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想撕掉它
（No.56~59）
No.56
早讀下課，課代表們從辦公室抱回了一疊疊試卷，穿梭於各個過道上髮捲子，在喧嘩的人聲背景下，白花花的卷子上下翻飛。眾生百態，有暗自竊喜者，有黯然傷神者，有八卦打探者，有相互哭窮者……
洪岑是來一張試卷撲一張試卷，面如死灰地趴在一疊試卷上面，側頭呆看著同桌。
陳念在把每一科的幾張試卷和答題卡小心對齊攤平，用膠帶把因為裝訂改卷而留下的破損處貼上，接著在試卷左上角寫下考試日期，拿出便利貼貼在分數上，再一一疊好收進文件夾里。
兩人對視一眼，陳念又從書包里掏出幾種動物造型的便利貼，「分數總有不好看的時候，不想看到就先遮起來，只看對錯好了。挑好看的往上貼。」
洪岑死灰復燃，來了精神，拿起便利貼照做，貼完之後，才敢把試卷大大方方地攤開看。
結果已定，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
No.57
許老師貌似心情很不錯，雖然他平時也是一副樂呵呵的傻樣，但是今天把班級排名表拿給班長讓大家核對的時候，那股藏不住的嘚瑟啊！
大家迅速聚攏，包圍班長的座位，萬鵬程努力維持秩序，「大家別搶也別擠，核對完自己的成績就回座位。」後來乾脆讓大家傳著看。
「陳念，你總分全班第七哎！」汪洋看完排名表沖回來報喜。
「嗯，」陳念恍了下神，應了一聲，「謝謝你了。」
見前排兩個都情緒不高，汪洋轉身跟後排打啞謎，「你們猜猜，我們班第一名是誰？」不給沅芷和吉柵猜測的時間，他火急火燎地宣布，「徐一鳴！沒想到吧？」
「徐一鳴入學成績好像是班上中等水平。」吉柵回憶。
「他初中哪個學校的？」
「好像是十里中學，陳念好像也是這個學校的。」
「哎，陳念，徐一鳴初中成績怎麼樣？」
「很好。中考失誤而已。」
半天聽下來的八卦總結下，就他們四班而言，徐一鳴總分和物理單科都是第一，語文單科第一叫許清如，這次作文題目出的實在是無從下筆，大多數人是硬著頭皮生搬硬套，偏偏許清如文如其人，靈氣逼人，帶著鐐銬跳出了一支華美的舞。英語單科第一毫無意外是沅芷，數學單科第一叫劉圖星，就是耿直浩的瓷娃娃同桌，外號叫土星。
一班包攬年級前十，年級第一不是顧鈞逸，也不是褚冕，是楚清秋，據說顧鈞逸語文比楚清秋低兩分，排年級第二，最大八卦是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居然是同桌。二班的沈山南、三班的寧葳蕤、四班的徐一鳴、五班的邢雲成功打破一班的壟斷，排進了年級前三十。
No.58
繞著操場走了一圈圈，能感覺到心裡有很多不好的情緒在鬱結在覺醒，想要揪住它們，卻又變成了煙霧，沒有人可以說，也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之前做好了準備，卻沒法坦然接受結果，也不算太壞啊，可這不是她要的。
陳念抱著幾本書來到西教，發現門鎖了進不去，這才想起來今天星期六，不用上晚自習，默默走回教學樓，沿路打開走廊的燈，經過二班時，發現燈開著，以為楊璐在，探頭看了一眼，沒人，順手給關了。
「你關我們班燈做什麼？」背後突然冒出聲音，伸出只手啪地打開燈。
陳念嚇了一跳，看清是誰后，驚魂甫定，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撞開人群沖回四班。
幾個人不知所以然，面面相覷，氣氛詭異，一個男生伸手上上下下地摸回珦，「咦，你身上怎麼被瞪出兩個洞吧。」眾人大笑，回珦咬牙切齒，「方長，你給我住手。」
他們進教室拿書包，商量著去哪家。「別去上次那個，鍵盤太爛了。」「選個離學校遠點的！」「問南山，市裡就沒有他不知道的網吧。」「南山帶路！」「走，去拿車。」
