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道童妙台話龍洞

第50章 小道童妙台話龍洞

書接前文,卻說許靖辭別王氏母子,與瑞玉上了馬車,出的紅柳營,欣喜前途道路甚為平整,車馬行駛十分穩便。走不多時,車夫停住腳步,教瑞玉坐到車廂,自己則斜跨在車轅上,揚鞭策馬,速度自是塊了許多。約莫巳牌時分,便到雞峰山前,行至一三岔路口,車夫喝住馬車,跳下車轅朝車廂喊道:「二位請下來吧。」

「啊——」瑞玉輕呼一聲,揭開帘布,將頭探出窗外,笑對車夫道,「好快呀!」

「怎麼了?」許靖抬起身子,手掌揉着額頭問了一聲。

「到地方了。」瑞玉回說一句,便推開車廂門,率先跳了下去。

待許靖下了馬車,車夫歉然一笑,拱手說道:「上山道路崎嶇,車馬極難通行,實在不好意思,只能送到這裏。此處為上山捷徑,二位就徒步回去,望先生見諒。」許靖忙道:「這一路之上確是難為你了,我應該感謝尊駕,怎說見諒的話。」

車夫道:「小的只是一個跑腿之輩,護送先生乃分內之事,何敢言謝?」許靖道:「尊駕過謙了。」車夫道:「豈敢、豈敢。先生慢走,小的就此別過。」許靖問道:「你要到那裏去?」車夫回道:「自然是交還馬車,另討差事。」許靖抱拳說道:「你也是,路上小心些。」

「曉得。」車夫點首回應一句,便牽馬折轉車身,駕駛馬車徑自去了。

許靖目視車夫遠去,卻才回首眺望雞峰山麓,若有所思,遲遲不肯挪步。瑞玉見狀,討好地說:「時辰尚早,先生要是覺著累的話,咱找個地方歇緩一下,再走不遲。」許靖回頭說道:「適才車廂內小憩了一會,倒不覺著累,咱們還是趕緊回山復命才是。」瑞玉咧嘴笑道:「不急、不急,離交牌的時辰還早著呢。」許靖嗔怪道:「說的什麼渾話?此事宜早不宜遲,趕緊走吧。」瑞玉吐了一下舌頭,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道:「主人所見極是,小子再也不敢偷懶了。」許靖笑罵道:「小滑頭,貧嘴……」主僕二人說說笑笑,沿着青石小徑,慢慢朝山麓行進。

走到半山腰,瑞玉見許靖氣喘吁吁,額頭沁出汗珠,便提議歇息一下,緩口氣兒。許靖巴不得有此言語,頓住腳步,游目四顧,見左手那條小溪旁邊有一塊平地,光溜溜寸草不生,顯見是被人刻意修整過。平地四圍稀稀落落擺放着許多塊石,坐着歇腳再好不過。許靖便緊走幾步,蹲到小溪邊,凈過手臉,掬了些溪水呷了幾口,方才揀了一塊圓石,拂去上面塵土,一屁股坐將上去,徐徐吐出一口長氣,無比愜意地叫道:「呀,好舒服也!妙、妙、妙……」瑞玉正雙手撐地爬在溪邊,俯身牛飲,聽到許靖讚歎,忙抬起頭來,涎著臉奉承道:「先生果然好眼力,這都能識得透。」許靖道:「啥意思?別再油嘴滑舌,要是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我絕饒不了你。」瑞玉聽了,顧不上喝水,忙躬身站起,屁顛屁顛地跑到許靖面前,嘻嘻笑道:「此地雖小,卻大有來頭。」許靖皺眉道:「此話怎講?」瑞玉道:「此處原為朝山者歇緩的地方,俗名歇腳台。張真人來到雞峰山後,命名『妙台』。卻才聽聞先生連聲稱妙,豈不正應了那句老話,叫什麼『英雄所見略同。』看來,你與教主確是心意相通,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瑞玉可算是跟對人了。」許靖道:「果有此事?」瑞玉撇嘴道:「騙你幹嘛。先生若然不信,我有小詩為證——」說到這裏,瑞玉故意賣過關子,稍頓片刻,卻才昂首挺胸,一字一頓念道:

