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鎧

『我很開心，因為我並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廣袤的沙漠之上，深黃色的巨大光壁直插雲端，光壁上閃耀著的巨大符文彷彿在訴說著當年御魔之戰的慘烈和那位傳奇人物的故事。

光壁中心的不遠處，正有一隻猙獰的赤紅色龍頭在黃沙之上狂奔，激起滿天飛沙。

鬥氣散去，露出少女的身影，少女微微喘氣，看著一架大傘下正躺在椅子上翻看著一本巴掌大書籍的女孩兒，問道：「怎麼樣？」

合上書，書角一端上有一串鎖鏈穿過，戴在女孩兒脖子上，女孩兒點了點頭，確認道：「確實即將突破，不過突破的方法教你鬥氣的人沒告訴你嗎？」

竹璃兒抿著嘴唇，半晌才開口，幽幽道：「老頭兒走的急，什麼都沒跟我說。」

「那就難辦了。」宋點點沒有注意到少女的失落，自顧自道：「你修鍊的炎龍九轉我並沒有查到，應該是御魔之戰爆發之後開創的，這樣的話我也查不到幫你突破的辦法。」

竹璃兒低下頭，沉默不語。

昨日和偷獵者的戰鬥，不僅使竹璃兒激發了血脈，覺醒了惡魔能力，更使她原本就修鍊沒多久的鬥氣達到即將突破的瓶頸，可突破的方法竹璃兒卻並未從竹鈞口中得知。

而寄宿在宋點點體內的那個靈魂信誓旦旦地保證能幫她突破，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竹璃兒剛坐宋點點身旁的椅子上，宋點點就滿臉興奮地問道：「你昨天那個小翅膀，我以後也會長出來嗎？」

「魔裔的血脈都會覺醒，大多在九歲至成年以前，我屬於特殊情況，不出意外的話你以後也會覺醒血脈。」喝了一口水，渾身鬥氣用盡的竹璃兒躺在椅子上休息，閉上眼睛，隨意問道：「對於這些常識你似乎很不了解，你真的不是惡魔嗎？」

宋點點撇嘴道：「昨天背你回家的時候不都說過了嗎，我是偉大的亡德耐帝國遺民，才不是惡魔！」

偉大的亡德耐啊……

對於那個在御魔之戰中率先滅亡的帝國，竹璃兒並沒有太多認知，只是在睡去之前輕輕道：「別讓宋叔發現，不然他一定會很傷心的。」

宋點點轉頭看去，發現少女已經沉沉睡去，眼角卻流下一道淚痕，不知是否想起了她的哥哥。

「我知道的。」

輕輕地說出這句話，宋點點也準備小睡一會兒，卻被一道刺耳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在漠都的方向，有一個東西正在極速接近這裡，滿天黃沙被揚起，黃沙中隱約能看到一道粗壯的七色火焰。

「哇！」

被少女的驚呼吵醒，竹璃兒疑惑地看了過去，發現從那奇怪的東西已經停在了離兩人不遠的地方。

宋點點指著那鋼鐵機械，結結巴巴道：「摩……摩托！還是雷炎牌的！」

轉頭對滿臉搞不清狀況的竹璃兒大聲道：「科技！亡德耐帝國以前不僅擁有強大的魔法和鬥氣，更有其他國家都不擁有的科技力量，這是摩托！」

「呦，小姑娘挺識貨嘛。」

摩托上走下一個身穿白色皮質風衣，手上套著一雙黑色的露指手套，臉上戴著一個大大的墨鏡幾乎遮住大半張臉的高挑白髮男子，男子輕輕按下開關，本已關掉的摩托排氣筒再次噴射出七色的火焰，車身閃耀著冰冷的深藍色光輝，男子露出潔白的牙齒，肯定了女孩兒的話，「確實是雷炎，不過我做了一點小小的改裝。」

