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曲》

臨時代班，胡亞衣不得不早早的就到了咖啡廳里，但是卻被告知是因為有人為難了月季，就只是因為月季的彈奏與她之前聽過的不同，也就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原因就威脅經理要解僱月季！不得已，經理才給自己打了電話。

「要是找不到就給我解僱她！」客人指著在她的面前已經害怕到瑟瑟發抖的月季，「作為一個鋼琴師，連對曲子最基本的詮釋和理解都不會，她是憑什麼站在鋼琴前的？」說出的話更是讓此時的月季眼淚洶湧！

「你總算是來了！」見到胡亞衣到來，李小米趕緊上前拉過她，「快救救月季，這樣都已經半小時了，老闆也在接到經理的電話后，正在往這邊趕呢！」

都已經驚動老闆了？！胡亞衣驚異。

將事情聽了一個大概，「月季彈的什麼曲子？」

「肖邦的《夜曲》！」

聽見李小米的話，胡亞衣轉頭，看著她！《夜曲》？

看見胡亞衣眼睛里震驚后的難以置信，「嗯！」李小米點頭，給了她「你沒有聽錯」的篤定。

「你去告訴經理，我先去後面，我不想讓別人看見我的臉！」

「嗯好！」

竟然會是肖邦的《夜曲》！胡亞衣看向了鏡子中的自己，這不是月季最拿手的曲子嗎？經理這是糊塗了嗎？當初月季就是憑著這一首鋼琴曲才會被老闆錄取的！而如今連她的彈奏都會被這樣的批判，經理卻找來自己。環視了一眼化妝間，再想著這次手術后，依舊沒有醒來的胡美悅，看來自己將要連這一份僅有的生活來源都要沒有了！

聽見敲門聲，「請進！」

「老闆讓你去！」

「嗯！」戴上面具，然後和經理一起走出化妝間。來到客人的面前，怎麼會是她？面具下的胡亞衣睜大了眼睛！

「她是誰？！」

還是和以前一樣，她說的話沒有那些上流女人慣有的嬌柔，也沒有她們的做作優雅，凡事都還是喜歡這麼直來直去！

「對，就是這樣，」卓越來看著坐在鋼琴前的胡亞衣，然後以自身為示範，做著她對這首曲子曲意的分析，「這首曲子是肖邦一生被傳的最多的曲子，不僅是因為他是一個偉大的音樂人，而是因為他用他的才賦予了這首曲子本身的無限想象力還有魅力！」看著坐在鋼琴前的胡亞衣，「亞衣，跟著老師做，閉上眼睛！」

胡亞衣依言而行！

「我們現在正走在夜色之下的橋上，」卓越來告訴了胡亞衣她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所在的時間，「抬起頭，現在告訴老師，你從你站的地方都看見了些什麼？」

「月亮！」

「嗯！」卓越來點頭，「還有呢？」

「星星！」

「嗯，還有呢？」

「...」

久久都沒有再聽見胡亞衣的回答，卓越來睜開了眼睛，「亞衣，不要被腦中的想法局限！」

「……」

「老師還看見了煙花，絢爛；燈光，明亮；我也聽見了溪水聲，潺潺；腳步聲，「咚咚」，但是不知道他是誰。我正在猜，他會是誰呢？親人？朋友？陌生人？他正在向著我走來，一步，兩步，三步，……」

跟著她的提示，胡亞衣的腦子裡不停地幻想著她話中的每一個可能，最後越想越多，有媽媽的擁抱，有媽媽的笑意，有媽媽的囑咐，也有媽媽的哭泣，最後還開始幻想著聽見了爸爸的聲音，爸爸的擁抱，爸爸的笑，爸爸的……

「現在把手放在琴鍵上，滴，滴，滴，」卓越來開始模仿著鋼琴的聲音。

夜曲在第一個琴鍵響起之後，就開始在琴房裡緩緩的升起，然後慢慢的延長，再溢出，最後勾勒出了一幅前所未所有的畫面，也是她第一次看見的別樣於之前的《夜曲》！

過往的回憶被眼前的話聲打斷，「我說了你們，你們就這樣隨便找個人來搪塞我？」

看著眼前的婦人，她的臉色紅潤，但是時間還是在她的臉上殘忍的留下了痕迹。就算是畫上妝，可還是掩藏不住那鬢角的屢屢白髮！

「對不起，我們一定改正，一定改正！」面對著卓越來這樣的客人，經理能做的，就是像現在這樣，除了道歉還是道歉，以及那頻頻擦著額頭上流出的汗。

經理不停地道歉，可是並沒有讓她臉上的怒氣消失！

三年的相處，沒有人能比自己更了解她的性格，她不喜歡只會嘴上功夫的人！胡亞衣直接走到了鋼琴前，在第一個琴鍵落下的同時，她抬頭看向了她，眼底也升起了笑意，這還是多年後再一次在她的面前再彈，不知道老師是不是還記得呢？若是記得，就說明自己並沒有被她忘記，也說明她還再生氣。可就算是記不住了，也是她負了她所有的期待在先，她已經沒有了那個臉面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也更沒有資格再在她的面前彈起她最愛的《夜曲》！可是今天老闆和經理給了她這個機會，老天把她帶到了自己的面前，給了她在多年後再對她說出謝謝的機會，因此，她不會再讓她失望！

「你」要說的話頓然停住，卓越來抬頭看向了鋼琴處，只見一位戴著面具的女子正坐在鋼琴前彈著《夜曲》。同一首曲子，同樣的曲調，但是韻律入耳，這個彈奏之法為什麼會這麼熟悉呢？甚至熟悉到讓她以為眼前的女子就是她這麼多年一直都在苦苦找的人，也是她心底深處最沉重的虧欠！沒有再理會店裡的經理和被她剛剛才批評的人，卓越來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她。

十指沒停，胡亞衣只是邊彈邊看著越走越近的身影，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里，此刻更是有了含著淚的感激笑意。

卓越來在鋼琴前停下，看著那在琴鍵上跳舞的十指，枯瘦如柴！甚至隨著手指的跳動時，她還看見了手背上來不及癒合的針孔。抬頭看向在面前彈琴的女子，卓越來的眼中有東西在閃動，像，太像，太像，真的太像太像了！

好多年沒有再像現在這樣坐在老師的面前彈琴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就是她的學生！可胡亞衣的心裡依舊是感動的。三年的傾囊相授，細心教誨，細緻照顧，讓她打從心底里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又一個親人！可是當年的事情，自己的不得不離開，讓一切都……如今再見，從她聽見自己彈起《夜曲》的那一刻起，從她的眼睛看來，她看得出來她還記得這首曲子，還記得自己這個曾經悄然走掉的學生！

卓越來聽著那緩緩地鋼琴聲，慢慢地隨著它的牽引，在她的面前，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老師，生日快樂！」鋼琴前，才9歲的胡亞衣站起身來，輕輕說道。

幽揚的琴聲，熟悉的曲調，她不被現實束縛的隨心所欲，不受技巧限制的暢所欲言，為她描繪了一副別樣於其它畫面的《夜曲》！看著站在面前的學生，想著她剛剛為自己彈的《夜曲》，對自己說的話，自己只不過是在無意中說了一次，她居然就已經記住了，還在自己生日的這一天送給了自己這麼特別的生日禮物！上前抱住她，「謝謝，老師很喜歡這份生日禮物！」並在她的臉上親了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