雞峰山霧氣騰騰,

妙枱子賽過龍宮。

仙人崖福地洞天,

靈官峽鬼斧神工。

許靖聽了,起身將四周細細巡視一番,未發現有甚獨特景緻,以為又被其戲弄,便板起面孔叱道:「胡扯的啥?」見主人發火,瑞玉有些急眼地辯白道:「小的沒有胡扯。這四句話兒,人人皆知,絕非小子信口雌黃,糊弄先生。」許靖道:「還在狡辯。你敢說這些石頭是瑪瑙水晶,抑或是奇珍異寶?」瑞玉搖手道:「先生誤解了。此地雖無奇處,卻是通往龍洞的必經之路。」許靖道:「什麼龍洞?」瑞玉道:「先生有所不知,此前方不遠,便是遠近聞名的龍洞。」

「龍洞——」許靖重複一句,遂又問道:「何謂『龍洞』,卻有什麼奇處?」

「說起這個龍洞嘛,實乃雞峰山第一景觀。」瑞玉意色洋洋,挺胸抬頭,叉手而立,又賣個關子道,「這個龍洞,離此不遠,就在主峰腰際,素有洞天福地之稱,是雞峰山最大的溶洞景觀。一年四季,冬暖夏涼,從前為地方官府豪強及富商們消夏渡暑之佳境。聽聞洞內經年流水不絕,水質甘洌,含有神奇的礦物質,可消煩解渴,強身健體。更為神奇的是,洞裏彎彎曲曲,猶如迷宮,深不可測,遍佈形態各異、大小懸殊的鐘乳石,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窄狹處僅能容身,宛若狐穴;寬闊處可納百人,有如大廳,蔚為壯觀。傳聞有膽大者用火把照明,直走出去,竟到了西崖山麓的獅子洞和山羊洞。」

「那西崖卻又是個什麼去處?」

「這個西崖嗎——」瑞玉唾沫飛濺,就像一個蹩腳的導遊,侃侃而談,「這西崖與雞峰山同一山體,實難分別,那婉秀玲瓏、赤白相間的柱狀山峰並肩依偎,山上山下林濤起伏,溪流淙淙。遊人置身其間,心曠神怡……」

「誠如所說,倒也是個好去處。」許靖忍俊不住,插嘴打斷瑞玉的長篇大論,有些心動道,「將來有機會的話,倒要好好觀賞一番。」

「就是嘛。」瑞玉討好道,「朝雞峰山不喝龍洞水,猶如到寶山空手歸。不過嘛——」

「不過什麼?」

「實話告訴你吧,自張真人入駐雞峰山後,將其列為教中聖地,令心腹之人日夜護衛,把守極其嚴密,等閑人極難靠近。」

「就算是教中聖地,也不應如此神秘。」許靖皺眉說道,「難道說啥人都不讓進?」

「當然不是。」瑞玉故作神秘道,「全雞峰山上下,只有教主和玉面郎君兩人可自由出入。至於其餘人嘛——」

「怎麼樣?」

「只要手裏有這個東西,倒也去的。」瑞玉從懷中掏出那塊龍牌,在許靖面前一晃,道,「要不,咱倆試試。」

「千萬不可造次。」許靖擺手阻難道,「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以後有的是機會。初來乍到,怎敢壞了教中規矩,這個險且不可輕犯。」

「先生想的周全……」

正閑話間,山上忽然傳來陣陣號角之事,許靖奇道:「好端端的,響甚號角,卻是何故?」瑞玉豎起耳朵聽了片刻,滿臉一會吧地道:「山寨之上,晨鐘暮鼓,極少聞號角之聲,我也不知有甚變故,只能回去才知就裏。」

