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也是妖

第二次，是她決意要退婚的時候，余繁錦連夜撬開了她的房門，不許、不準、不讓她再有這樣的想法。

她還記得那一日是雨夜。

雨水淅淅瀝瀝打濕了屋檐，余繁錦俊俏的側臉，落在月光之中，他的眼中帶有傷感，一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歇斯底里之後的聲音，攏帶着一絲沙啞。

他說：「落子語，我不准你這樣看輕自己。」

他說：「只是臉上多了一道疤，這沒什麼，他們都是騙人的，我不可能不要你。」

他說：「我愛你，子語。」

落子語流了一夜的淚，把今後的淚水都流幹了。

終於放棄了退婚的想法。

這是他第三次生氣。

余繁錦平日裏雖然總是斯斯文文，面上掛着三分笑，與人和善，像是一個完全沒有脾氣的人，但他真的生氣起來，往往都非常可怕。

落子語太了解他了。

如果她從這裏逃走，余繁錦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落子語。」他捏住她的手腕，力道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說話聲音咬牙切齒，盯着她滿眼都是恨意，「你好樣的。」

「疼……」落子語輕聲低喃道。

「你也知道疼？」余繁錦恨不得把她的心掏出來，看看她到底有沒有良心，也好過這樣不斷被她反覆拿捏著，「對你來說，我就是可以隨便丟棄的嗎？落子語，在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繁錦，我疼……」醜八怪可憐兮兮地抬起眼來，那道傷疤比十年前更加猙獰可怖，余繁錦看在眼裏，卻忍不住又心軟了。

有一瞬，他無意識地鬆開了手。

察覺到落子語根本就是想找借口逃跑，余繁錦反應迅速，再次將她捏在手裏！

「你騙我？」

「……」

「落子語！」

她的穿着單薄，深灰色的粗布麻衣穿在身上，卻依舊顯得空蕩蕩的，偶爾露出衣襟下的一小片鎖骨，讓人不禁疑惑她到底多麼瘦弱。

她的手被他捏著，腰肢也被人一手攬在懷中，兩人距離很近，余繁錦理所當然地佔據她身邊所有的空隙。

落子語想要和他拉開距離，只能不斷地蜷縮自己的身體。

瞧她的樣子，恨不得能原地消失才好。

這樣抗拒的神態，徹底惹怒了余繁錦。

他眉頭緊皺，幾乎不再有任何憐愛之心，更多的是恨，不斷追求、不斷追求，卻永遠也得不到的恨。

「我不准你離開。」

他像是下了宣判，沒有給她絲毫拒絕的餘地。

余繁錦的手改而掐着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着自己，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中，呈現出自己的倒影，余繁錦再也無法抵抗思念。

蠻橫的吻如同狂風暴雨打落下來，他堵住她的唇，撬開她的齒關，掠奪她口腔中的每一寸領域。落子語下意識地反抗，雙手推搡着他的肩膀，卻不知余繁錦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強硬，竟是絲毫也推不開他。

他的吻不是那麼溫柔。

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恨極了。

他啃咬着她的唇，幾乎是拼了命地要讓她難受。

也讓自己痛苦。

「唔……」

可漸漸地，她放棄了掙扎。

懷裏的身子逐漸柔軟下來，那一雙清冷的眼裏，泛起了水光，察覺到她幾乎無法呼吸，余繁錦連忙推開了半寸。

他凝視着她的臉，一瞬間，彷彿那道疤痕都淡去了不少，露出她原本驚艷可人的外貌。落子語的臉頰微紅，被親吻過後的唇有些微腫，像是待人採摘的蜜果。

「繁錦……」她痴迷地看着他，口中卻還倔強地說着，「不能，我們不能……」

「為什麼？」余繁錦緊盯着她，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子語，我們本就是一對。」

「嗚、嗚嗚……」落子語掩面哭了。

十幾年來，她不曾再哭泣。

九公主帶人上門欺辱她的時候，她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思念如狂，心心念念想見到他，卻抑制着思緒不能去想他的時候，她也沒有落過淚。

可是聽到余繁錦說他們本就是一對的時候，落子語卻忍不住哭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落子語道：「他們說的對，九公主、村子裏的人，說的都對，我不配和你在一起。我不能，也不被允許和你在一起。

這個婚約，本就是個錯誤。」

最重要的理由，她卻始終說不出口。

**

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在上山採藥那一日。

余繁錦一直對她有愧疚，因為他始終覺得，如果那日他跟着落子語上山，就可以保護她，避免她摔下懸崖，受到如此重傷。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