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敢不敢

「他不來了吧？我也一樣。」

楊昕玥愣愣的看着他。

「沒必要因為那樣的人哭泣，不值得。」

那男人說道。

又遞過來一張紙巾。

楊昕玥神思不屬的接了過去。

而後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偏過頭去按了按眼角，不知道眼睫毛糊了沒有，哭了這麼久。

又把手機擺了擺當鏡子用，照了照。

還好，睫毛液防水效果挺不錯的。

楊昕玥沒好意思看對方，把手機放進包里，低着頭跟對方說了聲：「謝謝。」

那男人已是在楊昕玥旁邊坐了下來。

楊昕玥攏著裙角，想往旁邊挪。

聽見那男人說道：「我們今天也算同病相鄰了。」

楊昕玥頓了頓抬頭看向他。

很乾凈的男人，這是楊昕玥對他的第一印象。

穿着很正式，白襯衫扎在黑色的西褲里，臂彎里搭著西服外套。

五官很出眾，眼睛有神，很MAN的樣子，但又有股江南男子的清秀。

個頭應該不矮，腿伸在楊昕玥前面，看着不短，黑色的皮鞋被擦得鋥亮。

楊昕玥沒好意思多看。

「一起登記吧？」

楊昕玥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

看向他的眼神里滿是被嚇到的疑惑。

「你跟家裏人說過你今天要登記嗎？」

男人看着她通紅的眼睛，臉上還有未拭盡的淚痕，心裏莫名的抽疼。

楊昕玥聽他說完搖了搖頭。

她想登記完再跟家裏人說，但她家裏人是知道她和鞏武的事的。

「我比你慘點，我父母還在我妹家裏探親，為這還買好機票準備回國了。」

男人自嘲道。

所以呢？

楊昕玥有點不明所以，不知道她剛才是不是幻聽了。

「我一個人過夠了……」

「太想在海市有個家了，有人一起吃飯，一起散步……多晚回家，家裏的燈都亮着，都有人在等着你，等著一起吃頓熱呼的飯菜……」

「也不用再一個人去旅行了……」

「海市這麼大，競爭這麼激烈，一個男人尚且艱難，你一個小姑娘，又是外地來的，不容易吧？」

楊昕玥聽完那男人的這一番話，莫名的被戳中內心，好不容易平復的內心，又翻滾了起來。

眼淚順着眼角滑了下來……

哪那麼容易呢，這麼大的城市，家人親朋故舊都不在身邊，兩三千萬的人口，年年那麼多大學生，哪那麼容易出頭……

海漂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上岸……

「以後都會好的，沒必要因為一些不值得的人和事去哭。」

男人邊說着邊遞給她紙巾。

楊昕玥搖了搖頭，沒要。

她太想在海市有個家了，在海市這麼多年，她一個人真的過夠了。

「這是我的證件……」

那男人把身份證給楊昕玥遞了過來。

楊昕玥愣愣的接了過去。

「李慕頎」，比她大了一歲。

「對，我叫李慕頎。這是我的戶口本……」

楊昕玥又接了過去，隨意翻了翻，腦子裏還亂亂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李慕頎在文件袋裏翻了翻，對楊昕玥說道：「名片沒帶，但你放心，咱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又遞給楊昕玥幾張紙：「登記要填的表我已經領了，要填嗎？」

楊昕玥看了紙頭一眼，然後抬頭看着他。

「要不要試試？」

「我敢試，就不知你敢不敢？年輕人要有試錯的勇氣。」

楊昕玥聽他這樣說道。

她愣愣的看着遞到眼前的幾張紙……

不知道為什麼她此時心裏湧起一股豪情，翻滾著，壓都壓不住。

楊昕玥忽地站了起來。

腿曲得久了，有點麻，差點摔了。

李慕頎手眼很快，一隻手有力的攙住了楊昕玥的胳膊。

楊昕玥尷尬地站穩了，往肩上提了提單肩包，兩手又在裙子上前後拍了拍。

「沒沾到草屑。」

「謝謝。」

「一起進去嗎？」李慕頎看着她道，有點小心翼翼的。

「你是認真的嗎？」

「我無比認真！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認真過。」李慕頎堅定的說道。

「好！」

楊昕玥說完也沒接他的紙，率先向台階處走去。

李慕頎在後面紳士的幫她彈彈了白裙子。

楊昕玥回頭看了他一眼。

「沒皺。裙子很好看。」

楊昕玥忍着酸澀沒回他。

這裙子她挑了好久，一次都沒穿過，就為了今天穿過來拍照的。

仙氣飄飄，十足的女人味。

她特地穿給鞏武看的，很合鞏武的口味，她覺得他應該會喜歡……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辦證大廳。

涇渭分明的大廳內，一邊是辦離婚登記的，一邊是辦結婚登記的。

兩人取了號，走向等候區。

那保安還記得她，道：「來了啊？」

楊昕玥快速的給了他一個眼神，低頭「嗯」了聲。

抬手看了看錶，十點半了。

略掩了掩尷尬。

好在很快就輪到她們了。

如果等得再久點，估計楊昕玥翻湧上來的勇氣能如大閘放水般泄掉。

「有相片嗎？」工作人員問。

「沒有。」

「那你們先去拍了相片再來。」

楊昕玥看了攻略，知道相片是可以自己準備的。

原來她也跟鞏武說過，兩個人去照相館拍了相片再去登記，照相館能把相片修得好看點。

也會有多種風格可以選，拍了各種風格再從中選一個滿意的。

楊昕玥看過她同事拍的一款結婚照，是民國風的，她就很喜歡。

還有解放風軍侶風的，兩個人穿海魂衫也很好看。

但鞏武一直沒答應她，說結婚證重要的是相片嗎？是那個證！

她當時覺得還挺有道理的，現在想來，不知心裏什麼滋味。

拍照的是個年輕小伙，很老道很有耐心的指引着他們。

看李慕頎穿着白襯衫，推薦了一件女式白襯衫給她。

李慕頎在拍照前看了看她的眼睛……

拍照的小伙見了，道：「喜極而泣啊？沒事，笑中帶淚更出效果。」

楊昕玥聽了挺尷尬的，耳朵有點燒了起來。

李慕頎在她后腰上拍了拍。

她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二人拍好相片，取相片時，楊昕玥拿過來仔細看了看……

竟沒有一絲違和感。

表情非常自然，笑容非常到位，兩個人就像是原本很親密的一對人似的。

李慕頎湊過去看了一眼，點頭道：「嗯，拍得很好。」

見楊昕玥看向他，有些不自在，攬過楊昕玥的肩膀，道：「走吧，去登記。」

感覺楊昕玥整個人有些僵硬，很快又把手放了下來。

楊昕玥全程呆愣愣的，那一刻她感覺有點靈魂出竅。

讓坐下就坐下，讓填表就填表，讓出示證件就出示證件……

直到工作人員蓋好鋼印，把兩個大紅本遞給他們：「恭喜你們。」

她才回過神來。

「謝謝。」

李慕頎接過結婚證，向女工作人員道謝。

楊昕玥也很禮貌的向她表示感謝。

忽然想起什麼，忙又從包里掏了一包喜糖出來，遞給那工作人員。

楊昕玥看網上說給工作人員送喜糖，可以讓別人同享新人的喜悅，這種不算賄賂，很多人都送，便也準備了喜糖。

買都買了，不送就浪費了。

果然那工作人員道完謝便接了過去，很真誠的祝福道：「恭喜恭喜，希望你們恩恩愛愛，永遠幸福！」

楊昕玥有點不知道怎麼接，就聽李慕頎道：「謝謝，我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