男子的聲音很輕挑，可意外的並不會惹人反感。

酷！

本就是亡德耐遺民的宋點點突然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滿臉興奮。

搞不清狀況的竹璃兒看向白衣男子，男子彷彿這才想起什麼，拍手問道：「對了，我是想問下兩位漠都怎麼走，我好像迷路了。」

竹璃兒無語地指著男子來時的方向，意思很明顯。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雖然看不到男子的表情，兩個女孩兒仍是能感覺到男子的尷尬。

「哈哈哈哈，年紀大了果然記性不太好。」男子騎上摩托，忽然轉頭定定地看向竹璃兒，吹了聲口哨，收起輕挑的笑，認真道：「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願意跟在我身邊嗎？」

「不願意。」沒有絲毫猶豫，竹璃兒冷冷道。

「那真可惜。」

男子笑意玩味，隨後揚塵而去。

「你認識他嗎？」宋點點望著遠去的摩托，滿臉羨慕。

「不認識，以前從未見過。」

被吵醒的竹璃兒沒有了睡意，乾脆提起龍槍，在烈日下再次修鍊起來。

只是任憑她如何催動鬥氣，都感覺不到突破的契機。

熟悉的刺耳聲再次響起，看著從御魔圈另一端飛奔向這邊的摩托，竹璃兒眼角抽搐。

這人不會路痴到這種地步吧。

「親愛的，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在盯著你呢！」

「沒辦法，寶貝！即使是這厚重的鎧甲也擋不住我迷人的氣質！」

「沒錯！你是最帥的！」

看著停在不遠處的摩托上，一對身穿黑鎧的男女的言論，竹璃兒心底一陣惡寒。

「對了親愛的。」坐在前方的黑鎧男子站在沙子上，指著不遠處陰沉著臉的竹璃兒，用低沉的聲線認真地說道：「那是我小媳婦兒！」

連著遭遇三個怪人，這讓最近本就心情不好的竹璃兒越發有種想要揍人的衝動。

於是……

「吼——」

猙獰的龍頭瞬間呈現在眾人視野，奔向身穿黑鎧的男人。

腳步向後微撤，躲過龍頭撕咬的黑鎧男子右手探進濃郁的鬥氣中，緊握住蓄勢待發的龍槍，任憑竹璃兒如何用力，都無法抽回長槍。

這怪人怎麼回事，不用鬥氣就能輕易擋下我的攻擊？

竹璃兒心中大駭，全身鬥氣暴漲，龍頭再次撕咬向黑鎧男子。

「遭報應了吧親愛的。」坐在摩托上的黑鎧女人幸災樂禍地看著這一幕，語氣玩味：「用我幫忙嗎？」

黑鎧男子用實際行動做出了回答。

左手和右手一起探入龍頭之中，隨後用力一扯，龍頭輕易的便被扯散，消散在空氣之中。

少女的身影就這樣呈現在黑鎧男子的視線之中。

意識到對手的強大，竹璃兒卻沒有絲毫猶豫，右腳向後一步，一咬牙，手中長槍向後一甩，猛砸向前方。

「呀啊！」

赤紅色的鬥氣翻湧而起，這次卻沒有化作龍頭，而是包裹住長槍，狠狠地砸向男子。

「鐺！」「鐺！」「鐺！」「鐺！」

左手快速一抹，長槍上的鬥氣隨之消散，右手四根指頭微微彎曲，以極快的速度依次彈擊在長槍之上，然後輕易地反手握住已經沒有絲毫力量可言的長槍。

「小媳婦兒性情這麼剛烈，我可不喜歡。」黑鎧男子低沉的聲音落在竹璃兒耳中卻滿是嘲諷意味，轉頭朝想要跑過來幫忙的宋點點吼道：「跑，回漠都找宋叔幫忙！」

如果是以前，宋點點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聽從少女的吩咐。

可惜，此刻在少女體內寄宿的，是另一個靈魂。

「空間契約！交換！」