許靖點頭稱是。二人即便起身,順原路返回,剛走到路口,嗚嗚號角之聲停歇,又是「咣咣咣」三聲鐘鳴,四山回應,振聾發聵,驚動無數宿鳥,鳴叫着飛向遠方。

瑞玉捂住雙耳,蹙眉說道:「此刻鳴鐘,料無什麼大事,敢怕是教主又要出山。」許靖問道:「教主出山,值得鬧如此大動靜?」瑞玉道:「這你就不知道了。要是外地敬請教主,往往就要造出聲勢,動靜確是不小。正所謂:教主出巡,地動山搖。這些,你以後慢慢去理會吧。」

二人行不多時,前方傳來鼓吹之聲,雜以絲竹之樂,就見一隊人馬,不下半百之數,執旗打傘,鳴鑼開道,吆吆喝喝,簇擁著一頂黃色大轎,趕下山來。

許靖主僕避在道旁,用心觀瞧。移時,隊伍來到近前:就見打頭八位彪形大漢,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神情莊嚴,盡皆手執幡桿彩旗,旗子在風中獵獵作響,人更顯得威風凜凜;中間那頂八抬大轎,上覆綾羅傘蓋,金光燦燦吧,晃人眼目。那轎行到許靖近前,立時停住,過來一名小童傳話道:「教主要你過去。」許靖聽了,連忙整頓衣衫,隨小童緊走幾步,來到轎前,雙手合十打個問訊,躬身而立。

「你回來了?」隨着轎簾一動,窗口探出張道嶺那張老臉,微微一笑道,「一路上辛苦了。」

「多謝教主挂念。」許靖深施一禮道,「您這是要到哪裏去?」

「悠悠萬事由心發,怎的浮生半日閑。」張道嶺嘆息一聲,道,「高處不勝寒呀!徽州城要做法會道場,郡府君幾次三番發文,催邀甚緊,沒奈何,只得親臨一趟。」

「教主不辭辛勞,為萬民祈福,功德無量!」許靖讚頌幾句,復又問道,「您老此番前去,敢怕又要遷延數日了?」

「唉,豈止是遷延數日——」張道嶺嘆口氣道,「估計最快也要一月罷。」

「要那麼長時間?」許靖有些吃驚地問道,「您老此番鳳州之行,兩月有餘剛回來不足三日,又要出去耽擱一月時間,教中事務怎生處置?」

「這個嘛——」張道嶺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你是不是覺著,我就是雞峰山的土皇帝,全山寨我一個人說了算,事無巨細均要老夫打理?」

「難道不是嗎?」許靖小聲回道,「在我眼裏,教主就是無所不能的全能神。」

「你新來乍到,有所不知,有此念頭並不奇怪。實話告訴你吧,老夫只是閑雲野鶴,諸事莫為,只適合在外遊盪,混吃混喝,落得一身清閑。教中俗務,自有人打點。你此番回去,徑找玉面郎君,由其安排執事。好了,時間有限,就不多說了,以後你自會明白。」

許靖連連點頭稱是。吩咐完畢,窗帘落下,忽聽「咣當」一聲鑼響,絲竹之聲又起,輕吹細打,仙樂陣陣,穿山度嶺。浩浩蕩蕩的隊伍漸行漸遠,餘音裊裊,聲問數里。看的許靖是搖首咋舌,目瞪口呆,心中感慨萬千,身子如醉如痴,直至隊伍消失不見,還回不過神。惹的瑞玉掩口嗤笑不已,沒奈何只能輕聲喚醒。饒是如此,他還是猶如夢中,只是悶聲不響地隨着瑞玉,一步三回頭,慢騰騰朝雞峰山麓行去。

上的雞峰山,進了通明殿,在議事廳謁見玉面郎君。那玉面郎君生性儒雅,與許靖脾氣相投,誠然是惺惺相惜,頗為相得。離別多日,見面自是分外親熱,擺上茶點,客套一番。令瑞玉將令牌納還機密房,留許靖共進午餐。許靖推脫不過,只得應允。飯罷,玉面郎君將許靖的公事做了交代,說了些勤勉的話,又親自帶他到後院的執事房,將相關文書賬目等等做了交割,方才告辭離去。自即日起,許靖總算是正式入伙雞峰山,人皆呼其為文案許先生。

