開始我覺得我是小地方考上來的，初中的學校不是二中、四中那樣重點中學，可能基礎不太好，我沒想過考入前幾名什麼的，只準備先在在一百名以內穩住，再慢慢努力進前五十、前三十，可是……」
「可是和你水平差不多的初中同班同學一開始就輕而易舉衝到全班第一、年級二十一名。」
「對，所以我心裡有點不平衡。」陳念坦誠道。
「要努力追上來啊！」許明樂萬分感慨，鼓勵道，「來，定個小目標，下次期中準備考進多少名？」
「前五十……」
「行，你之前不是覺得自己英語基礎不好嗎？今天洛丹雅說想每天寫英語日記鍛煉英語寫作能力，你也寫吧，明天一塊交上來，以後每天都要交。怎麼樣？」
小學生嘛？還讓交日記？
陳念嘴上只敢滿口應好。
No.61
五點半，陳念被手機的鬧鐘震醒，借著手機的微光摸索，輕手輕腳地爬下床，穿衣，洗漱，最後背上書包走出303。大概六點中左右，宿管阿姨前腳走，去晨練，陳念後腳出，去晨讀。
因為家長的談「網」色變，陳念所接觸的資源有限，很多語言學習的方法一無所知，只對「瘋狂英語」的方法有所耳聞。
「陳念！陳念！」洛丹雅抱著書從宿舍里追出來，「你是去晨讀嗎？」
「對。」
「我跟你一起去。」
「好……」
繞過荷花池，沿著鵝軟石小徑穿過憩園的小楓林，來到一個廢棄的水泥地籃球場，籃球場西側是同樣由水泥地砌成的台階式觀眾台，對於念念的小短腿而言，每一個台階都非常高，一次只能跨一階。除了東面，三面都是高大茂盛的梧桐樹，完全掩映住了這個地方。
「原來你藏著這麼個清凈的好地方。」洛丹雅眼中有小小的驚訝。
陳念笑而不語，心裡默默道：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兩個人各自佔據一層台階，互不相擾，你讀你的單詞，我背我的文章。晨讀到六點四十左右，收起書本一起去吃早飯。
七點十分上早讀課，早讀課按單雙數平均分，周一、三、五給語文，二、四、六歸英語。
羅老師會利用早讀時間聽寫字詞、成語，默寫古詩詞，抽背課文等等，近幾天語文早讀前前後後都是「真的猛士」。
英語早讀很自由，徐老師從不聽寫單詞。單憑這一點，陳念表示喜歡徐老師！
陳念的短期記憶特別不好，尤其是針對英語單詞。初中同桌花笙可以靠聽寫前幾分鐘的速記輕輕鬆鬆就聽寫全對，她只能前一天晚上提前背，早上再背一遍。
聽寫時，老師每念一個單詞，她要反應個五秒再開始寫，老師已經開始報下一個了，一路寫得磕磕絆絆。
初中的英語老師不是很喜歡她，所有科目裡面她英語最差，老師會故意叫她上黑板上來聽寫，站在黑板前她已經忘了大半，抬起拿粉筆的手時她已經全忘了，好了，可以開始聽寫了。結果可想而知。
許老師卻說：「單詞是基礎，你們自覺去背去記，不需要我天天聽寫來監督吧？」
所以英語早讀還剩下的必要環節是課文抽背。
許明樂都是閉著眼睛隨便點人，這麼多個早讀，陳念只被點到過一次。
她拿著課本走到廊上，把書給許老師，許老師看了上面的筆記，非常滿意，點了下頭，示意可以開始背了。
她背了一句，許明樂打斷，「看你課文背得挺熟的，整篇背下來沒什麼意思。要不這樣，我隨機說一句中文，你用原文翻譯出來，或者用你自己的話現場翻譯。」
當她是步步高點讀機嗎？點哪背哪？
幸虧陳念還真熟悉這篇課文，對答如流。
「最近狀態不錯，繼續保持！」抽背完畢，許明樂用紅筆在書上做標記。
陳念乖巧式假笑應和。
自從和洛丹雅一起去「秘密基地」晨讀之後，兩人慢慢熟絡起來。洛丹雅去交或者取英語日記的時候，常常會順手帶上陳念的；晚自習課間她偶爾會和陳念吐槽不知道寫什麼好，陳念說，「許老師說可以用自己的語言來複述所學課文的內容或者複述你今天做的閱讀理解和完形填空里的故事。」
英語好也分好幾種，沅芷英語很好，主要是從小到大的積累。很多時候哪怕一些古怪的語法點她不清楚，做題目都能選擇正確，靠的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語感。而洛丹雅則是很實在的語法基礎紮實，她可以解釋得清晰為什麼這個空不選A而要選B，陳念時不時會向她問一兩個語法問題，一來二去，兩人不自覺親近了些。