原本站在男子面前的少女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正在打量男子身上黑鎧的女孩兒。

竹璃兒驚訝地發現自己突然出現在大傘之下，不敢置信地望向宋點點，「魔法？」

男子無語地望著打量完自己的女孩兒拍著自己的肚子——她的身高還不足以讓他拍到自己的肩膀。

「大哥，威武！渴了吧！喝水！」

說完這句話，女孩兒也憑空消失，地上卻憑空多出了一個水袋。

撿起水袋，看著跑向遠方的兩個女孩兒，黑鎧男子愣了半晌，這才回頭看向同樣身穿黑鎧的女人，問道：「寶貝，渴么？」

「上車！親愛的！」

……

烈日下，兩個正在奔跑的少女發生著爭吵。

「你既然會魔法怎麼不早點動手？」

「喂，我總要時間開闢魔法迴路和吟唱咒語的吧，你以為我是傳說中的大魔導師嗎？隨意釋放魔法？」

「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會魔法？」

「你沒問啊？」

「那為什麼要把水袋交換過去，我現在很渴！」

「我也是！而且我沒力氣了……這身體的底子太差了，釋放兩個魔法幾乎要了我老命。」

竹璃兒聞言一把扛起宋點點，埋頭狂奔。

或許……應該用狂走來形容。

「喂，我鬥氣好像突破了。」

「是個好消息。」宋點點趴在竹璃兒肩頭，加了一句，「如果是在平常的話。」

黑鎧男女此時正騎在摩托上慢悠悠地與兩人保持平行，也不急著攔下兩人，就那麼慢悠悠地吊著，不過車上的兩人倒是沒閑著。

「寶貝兒！我小媳婦兒多有勁兒啊！你看到了嗎？」

「我看到了親愛的，不過用有勁兒來形容女孩兒不太好吧。」

「寶貝兒，我們要不要問問她倆要不要喝口水？我覺得她倆應該已經累了。」

「問了你也不會給她們，還是算了，親愛的。」

「你說得對，寶貝兒！」

趴在竹璃兒肩頭的宋點點已經暈了過去，她們兩個已經在烈日下跑了數個小時，她身體底子不如竹璃兒，早就扛不住暈過去了。

竹璃兒聽著兩人幾乎不間斷的語言轟炸，終於也用盡了力氣，暈了過去。

在少女的身體即將砸在地面上時，黑鎧女子落在地上輕輕地抱住了少女的身體。

將宋點點放在自己身前，黑鎧男子轉頭看向從儲物空間取出另一輛雷炎摩托，並坐在上面環抱著竹璃兒的黑鎧女人，輕聲道。

「你真美。」

不知是說暈倒的少女還是籠罩在黑鎧內的女子。

……

竹鈞家中，躺在床上的金髮少女忽然驚醒，張開雙眼怒罵道：「混蛋！誰是你小媳婦兒！」

「大媳婦兒有事走了，受你父親的委託，以後由我照顧你。」

坐在以前竹鈞經常坐的椅子上，黑鎧男子轉頭望向少女，加重語氣似笑非笑地一字一頓道：「我！的！小！媳！婦兒！」

雖然看不到黑鎧下的那張臉，可竹璃兒就是覺得他在笑！

這混蛋！

「對了，你以後可以叫我大離，叫我親愛的，老公什麼的也可以。」

眼看少女站起身就要朝自己撲過來再打一架的模樣，黑鎧男子竄出門外，輕笑道：「不逗你了，小璃兒，早點休息。」

「休息個屁！我要吃飯！」竹璃兒再次重複大喊道：「大離！我要吃飯！」

這兩天一直冷著臉的少女臉上綻放出笑容，明媚動人。

……

晨姨走出家門，看到隔壁本來鎖著的房門打開，門口停著一輛摩托，驚喜的沖了進去。

「先生？你回來了？」

只是卻沒有發現一個人。

「你……又走了？」

「還沒呢。」房頂上，身穿白色風衣戴著墨鏡的男子正磕著瓜子，瓜子皮吐的滿地都是。

「不過會再出去一趟，然後應該會在這裡住很久。」

「多久？」

「差不多等到阿鈞女兒長大吧。」

站在房下的女子吐氣如蘭，溫柔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