雞峰山掌教文案的執事,無非就是些寫寫算算的俗務雜事,許靖乃飽學之士,才思敏捷,又寫的一手好字,做起來自是十分應手,十分輕鬆,三日裏倒落得有兩日清閑,確有點大材小用。生活起居有瑞玉小心服侍,半月又可探視一次家眷,雖然間只能住一晚上,玉娘子識得大體,心下倒是十二分的滿意,後堂小院妥妥帖帖。兼之他天生一副好脾性,說話謙言溫語,辦事腳勤手快,待人彬彬有禮,處事十分公道,教中大小人物都愛結交,人緣極佳,口碑甚好。真可謂是無閑言之亂耳,少公務之勞心,分明山中宰相,更似鬧里神仙!日子過得輕鬆愉快,看看秋去冬來,轉眼春盡夏至,不知不覺已是一年光景。

夏至那天,教中舉行陰陽交接法會,中午聚餐,酒席招待,允許眾人開懷暢飲。那些好酒貪杯之徒,恰給撓到癢處,三杯入肚,面紅耳赤,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紛紛提壺執杯,相互勸酒,活躍氣氛。許靖也免不了多吃幾杯,覺著頭昏眼花,舌焦口燥,自知不勝酒力,一心只想飲妙台溪水醒酒,遂找個借口,在玉面郎君處告個假,出得大殿,撥步下山。怎奈醉眼朦朧,一路上踉踉蹌蹌,收腳不住,徑自搶到山腳,被山風一吹,方才有些清醒,回望妙台,已相去甚遠,心中叫苦不迭。時又渴又乏,只覺著渾身酸軟,四肢無力,只好坐在路邊山石上歇息,待緩過氣兒,卻好回山。

休歇片刻,越覺焦渴難耐,便循聲找到一處山溪,瞧見潺潺流淌的清溪,分明是天降甘霖,那管它干不幹凈,急忙忙爬倒牛飲,怎顧得有失斯文……正飲的舒暢,忽聽到一陣撲撲踏踏之聲,忙抬頭一看,見上流不遠處有隻黑狐,正在低頭舔水,弄出聲響。有道是千年黑吧,萬年白,無論黑狐白狐,年歲久遠,皆可通靈,為世上罕見之物。許靖心中好奇,身上的疲乏早飛去九霄雲外,精神大振,目不轉睛地觀瞧起來。

黑狐飲畢,十分愜意地伸出粉嫩長舌,不緊不慢地舔凈嘴巴周圍的水珠,有意無意地瞥了許靖一眼,慢悠悠轉身離去。

許靖見黑狐優哉游哉,一副旁若無人的神態,更覺好奇,便仗着三分酒興,緊隨其後,欲一探究竟。那黑狐走走停停,時不時回眸掃他一眼,目光溫順,無絲毫惡意。真乃是:一人一獸,一前一後,不緊不慢,似友非友。悠閑自在的結伴遊山玩水,雖不是天下奇聞,卻也是人間少見!清風徐來,消褪三分暑熱;花香陣陣,彰顯十分景色。看着那青山似畫,綠水如描,不知不覺步入一條山路。

這條路行人稀少,但前有黑狐引導,着眼處景緻不凡,許靖倒也不甚寂寞。正行之間,忽聽前面傳來一陣歌聲,許靖側耳用心細聽,唱的卻是先朝故事。歌云:

赤日炎炎升扶桑,

高祖仗劍入咸陽。

三王兩相皆國士,

開我漢朝錦家邦。

歌聲高亢,穿林越嶺,迴音縈繞,不絕於耳。時山請林靜,猶顯突兀。那黑狐聽見歌聲,也不懼怯,依然不緊不慢,悠哉行進。許靖益發好奇,加快腳步,尾隨黑狐,循聲行去。甫地——歌聲又起,依然是原腔舊調,唱的卻是:

文治謀略出賢相,

武功征討有良將。

八方臣服海宇清,

大漢雄名天下揚。

許靖尋着歌聲,轉過一道漫彎,登上一個山樑,遠遠望見一棵粗壯古松,枝丫參差,干多葉少,盤根錯節,遒勁挺拔。裸露的樹根上坐着一位老翁,身旁立着一擔劈柴——顯見是個樵夫。那樵夫手搖蒲扇,搖頭晃腦,興高采烈,精神十足。俄頃,又唱了起來:

王莽新政朝綱亂,

綠林赤眉鬧嚷嚷。

光武龍興成大統,

金烏飛上天中央。

樵夫歌罷,游目四顧,見有人來,便起身挑起柴擔,往前趕去。許靖見其肩條柴擔,健步如飛,偌大柴擔,在他肩頭猶如燈草般輕鬆,與其年紀實不相趁,情知遇到異人,豈肯當面錯過,隔老遠打個招呼道:「老丈慢走,我有話問你。」那樵夫分明耳背,毫不理會,只顧低頭趕路。許靖又大聲重複一遍,樵夫也不回答,只是邊走邊唱:

哀哉桓靈國運殤,

內侍奸佞外臣強。

盜賊蟻聚煙塵起,

眼見紅輪墜池傍。

許靖聽了,愈發好奇,在後面緊追不捨。約莫趕過三、五里路程,前面現出一處斷崖,但見那坐南朝北的偌大一面崖壁上,有天然石隙形成的奇異圖案,細心辨認,酷似幾位神仙峨冠博帶,相擁而笑,衣袂飄飄,活靈活現,令人耳目一新,遐想萬千,深深驚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天地間造化之奇。只見崖壁下的道路寬闊起來,那樵夫似是走累,停住腳步,放下柴擔,緊貼岩石靠穩,呼出一口長氣,從柴捆上取下蒲扇,背對許靖,慢慢搖將起來。

許靖緊走幾步,趕到樵夫近前,已是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喘息方定,高聲叫道:「您老敢怕耳背,累的人叫了好半晌,大氣也不給一聲。」

樵夫熟視無睹,充耳不聞,只是悠閑地搖著蒲扇,瞧著石壁出神,視許靖猶如無物。只是那隻黑狐,分明見到了它的主人,跑到老翁對面,朝其搖了幾下毛茸茸的大尾巴,歡快地「嗚嗚」叫喚一聲,慢騰騰走到他身邊,用小腦袋蹭着他的褲管,顯得無比親熱。老翁這才放下蒲扇,右手摩挲其背,左手輕撫銀須,笑眯眯地說:「好寶貝,乖,真乖。」

「哎——」許靖見狀,真以為他耳朵不靈,高聲叫道,「問你話呢,好歹給個喘聲。」

「那麼高聲作甚?」老翁回頭瞪他一眼,撇撇嘴,嗔怪道,「好個不曉事的後生,放着腳下好好的路不走,拼了命地追趕老夫,莫非欠你銀兩不成?」

「不是那話。」許靖忙解釋道,「卻才叫了幾聲,不見你回應,以為你耳背聽不見,故此才大聲呼喊,萬望老丈見諒。」

「你才耳背呢。」熟料老翁並不領情,冷哼幾聲,十二分不滿地搶白道,「你以為你是誰呀?素未平生的,不搭理你就咒人耳聾,天下怎有你這樣不將道理的人,真是少見。再說,老夫雖為樵夫,充作賤役,食皇王水土,歸官府管束,一不作姦犯科,二不拖欠錢糧,自食其力,問心無愧;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可謂是:

閑觀縹緲白雲飛,

獨坐茅庵掩竹扉。

無事展卷觀古今,

有閑邀客把棋弈。

喜來策杖尋芳蹤,

興到攜笛上翠微。

草履麻絛粗布衫,

心寬勝似穿羅衣。

自比山中神仙,不羨朝堂卿相;平生不求人,只怕人煩我。縱使天王老子,能奈我何?老夫活到這把年紀,還沒有人敢強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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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公嶺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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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小道童妙台話龍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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