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不來了
鞏武當年買的房子在外環邊上，離她工作的地方實在太遠了。
當年七號線還沒開通，一號線延線還沒到那邊。
一號線地鐵坐到底，然後下來還要坐黑麵包車半個小時。
然後到路口，還要走二十分鐘才到鞏武家樓下。
就算鞏武後來貸款買了車，從陸家嘴接了她回去，加上下班高架堵車的時間，開車路上還要一個多小時。
楊昕玥就一直住在普東新區。
偶爾不加班的周末也會去鞏武那邊住一兩個晚上，偶爾鞏武在工作日也會住她那邊。
這些年她和鞏武也談過結婚的事，鞏武一直說房子和車子都還在貸著款，條件還不成熟。
兩人就一直這樣拖着。
為了還房貸車貸，兩個人省吃儉用，楊昕玥在鞏武面前連跟哈根達斯都沒捨得讓他買。
除了剛認識那年，還收到過鮮花，後來就沒收到過什麼禮物。
楊昕玥也沒覺得怎樣，她沒太多要求。
海市這麼大，人這麼多，能說得上話的人並沒有幾個。
海市到處是霓虹，人來人往的繁華。
但她經常感到孤獨，就是希望身邊有個人，能時時說上話罷了。
也希望有個人能陪她一起吃自助餐。
一個人吃自助餐的尷尬怕只有單身狗能體會。
放着包包去拿吃食，有點不放心。
拿着包包去拿吃食，回來可能座都沒了。
楊昕玥低頭看了看手機，解了鎖，微信還是沒有動靜。
在開車沒看到嗎？
楊昕玥又等了會。
這會功夫，大廳里又陸續進來好幾個人辦業務，結婚登記區也有人在排著隊了。
楊昕玥手指在手機屏上敲了敲。
平時不及時回信息也就算了，今天也不及時回，楊昕玥心裏還是有些計較的。
想了想，起身出了辦事大廳。
下了台階，尋了個沒人經過的地方，撥了個微信電話……
不接？
響了很久之後，楊昕玥摁斷了。
原地轉了一圈，對方沒回撥。
楊昕玥又撥了過去……
還是沒接。
楊昕玥心裏咯噔一下。
她又往前走了走，圍着草坪轉了轉。
沒信號嗎？
鞏武的電話號碼是多少來着？
這些年，有了微信后，幾乎很少打電話了。
原來背得很熟的號碼都漸漸忘了。
楊昕玥記憶裏面搜了搜。
按了號碼撥了過去……
像楊昕玥這樣，做銷售出身的人，社交禮儀，電話禮儀那是刻進骨子裏的。
六聲響后沒接就該掛斷了。
她可能有些着急了，沒掛斷。
一直響着……
沒人接……那邊自行就斷了。
楊昕玥不是個會連環CALL的人。
但她還是打了三個電話。
然後，她尋了個陰涼處，站住了。
腦子裏有點亂。
她理了理。
給鞏武發了條微信：「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事了？「
發完越想越怕，不是開車出事了吧？
今天是工作日，高架還是有點堵的。
楊昕玥特地囑咐他早點出門的。
鞏武開車一直有點彪。
楊昕玥坐他的車，經常念叨他讓他慢點。
她坐什麼交通工具，從不暈車，鞏武經常急剎讓她有點暈。
楊昕玥越想越怕。
字也不打了，用語音給鞏武發了條消息……
「你是不是出事了？車子碰了還是怎麼了？」
人都快哭出來了。
手都有點抖。
微信還是沒反映。
楊昕玥越發急了……
「你在哪，現在不能說話嗎？在高架上嗎還是哪？」
「我是不是要去交管局問問？」
……
楊昕玥連發了幾條語音，一條比一條急切。
最後她真的哭了出來。
正當她準備叫車時，微信有反映了。
鞏武給她發了一條語音……
「玥玥，我想了想，今天我們還是先不辦了，我一會還要去客戶那邊，你先去上班，我下班過來接你，晚上我們去吃好吃的。」
這條語音楊昕玥連聽了好幾遍。
她不太喜歡發語音，都是打字，打字更能讓人一目了然。
也不會出現聽不清聽錯字的情況。
楊昕玥以為她聽錯了，把聲音調到最大，又聽了兩遍。
才確認鞏武今天真的不會來了。
她問他：「為什麼？」
鞏武這次很快就回了：「對不起玥玥，你讓我再考慮一下。」
楊昕玥還是調到大聲聽了兩遍。
然後，她就沒再發信息過去了。
找了草坪的一處角落，坐了下來。
頭埋在膝蓋里，眼淚很快就落了下來……
她剛才很想歇斯底里地質問鞏武幾句……
但她一向就不是那樣的人。
生氣了頂多不理人罷了，摔東西痛快的撒潑她一直學不會。
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外露的熱烈的表達自己的情感。
轟轟烈烈的，經天緯地的愛一場，恨一場，撒潑一場。
鞏武在微信上回了兩條語音，就沒動靜了。
連個電話都沒再打過來。
楊昕玥覺得她昨晚一夜沒睡好，今天一大早爬起來高高興興的打扮自己，可能這是個笑話。
她沉浸在她的悲傷里，許久沒有平復……
不明白昨晚上還聊得好好的，才過了一晚而已，這是怎麼了？
昨天加班她把早上的工作做了，本來是想讓鞏武來接她並住她那邊的，但鞏武說晚上要陪客戶應酬。
她加班回到家，晚上十點還跟鞏武通了電話，鞏武答應得好好的，今天一定早早起來的。
這是怎麼了呀？
才一個晚上而已，怎麼說變就變了？
哭得太久了，腿有點麻，她還趴着，頭也沒抬，騰出一隻手往包包里掏紙巾……
一片紙巾正好遞到她手裏。
她頭也沒抬，順手用了。
片刻后，才覺出不對勁。
從膝蓋里抬起頭來，偏著望過去……
一個男人的臉突兀的出現在她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