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月下
【夜晚寂靜的天空，就是一切萬物的終始。】
「哇！這是阿黛爾女王時期的寶石冠冕？！」白沐雙眼一亮，俯下身，細細地觀察著由白金鏤花而成的寶物。
在走廊明亮的燈光的輝映下，在一塊紫色的天鵝絨上面，靜靜地躺着一個鑲著七顆寶石的皇冠。
「這······這也太貴重了！」
「阿黛爾女王的皇冠，是由當時最富盛名的工匠花費整整十五年打造出來的，上面的七顆寶石顏色迥異，蘊含着天地萬物的靈氣。」哈瑞緩緩地講述著，聲音柔和，「這七顆寶石，分別是祖母綠、鑽石、月光石、黑曜石、石榴石、貓眼石和芙蓉石。傳說阿黛爾女王就是憑靠這頂皇冠坐上了聯盟會會長這個位子。」
藍末莩輕輕叩開畫室的門，紅燭淡淡的光暈從裏面擴散開來。
這是一間極為寬敞的房間，裏面各種各樣的油畫卻佔據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地方。
正對面純白的牆壁上，沒有窗戶，卻掛着一幅巨大的女子畫像。畫里，一個巧笑嫣兮金髮少女正端坐在雕刻精美的核桃木木椅上，紅色絲綢長裙柔順地貼緊少女妙曼的身體，彷彿是真的一樣。
畫筆和顏料整齊地放在一邊，不留一絲瑕疵。
眼前的少女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耀眼而奪目。
「她很漂亮，對吧？」
哈瑞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着實把他嚇了一跳。
藍末莩愣愣地轉過頭，雙眼又一陣酸痛。
「我曾經有機會可以和她永遠在一起。」哈瑞苦笑着，走上前，撫摸著鍍金的畫框，「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藍末莩沒有說話，他的眼睛難受異常，說實話，從見到哈瑞開始，他就從未看見過這個棕發少年的樣子。
「很難受啊，那就不要壓抑下去了。」哈瑞微微一笑，伸手摘掉了眼鏡，「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你能夠看見真正的我了，繼承人。」
聽了他的話，藍末莩終於感覺好了一些。他揉了揉眼睛，將那種鹹鹹的液體甩在了地上，卻在看到哈瑞的第一眼就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聽聲音似乎非常斯文、溫和的少年在他的眼中卻是穿着一身血衣，殘破衣襟掩飾的胸口露出一個巴掌大的血洞，雙眼顏色不一，右臂已經化作木頭的怪物！
震驚之餘，他聽到自己顫抖著的聲音——
「你······是誰？」
「我？」哈瑞笑着，舉起了自己還流淌著鮮血的手，「一個亡靈。」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一個在人世間徘徊了三百多年的亡靈。」
——
「這麼晚了，你去哪？」北月零端著一杯還冒着熱氣的牛奶，奇怪地看着匆匆從三樓往門口沖的哈瑞。
「老師用來治心臟病的葯吃完了，我去藥店買一些。」哈瑞回過頭，蒼白的臉上浮起溫暖的笑意，「北月小姐也早點休息吧。」
北月零默默地看着他的身影在門口消失，略微思索，自己也套上了長袍，尾隨他離開了這棟別墅。
如水清澈的月光下，哈瑞迅速地在大街小巷中穿梭著，北月零悄悄地跟在他的後面，琥珀色的眼眸中彷彿折射出深邃的寒光。
終於，這個少年修長的身影在一處狹隘巷子的拐彎處停了下來，面對着三個不同高低的黑影。
接着微弱的光亮，北月零總算能辨認出其中有一個留着紅色長發的女人、金色短髮的男人和一個衣着滑稽的小丑。
果然······他不是一個單純的人類。
哈瑞面對着他們，語氣冰冷。
「你們交給我的任務我都已經完成了，可以把愛麗絲交給我了嗎？」
「哈瑞，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丹尼爾戲謔地笑道，「除非你拿到尼伯龍根的指環並打開弘月市的那個空間，我就會讓那個孩子重新回到你的身邊，否則······誰在哪？！」
北月零一愣，下意識地往巷子出口的方向跑去。
如果她速度夠快，完全可以在那些人追上她之前離開這裏。
只不過她忘了，這些傢伙都不是普通的人。
忽然，一隻冰冷的枯手按在了她的肩頭，像一根枯樹枝一樣。
「真是奇怪啊······為什麼身為人類的你可以在靜止的時間裏自由的活動？難道······難道在你的心裏，藏了什麼特別的東西······」丹尼爾一隻手牢牢抓住北月零的胳膊，用尖銳的指甲指向了她的心臟。
「讓我看看吧，你深埋的秘密！」丹尼爾猙獰地笑着，按住了北月零的額頭。
一瞬間，彷彿是墜入冰窖，一股刺骨的寒意凝在她的內心世界中。
巨大的冰柱中，青藍色的花紋依稀可見。