宿舍是晚上十一點熄燈，陳念從不熬夜，熄燈就爬上去睡覺。她不止一次半夜被膀胱喚醒，發現洛丹雅的檯燈還亮著。
以前她從不多嘴說什麼，每個人都有其學習的方法，今天卻半睜著眼說：「早點睡吧。」
洛丹雅合上書，等陳念踩著梯子爬到上鋪安全躺下后，關了檯燈。
下節課是體育課，這節課的下課鈴聲混著殷老師的「下課」聲一響起，男生們就抱著球從後門衝出了教室。不到一會兒，大家都陸陸續續走出教室，值日生陳念慢吞吞地擦黑板，岑二在門口催她。
她收拾完講台，低頭看到講台正下方的洛丹雅趴在桌子上補覺，旁邊的杯子里泡著濃茶，陳念伸手推了推她，「醒醒，該下去上體育課了。」
No.62
高考不考體育，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每周仍安排了兩節體育課。新學期入學體育課一般會先進行體能測試，然後開始基礎性訓練，每節課慢跑個兩三圈，做做熱身運動，然後自由活動等等。
一中註定是一所不走尋常路的重點高中。
第一節課集合報數完畢，體育老師宣布，「從今天起，我們學習太極拳。」
WHAT？
原來，楊校長本人是太極拳狂熱者，同時深感太極會讓心浮氣躁的高中生受益無窮，於是在全校大力推廣楊式太極拳24式——太極拳由此成為一中高一體育必修項目、秋季田徑運動會的團體項目。
四班體育課的時間恰巧撞上楊校長在操場打拳的時間。楊校長遠遠看了他們一兩節課，突然跟體育老師打了聲招呼，決定要親自教導四班。
楊校長教太極拳很講究。他不像體育老師那麼草率，直接就演示動作，同學們依葫蘆畫瓢般地模仿。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他先給大家上了一堂理論課，從楊氏太極拳起源傳承講起，詳細講解「太極拳說十要」等等；再花一節課的時間讓同學們體會何為「身心放鬆」；之後的每一節課，對一招一式，他都不厭其煩地挨個糾正過去，「太極拳講究虛實分明，動作鬆柔緩慢，注意沉肩墜肘。」
四班太極拳不見得是最好的，但進度一定是最落後的。
其他班一節課學好幾式，集體練兩遍就解散，打球的打球，自習的自習。
班上男生每次都眼巴巴地張望著球場，楊校長說了，「球類這些剛猛的運動容易受傷，而太極拳以柔克剛，暗含發勁。你們學習壓力大，沒時間，沒有大塊的時間用來鍛煉，但是太極拳隨時隨地就能練一練，既放鬆身心又鍛煉身體。」
「老子身體好，只想去踢球。」身後有人低聲咒罵。
陳念偷偷瞄了一眼，居然是瓷娃娃，啊不，劉圖星。
源自於太極拳的緣故，楊校長也深得老子「無為而治」的哲學思想，一中骨子裡的大松大柔大抵是如此應運而生。
No.63
體育課後，陳念和岑二去食堂吃了晚飯，從靠近四班後門的樓道上樓回班上。
「你說，校長為什麼突然要教我們班太極拳？我們班打得稀稀拉拉的，他怎麼不去教三班？他兒子不是在三班嗎？」
「我只知道小明可高興了。」
「他當然高興了。」
「他昨天在班會上怎麼講來著？咳咳！」岑二清嗓子，在樓梯間像學許明樂講話，「『啊，同學們，你們要珍惜這次機會，跟著楊校長好好學啊！展現出我們四班的風采。』」
陳念拉著岑二笑得東倒西歪，她們一抬頭看見了一個男生站在樓梯口徘徊，岑二斂了笑，捅了捅陳念的腰，給她使眼色，陳念一臉茫然。
「走吧。」沅芷抱著書從四班後門出來，笑靨如花。他們一齊走下樓，沅芷大方自然地跟她們打招呼。
班上沒什麼人，陳念才問，「你剛剛乾嘛捅我？」
「你不認識？」岑二覺得奇怪，「你才提起到了。」
「什麼？」
「剛才在後門那個是校長兒子楊博。」
「他就是校長兒子啊！我以前只聽過沒見過，今天頭一次見，好像和校長還蠻像的，他不會是要上晚自習吧……」
岑二靜靜看著陳念不說話。
「怎麼了？」陳念被盯得心裡發毛。
「動動你聰明的小腦瓜，想一想這事的重點是什麼？」
「是什麼？」陳念配合地露出求知若渴的八卦目光。
「為什麼校長兒子和我們班花一起走？你不覺得不正常嗎？」岑二眯起眼。
「挺正常的啊。他們好像是一個初中的。」
岑二泄氣，倒桌不起，眼含「恨鐵不成鋼」五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