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回 舞姬（1）

()「奴家往昔有一個相好的妹妹，名喚東玉的，奴家着實想她得要緊，特地前來找她說說話。」

「東玉？」趙管家思索再三，這個名字不太熟悉。

他目光掃視，身後的一名舞姬趕忙上前俯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只聽得他問道：「真的？」

那舞姬點點頭，退到原來的位置上，姚嬤嬤目光狠毒地看向她。

「姑娘，東玉已經不在了。」趙管家轉頭朝目露殷切盼望之光的如雪說道。

「什麼？」未料想一遲幾日便讓她沒了性命，如雪臉色瞬間蒼白，口中喃喃自語：「她怎麼沒了的？怎麼沒了的……」

趙管家瞧她那副模樣，不到黃河定不會心死，便朝方才說話的丫頭輕輕點頭，那丫頭顫顫巍巍地走到如雪的身邊。「回姑娘，東玉日前幫您出府被姚嬤嬤發現，姚嬤嬤次日就吩咐人將她做成了燈台，就擱在——擱在那裏。」

如雪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就在入院的門口，果真有個與東玉相似的燈台。

次日便被發現了嗎？即便是她如約而回也是見不到東玉了嗎？

「姚嬤嬤吩咐秋凌將東玉放在院門口，以此警示我們。」

「姑娘——」如雪身子猛地下沉，春紅即使扶住，眼有擔憂地喚道。

如雪只是慘白了一張容顏，木然地瞧過春紅，又看向正在受刑的姚嬤嬤。雖說東玉從來都是她的死對頭，但就這般眼睜睜地瞧著東玉變成燈台，她心中亦是哀痛萬分。就算是有過錯，殺了她扔到荒郊野嶺也好，可這般活生生的將人做成燈台，以前聽聞時是恐懼，此刻見到卻是悲痛。

「趙管家，」如雪朝趙管家走近，在春紅和春桃的攙扶下意欲向他下跪，半空中教趙管家扶住。

「姑娘這可就折煞我了。」

「趙管家，奴家求您一件事，請您念在東玉乃是奴家的故人，將她好生安葬了吧。她終歸是因奴家受罰的，請趙管家成全。」

趙管家臉露疑難之色，目光落在姚嬤嬤身上，待如雪提心弔膽地等了半響才緩緩地開口：「東玉此番也算是重情重義了，就按姑娘說的辦了吧。」

眾人見如雪開口竟然能從趙管家手中求出情來，無疑都露出驚喜之色。

忽然一雙血手不知何時抓住了如雪的腳，跟着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就靠了過來，惹來春紅與春桃俱是大叫出聲。

「救我——救——」如雪也是驚魂未定，無奈那血手抓得極緊，任由如雪怎麼甩也甩不出去。那團東西更是發出微弱的聲音，連綿不斷的，爾後才費力地撐起頭來。

如雪一看，竟是秋凌。

她如同一灘爛泥般地貼在如雪的腿上，五官被血污遮蓋，只隱約覺著是秋凌。

「姑娘——救——救我——求求——你——」

救她？想不到如今她也有這般求饒的時刻，那日她是如何毒打自己的？如果不是她，自己腹中的孩兒又怎麼會失去？那個素未蒙面的孩子，連一聲啼哭都不曾發生，就在棍打之下化成一灘血水消失在這世上。

自己是如何一聲聲哀求着她，求她放過自己府中的孩兒的！想不到今日她也有這樣的境遇，還想求自己為她求情？

如雪拒絕的話語還未出口，那廂趙管家便使喚了人上前，將秋凌硬拖了下去。

「姑娘，東玉姑娘的後事我會安排的，今日是府內有事須處置，怕姑娘有所不適，還是請姑娘先回去吧。」趙管家一邊對如雪說着，一邊示意春紅與春桃將她送回小院去。

如雪朝他點點頭，方才東玉之事他已經給足了她面子，至於這些事本也不是她想管的，便隨春紅幾個丫環回自己所居的小院裏去。

回去不久便有些乏了，她的身子自從被棒打流失孩子后就一直未被好生的調養，那日又淋了雨，好不容易退燒，到如今仍舊是孱弱的。走上個來回便乏地不行，管不了許久自己就在春紅的服侍下安睡。

難得一覺的無夢，她彷彿睡了十分久，睜開眼卻見屋內亮上了燭火。

正待招呼人起身，卻聽得外間屋子有人小聲地說着話。

「春紅姐，你說我們姑娘究竟是什麼來頭啊？這府里做成燈台的女子還能被厚葬的。」

「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府里的事少說多做，怎的還是記不住！」

「春紅姐，您就別罵春雨了，我也想知道，若說是舞姬的話，就算是單獨居一個院子像簫玲便是了，可劃出來的院子可是在中院。」

「就你們事多。不過我也不知道姑娘是什麼來頭，但趙總管交代下來要好好地伺候，咱們就盡心地伺候着吧。瞧姑娘對故人如此眷念，想必也不是無情之人，定會好好的對我們的。」

「那倒也是，聽說今日姚嬤嬤被杖打后，那簫玲也被做成了燈台，就在姚嬤嬤面前做成的，氣得姚嬤嬤立即就一命嗚呼了。」

「這叫惡有惡報，姚嬤嬤平日裏整人的法子太多了，就連燈台都是她向王爺進言的，害了多少人，沒想到如今算是自食其果了。」

「姚嬤嬤要是不在了，趙管家就更神氣了，趙管家雖然為人陰險狡猾，但總不至於像姚嬤嬤那樣相出許多狠毒的法子，專門對付府里的女眷的。」

「剛說了，叫你們不要亂說話，這還真說上了！反正上頭吩咐下來的事，多做便是了，哪有那麼多的道理！春桃，進去看看姑娘醒了沒？」

有人腳步聲逐漸靠近，如雪重新閉上了雙眼。原來這府里也並非風平浪靜，趙管家與那姚嬤嬤在安王爺面前爭寵，今日趙管家是尋到了姚嬤嬤的錯處，對她痛下殺手，徹底解決了這個對手，在安王府里隻手遮天。若是她誠心要在安王府里生存，就必定對這位趙管家討好了，切勿逆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