「這次我就不去了。反正現在六多一。」回珦突然說。
沈山南只說，「那行，下次約。」
有道物理題怎麼也算不對，陳念正在草稿本上畫著圈圈，手機屏幕亮起，是十三的簡訊，「肖東他們在班上在用多媒體放電影看，你要不要上來看？」
「什麼電影？」陳念回簡訊問。
「泰坦尼克號。」那邊又追過來一條新簡訊，「未刪減版。」
陳念「咦」了一聲，果斷回她「看！」，拿起書包，直奔樓上的五班而去。她從五班後門悄悄溜去，摸索著在後排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大屏幕上泰坦尼克號已經開動了，傑克和夥伴沉浸在贏得船票的喜悅之中，他站在船頭，意氣風發，迎風呼喊，「I'mthekingoftheworld！」
回珦坐在二班的教室里總結完這次考試的錯題，看到從窗邊路過的陳念，想開口叫住她說句「剛才嚇到你了不好意思」之類的話卻沒來及。他拎上書包追出去，一路追到了五班，跟著從後門進去，坐到了她右後方，聽到她嘀咕，「這是什麼笛子吹的？」
他壓低聲音，輕聲輕語道，「愛爾蘭錫哨。」
陳念肯定是聽到了，因為她往這邊瞥了一眼，馬上又微微側轉過頭去，黑暗中眼珠晶亮晶亮的。
沒有認出來？還是在生氣？
回珦想不明白，便隨大流看起電影，到關鍵情節，像Jake給Rose畫素描像，瞥見陳念聚精會神地盯著大屏幕，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拍了拍她，對方壓根沒理他，他站起來拿手在她眼前晃。視線受擾，陳念就偏個頭避開繼續看，不錯過一分一秒。
回珦腦袋一熱，忽地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通過手心感受到了眼珠的轉動，下一秒心裡頓時懊惱後悔卻不知道如何自然而然地收回手。
「你……」陳念立馬扒拉開他的手，回過頭，掃了一眼觀影群眾，很有公德心地壓著聲音質問，「有完沒完？」
「少兒不宜。」回珦將右手背在身後，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又慢慢鬆開，低聲解釋。
你才少兒，你全家都是少兒！
《泰坦尼克號》明明是PG-13級別的。她小時候看到畫像這裡，大人們就叫她去倒杯水來，現在長大了看到，還被人捂眼睛，真是夠了。
陳念氣悶地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
「生氣了？」
「沒有。」
後面再沒有動靜。
陳念全身心地沉溺於小李子的盛世美顏中。
大西洋的海水開始瘋狂地湧入泰坦尼克號，成千上萬的人驚恐慌亂地奔走呼喊，求救信號在Jake身後升起，如絢爛的煙火般劃破夜空，Rose義無反顧地從救生艇上躍起……
眼淚毫無預兆地下來了，她拿手去抹眼淚，卻淚流不止，不知道是在哭劇中人的生離死別還是在哭自己的渺小無力，似乎一切悲傷都找到了出口。
身後是想觸碰又收回的手。
No.59
周一的班會逃避不過第一次月考的餘波，許明樂對著班級排名表、年級大榜各種數據分析，表揚了一些人，對於新晉第一名更是從平時學習態度到作業情況變著花樣誇，一開始周練向超考得好也是這種誇法，月考之前陳念也經常被誇，現在再沒見提起過。
備戰了那麼久的月考，刷地一下子就翻篇了。
以後這種考試只會像上了加速器似的越翻越快，除了最後的結局，前面的每一次，錯的再多、分數再低都無關緊要，只是人經歷其中時依然會很難受。
「真想撕掉它。」洪岑在接水，苦大仇深地盯著貼在飲水機旁邊牆上的排名表。
快要打鈴了，班上沒什麼人，陳念抱著書要去西教，途經排名表，眼疾手快地撕掉了印著倒數幾名姓名的一角，「去上晚自習了。還不走嗎？」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