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喜歡

那一日——

她確實意外失足，掉落了懸崖，可奇怪的是，她不但沒有受傷，反而跌入了秘境。

秘境之中，她看到許多東西。

會說話的狐狸、飛得很高的山雞、有腳的梧桐樹和會嘲諷人的野貓——它們都是妖怪。

落子語生平第一次見妖怪，卻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難得有股親切感。

她在秘境中遊玩了半日，不知不覺到了天黑，才回到家中。

落子語的爹娘對外都宣稱，那一日是他爹在懸崖底找到了她，因傷勢太過嚴重，心急如焚，才一時忘了支會各位，自己先行帶了人回去。

實際並非如此。

落子語是被妖怪用法術送回家的，家中當時只有她娘一人。

爹爹從外面巡了她半天，沒有找到人，回家喝口水的功夫，女兒轉眼出現在眼前。

兩夫妻都嚇了一跳，尤其是他爹，差點沒把水噴出來。

「子語……」

她近兩年出落得越發標誌，粗布麻衣也藏不住令人驚艷的美貌。

去了一趟秘境，或是吸收了天地的靈氣，一夜之間，整個人變得丰神異彩，竟連她的爹娘，一時被美得都挪不開眼。

她穿着貴人家才有的華美榮裳，出現在屋中的時候，巨大的差別顯得她與這破屋格格不入。

「你這，你這衣服哪來的？」

落子語笑着轉了一圈，「好看嗎？」

她娘上前一步，一掌拍在她的胳膊上，道：「死丫頭，你不是去哪裏偷來的吧？！」

「不是不是，是妖精送我的。」

「妖精？哪裏來的妖精？」

「喏，就在這啊。」

落子語指著一處空蕩蕩的地方，煞有其事地說道。

他爹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眼裏皆是疑惑。

直到此時，落子語才察覺不對勁。

她身後的妖怪笑得格外大聲，笑得格外猖狂。

「傻子，小傻子！」

「人族是看不到我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真的不知道。」

比起那一堆妖怪的狂歡，落子語覺得莫名其妙，她回頭，看了爹娘一眼，兩位老人的眼裏，真的什麼都瞧不見。

那為什麼，她能看到？

她娘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跟着一變。

她上來，推着落子語的肩膀，說道：「好了，回來就好，這身衣服不適合你，趕緊回屋換了去。」

「娘……」落子語不肯走，她一邊回頭，一邊試圖問出自己的疑惑。

「子語！」她娘卻難得嚴肅，目光緊盯着她，氣氛在一瞬凝重起來，「不要想太多，回屋去睡。」

紙包不住火。

顯露了端倪，就很容易從中找到破綻。

落子語沒有三歲以前的記憶，他爹那些年一直在外跑長工，卻從不說自己具體去做了什麼，她三歲那年，才跟着他爹娘從外頭來到了村裏。

他們家世世代代是住在這的，夫妻在外務工也是平常的事情，因此並沒有人懷疑過落子語的身世。

連她自己都沒有。

只是時不時地，能聽到幾句大人的閑言碎語。

小時候的落子語和現在不同，她的臉上沒有疤痕，長得粉嫩嫩地，極為可愛。饒是村子裏最凶的那個老東頭，見了她也會忍不住給拿兩塊糖糕。

七歲時的落子語是孩子裏的人氣王，不管男童女童，都喜歡找落子語一起玩。

可那時的落子語很怕生。

除了隔壁家的余繁錦，她誰也不願親近。

余繁錦那一身打架的本領，也是那時候練出來的，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他的麻煩，讓他把落子語讓出來，可余繁錦護犢子的樣，哪裏肯聽他們的，一來二去，推搡之間便打了起來。

因落子語生的太貌美了。

她的父母卻都是相貌平平，村裏的大人都猜測，她是不知從哪裏抱來的野孩子。

那日到半夜，落子語翻來覆去都沒有睡着。

她無視身後來自妖怪嘻嘻哈哈的嘲笑聲，抱着枕頭敲響了她爹娘的房門，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在商量什麼，夜已深，卻都沒有入睡。

她娘低頭看到了她，眼底閃過一絲複雜，蹲下身來，兩手握着她的肩膀，「語兒，怎麼了？」

「娘，我睡不着。」她把半個下巴埋在枕頭裏，可憐兮兮地看着她的娘親，「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睡嗎？」

她娘的神情微頓，片刻后，將她攬入懷中，「當然可以。」

木屋門被關上，風劇烈地吹動着，雷聲從頭頂轟落，雨水暴烈地沖刷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