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色新新 程子垂釣 (2)

第3章 柳色新新 程子垂釣 (2)

那少女巧笑嫣然,一下顧看江中垂線,一下尋看書童拾薪,自覺程潛之目光始終浮遊在身,遂舉目回望,笑言,「小女子青琉,今日過淇水,討先生幾尾錦鱗煮湯,可有酒?」

「你姓青?」程潛之又是一驚,就知她來路不凡,卻未料竟是初陽青門——皇朝開朝以來天下第一將門之家!與梅塢盛家,南苑延族,岐山覃氏並稱四大將門。

女子笑眼生波,「青姓,非天子之民?」

「豈敢豈敢!」程潛之邊說邊端然坐起,向著青琉拱手一揖,欲言又止。想那初陽青門雖是東越將門,只是自七年前東海一役兵敗千里,天子降罪其叛國通敵,滿門抄斬,夷滅三族,青門上下無一倖存。惟有姐弟二人戰失沙場,后被越國長公主親赴東海尋回,得蔚王族力保才算是存下一絲血脈。只是天子亦有旨,降青門永世為奴,不可入仕朝政,不可踏足皇境,如何這青門女子會出現在皇境丘邑之郊……程潛之心思旋轉,待緩緩歸坐才又問道,「青姑娘何以至此地?」

女子見他欲言又止,坦然回說,「先生是想說青門子弟永世不可涉足皇境?」言罷又頑皮一笑,「小女子至此地與人有約,只要先生不言,誰人又知?」

程潛之先驚又懼,繼而赤心許諾,「姑娘放心!抵死不言!」

青琉見他赤誠一片,心生感念,有意哄他,又問,「若是天子質詢呢?」

程潛之正色道,「我不過庶民儒生,天子豈會問到我這裏?何況我素來閒遊四方,天子想問也未必尋得到我!」

青琉笑顏朗朗,「原來先生是雲遊俠士。不知先生自何處來,欲往何處去?不若說說一路行來可有何見聞!」

這話問得極不客氣,在程潛之聞來略有幾分輕視譏諷之意,只是見她眉眼生動,笑顏分明,倒不似挑釁之語,亦或只是其性情坦率,不拘文法而已。遂簡言答以數年來曾游南召,往北溟,去西琅之行,以寥寥之言概說各地風情人文之事,如此罷了。那青琉卻聽得津津有味,各樣細究考問,一幅嚮往之態,末了又追問其西琅見聞,詫疑言道,「先生以為琅人驕妄無禮,竟無一可取之人?」

程潛之答曰,「若說可取,也惟王室之子,公子夜蘭堪稱雜林之秀木,百草之幽蘭。青姑娘可知公子蘭之名?其丹青妙筆,朱墨之才倒是可與皇朝東宮凌霄君一爭光輝。」

不料少女卻是輕哼一聲,程潛之當她蔑視西琅無才學詩禮之人可論,復又重說,「這位公子蘭賴其母妃——南召風嬈公主親調親教,又兼其天賦異稟,故年只弱冠已儼然博學淵源之士,才思清逸,詩禮不俗,又生得風流俊雅,溫柔恬靜,頗有南人風尚。」

青琉淺笑答道,「夜蘭自是好樣的!」

程潛之見她有言之未盡之意,猜想莫非是不滿於凌霄君之盛名?又想初陽青門一案,皇室曾有夷其三族,滅其滿門之旨意,故青氏族人對這位皇朝太子有些微詞亦在情理之中。一時也並未以為意,也無心為凌霄君多加辯護,只另言其他,「青姑娘可是返回越都?我亦往越都,若蒙不棄,可否同行……」

青琉略略顰眉,似另有所思,忽又問道,「先生以為,若以蘭為國君,如何?」

程潛之十分驚訝,未想她一個叛臣之後,敕降為奴之人,竟於這荒郊野渡與他問及國政儲位之事,況且她尚不知自己為何許人,來自何方,效忠何國,竟如此直言相詢,倒是無謀還是無畏?

青琉見他有猶疑揣度之色,朗笑應之,「你我閑話至此,不過郊野之論,並非朝堂錄典入集之語,此間風過無痕,先生何以憂慮至此?」她言辭坦蕩,笑容爽朗,反襯得程潛之愈見威威,不免有愧,便直言道,「公子蘭自是文墨風流,才思雋秀,又兼秉性純良,行止清雅,當是賢臣良相之才;若為君主,恐其敦厚良善有餘,智謀決斷不足,若再無良臣相佐,怕是要誤國誤民。」

青琉點頭,似有附議之態,又問,「公子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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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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