「這是······」
【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一次次的輪迴，一次次的錯過，直到完全磨滅我心中對愛的渴望，這就是他對我的懲罰么······】
【曾經無數次，留戀過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相貌。無法忘記，他澄澈的眼睛······】
【還有，他那時的一舉一動······】
「原來你就是瓦爾基中的······」
【住嘴！骯髒的惡魔，你用那污濁的眼睛來窺探我的靈魂，你將付出血的代價！】
啪！
丹尼爾枯樹一般的手被那個紅色長發的女人緊緊握住，不容寬恕。
「你想殺了她嗎？」
「呵呵，夜曦，你也不用這麼激動吧。就算這個她是······」
「閉上你的嘴！」夜曦低吼道，看向暈倒在地上的北月零，「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米哲，帶她離開，最好離開弘月市。」
二十分鐘前——
「能操縱亡靈徽章的惡魔丹尼爾，你應該見過了吧？」哈瑞的表情漸漸冷下來，左手不由自主地覆上了心臟的部位，「而我現在不僅生命完全受制於他，就連我最愛的人也······」
「夠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繼承人，你知道你體內的希望之徽章的真正意義嗎？」
「什麼·····意義？」
「就是守護啊，徽章存在的意義是守護。」哈瑞說，「但是，也有一些人的意志不夠操縱徽章的力量而反被它吞噬，就像我一樣。在三百多年前，我也和你們一樣，是人類，也曾是亡靈之徽章的宿主。」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我剛才說過了，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看穿我真身的人。」哈瑞無力地笑了笑，「你能救救我嗎？」
「救······你？」
「我已經和那個惡魔抗衡三百年了，已經太累了······」哈瑞說着，輕輕地推開畫室的門，走了出去。
在下樓的時候，他又看見了那個留着綠色長發的女孩，那瑰麗的琥珀色目光，彷彿和記憶中那個總是溫柔笑着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
只是，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愛麗絲······
「······那時候我買了一份披薩，正在值班室里等著——那裏有很多監視器，佈滿了整個大廳的任何一個角落，理所當然能把那群混蛋的犯罪過程一一保存下來，但是現在沒有了，所有關於那時候的監控錄像都被消磁了。」
弘月市圖書館的值班管理員絮絮叨叨地向端木易熙和藤原莉茉敘述着他所知道的一切，似乎想連自己點得什麼口味的披薩也報上。
「也就是說，他們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痕迹。」
「是這樣。」
「你確定這個監控室除你之外沒有任何人進來過？」藤原莉茉問。
「沒錯。」管理員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除我以外再也沒有任何人！」
「真是有趣的手法啊，易熙。」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端木易熙轉過頭，卻看見一張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孔。
「哥······你怎麼來了？」
「既然龍心會都參與了，那學生會怎麼會落後呢。」端木易晨微微一笑，「放心好了，這次來得只有我和另外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想必她現在已經去和林陽他們會合了吧。」
「請問，有人在嗎？」
一個白衣少女輕輕地敲著石原教授家的門。
「等一下！」藍末莩回應着，打開了大門。
他忽然一愣，隨即不可思議地喊了出來：
「露娜？」
「這種感覺好像又回到了斯諾康德。」端木易晨站在環繞弘月市而流淌的秦南河畔，遙望對面一排排的燈火闌珊，「你想回去嗎？」
「不想。」端木易熙簡潔地回答道，在盈盈水波的輝映下，他項鏈上墜掛的那枚金色的戒指更加引人注目。
「說的也是。」端木易晨淡淡一笑，「但那裏畢竟是承載了我們太多記憶的地方。」
「記憶都是過去的事，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端木易晨說，「易熙，千萬不要迷失了自己的心。」